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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答周道通书》|原文

 锦毛毛鼠 2017-06-30


《答周道通书》原文朗读

来自致良知四合院

14:34


【29.1】

吴、曾两生至,备道道通恳切为道之意,殊慰相念。若道通真可谓笃信好学者矣。忧病中会,不能与两生细论,然两生亦自有志向肯用功者,每见辄觉有进,在区区诚不能无负于两生之远来,在两生则亦庶几无负其远来之意矣。临别以此册致道通意,请书数语。荒愦无可言者,辄以道通来书中所问数节,略下转语奉酬。草草殊不详细,两生当亦自能口悉也。


【29.2】

来书云;用工夫只是'立志',近来于先生每诲言时时体验,念益明白。然于朋友不能一时相离。若得朋友讲习,则此志绕精健阔大,才有生意。若三五日不得朋友相讲,便觉微弱,遇事便会困,亦时会忘。乃今无朋友相讲之日,还只静坐,或看书,或游衍经行,凡寓目措身,悉取以培养志,颇觉意思和适。然终不如朋友讲聚,精神流动,生意更多也。离群索居之人,当更有何法以处之?


此段足验道通日用工夫所得,工夫大略亦只是如此用,只要无间断,到得纯熟后,意思又自不同矣。大抵吾人为学紧要大头脑,只是'立志',所谓'困、忘'之病,亦只是志欠真切。今好色之人,未尝病于困、忘,只是一真切耳。自家痛庠,自家须会知得,自家须会搔摩得,既自知得痛痒,自家须不能不搔摩得。佛家谓之'方便法门',须是自家调停斟酌,他人总难与力,亦更无别法可设也。


【29.3】

来书云:'上蔡常问天下何思何虑。伊川云:'有此理,只是发得太早。'在学者工夫,固是'必有事焉而勿忘',然亦须识得'何思何虑'底气象,一并看为是。若不识得这气象,便有正与助长之病;若认得'何思何虑',而忘'必有事焉'工夫,恐人堕于无也。须是不滞于有,不堕于无。然乎否也?


所论亦相去不远矣,只是契悟未尽。上蔡之问,与伊川之答,亦只是上蔡、尹川之意,与孔子《系辞》原旨稍有不同。《系》言'何思何虑',是言所思所虑只是一个天理,更无别思别虑耳,非谓无思无虑也。故曰;'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云'殊途',云'百虑',则岂谓无思无虑邪?心之本体即是天理,天理只是一个,更有何可思虑得?天理原自寂然不动,原自感而遂通,学者用功,虽千思万虑,只是要复他本来体用而已,不是以私意去安排思索出来。故明道云;'君子之学,莫若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若以私意去安排思索便是用智自私矣。'何思何虑'正是工夫。在圣人分上,便是自然的;在学者分上,便是勉然的。尹川却是把作效验看了,所以有'发得太早'之说。既而云;'却好用功',则已自觉其前言之有未尽矣。濂溪主静之论亦是此意。今道通之言,虽已不为无见,然亦未免尚有两事也。


【29.4】

来书云;“凡学者才晓得做工夫,便要识认得圣人气象。盖认得圣人气象,把做准的,乃就实地做工夫去,才不会差,才是作圣工夫。未知是否?”


“先认圣人气象”,昔人尝有是言矣,然亦欠有头脑,圣人气象自是圣人的,我从何处识认?若不就自己良知上真切体认,如以无星之称而权轻重,未开之镜而照妍媸,真所谓以小人之腹,而度君子之心矣。圣人气象何由认得?自己良知原与圣人一般,若体认得自己良知明白,即圣人气象不在圣人而在我矣。程子尝云;'觑着尧学他行事,无仙许多聪明睿智,安能如彼之动容周旋中礼?'又云'心通于道,然后能辨是非。'今且说通于道在何处?聪明睿智从何处出来?


【29.5】

来书云;“事上磨练。一日之内,不管无事,只一意培养本原。若遇事来感,或自己有惑,心上既有觉,安可谓无事?但因事凝心一会,大段觉得事理当如此,只如无事处之,尽吾心而已。然仍有处得善与未善,何也?人或事来得多,须要次第与处,每因才力不足,辄为所困,虽极力扶起,而精神已觉衰弱。遇此未免要十分退省,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冬。如何?


所说工夫,就道通分上也只是如此用,然未免有出入在。凡人为学,终身只为这一事。自少至老,自朝至暮,不论有事无事,只是做得这一件,所谓'必有事焉'者也。若说'宁不了事,不可不加培养',却是尚为两事也。'必有事焉而勿忘勿助',事物之来,但尽吾心之良知以应之,所谓'忠恕违道不远'矣。凡处得有善、有未善及有困顿失次之患者,皆是牵于毁誉得丧,不能实致其良知耳。若能实致其良知,然后见得平日所谓善者未必是善,所谓末善者,却恐正是牵于毁誉得丧,自贼其真知者也。


【29.6】

来书云:“致知之说,春间再承诲益,已颇知用力,觉得比旧尤为简易。但鄙心则谓与初学吉之,还须带'格物'意思,使之知下手处。本来'致知'、'格物一并下,但在初学未知下手用功,还说与'格物',方晓得'致知'云云。”


'格物'是'致知'功夫,知得'致知'便已知得'格物';若是未知'格物',则是'致知'工夫亦未尝知也。近有一书与友人论此颇悉,今往一通,细观之,当自见矣。


【29.7】

来书云:“今之为朱、陆之辨者尚未已;每对朋友言,正学不明已久,且不须枉费心力为朱、陆争是非,只依先生'立志'二字点化人。若其人果能辨得此志来,决意要知此学,已走大段明白了。朱、陆虽不辨,彼自能分得。又常见朋友中见有人议先生之言者,辄为动气,昔在朱、陆二先生所以遗后世纷纷之议者,亦见二先生工夫有未纯熟,分明亦有动气之病,若明道则无此矣。观其与吴涉礼论介甫之学云;'为我尽达诸介甫,不有益于他,必有益于我也。'气象何等从容!常见先生与人书中亦引此言,愿朋友皆如此,如何?


此节议论得极是极是,愿道通遍以告于同志,各自且论自己是非,莫论朱、陆是非也。以言语谤人,其谤浅。若自己不能身体实践,而徒入耳出口,呶呶哽日,是以身谤也,其谤深矣。凡今天下之论议我者,苟能取以为善,皆是砥砺切磋我也,则在我无非警惕、修省、进德之地矣。昔人谓攻吾之短者是吾师,师又可恶乎?


【29.8】

来书云﹕有引程子'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便已不是性。'何故不容说?何故不是性?晦庵答云;'不容说者,未有性之可言;不是性者,已不能无气仃之杂矣。'二先生之言皆未能晓,每看书至此,辄为一惑,请问。


'生之谓性',生字即是气字,犹言'气即是性'也;气即是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气即是性',即已落在一边,不是性之本原矣。孟子性善,是从本原上说。然性善之端,须在气上始见得,若无气亦无可见矣。恻隐、羞恶、辞让、是非即是气。程子谓'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亦是为学者各认一边,只得如此说。若见得自性明白时,气即是性,性即是气,原无性、气之可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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