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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君此次拜访了制作南部铁壶的手艺人佐藤先生，来为大家揭开这个古老茶器的制作奥秘。 南部铁壶是由茶而诞生的器 从日本岩手县的北部到青森县的东部，这一带在明治维新废藩立县之前叫“南部藩”。藩主叫南部氏，于是南部铁壶由此而得名。南部藩的首府在盛冈，也是今天岩手县县政府的所在地。17世纪中期，在南部藩最繁荣的时期，由于藩主崇尚京都的茶文化，于是特地从京都邀请了茶釜师傅(釜是一种煮水的铁罐)，为其制造专门用来煮茶的铸铁罐，就此南部各类铸铁的茶器得到了发展。而用铁罐煎煮茶汤的文化则来源于中国唐代的煎茶道。唐代的文化就这样从长安出发，经过了古都奈良和京都的酝酿，然后慢慢地渗透到了日本各地，直至今日。 佐藤使用纯传统工艺制作的铁壶 从岩手县的首府盛冈往北60公里，有一个叫水泽的小镇，这个地方被日本人公认为是南部铁器的起源地。因为这个地区自古以来出产制造铁器的原料砂铁和铸型用的沙子，正是这两种材料的富产，让水泽地区很早就有了铸造工艺。据说这个地区铸造业的历史可以追溯到900年前，曾经百姓日常生活中的澡盆、锅、盆、壶等都是用铁铸造的。 83岁的“铸物师”(这个地区把从事铸造业的人称为“铸物师”)佐藤胜久的作坊就在一进村不远处的一条河和一个小山丘的旁边，很安静也很美。站在小山丘上环望村子四周的时候，能想象到几十年前，在铸铁业兴旺的年代里，这个小村子一定是繁忙而热闹的，闭上眼睛还仿佛能看到家家户户的作坊里火花四溅的炼铁炉，能听到敲打铁器的声音、吱吱嘎嘎打磨的声音。但是现在，这个800多户人家的村里，大多数作坊都已经闭门歇业，佐藤的作坊算是唯一一个还在坚守的铸物作坊了。就连这里的小学校也才只有120多个孩子。即便是在日本，靠着传统手艺生活在今天也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而在半个世纪前，这里承担了几乎全日本的铁器制作。 佐藤和他的两个徒弟，左边为他弟弟，右边是他儿子。 铸物师眼里的“铁”是“汤” 铁在13 0 0摄氏度的熔化炉里变成橘红色液体的时候，就是铸物师们认为变成“汤”的时候了。相对于“铁”的坚硬，用“汤”这么柔的字眼来表现它，应该是铸物师们对可以任由他们拿捏造型的“铁”所表达的一份柔情。能够任意地摆布坚硬的铁，是人类在漫长的发展历史中的一个梦想，为此而发明的炼金术等，无一不是因为铁的世界里有着太多神秘的要素。今天，人类已经征服了坚硬的铁，但是更难征服的恐怕就是“传统”了。 等待打磨的铁壶 老师傅佐藤跟他的“汤”已经搭档了半个世纪之久。其实，铁器在整个制造过程中，师傅实际跟铁打交道的时间并不是很多。一个物件的诞生，首先从画图设计式样开始，然后是制作木头的模型，接下来是按照这个木头的模型用沙土等制模用的材料制作模子，现在我们看到的传统南部铁壶上凸起的点点就是在这个时候加工进模壁上的，这是个相当细致的活计，需要用一个杵子一个个地在模壁上戳出来。佐藤说：“往模具里铸汤已经是最后的庆典了，之前的准备工作是大量的”。的确，他们的作坊里到处堆放着做模具用的沙土和等待着冶炼的铁块，这些都是为15天以后的“铸汤”而准备的。南部铁壶的制造，一个完整的工序下来需要大概一个月的时间。用15天的时间准备，然后集中一天进行冶炼和铸汤，然后是修器、上漆和最后的壶内烧炼。通常一把壶需要备三公斤左右的铁料，在成壶的时候，去掉多余的边边角角，最后壶重在两公斤以内。“每做一把壶只有在最后打开磨具的那一刻才能看到是否成功，这期间全凭想象”。 脱模的铁壶，已经初具壶形 15岁时，为生存而入行 佐藤的父亲早年也是村里的名匠。他曾经有一个梦想，就是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也能像自己一样成为村里最能干的匠人，然后父子俩齐心合力经营自己的作坊，让全家老小的生活能过得富裕点。但是他最终没有等到这一天。58岁那年，父亲突发脑出血，从此就离开了工作一辈子的铸造现场。也就在那一年，15岁的佐藤中学毕业，没有继续读书而是去了同村亲戚家的作坊，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学徒兼做工的生活。十年里，他勤奋卖力地学习技术，同时代替父亲养活了一家八口人。 佐藤获得的各类奖项 “我们的活计要花较长时间才能完成一个，所以手快的人就挣得多，我就是属于那种手快的人，年轻的时候比那些干了很多年的老师傅出活还快。”26岁那年，他离开师傅开设了自己的作坊，那一年置办的打磨机直到现在还在用。 并不是在所有的年代工匠们都能顺顺当当地炼铁做壶。在战争年代，铁是用来做兵器的宝贵材料，家家户户都要上缴，以保障军人的使用。所以有很多年，他不得不停下做壶的工作。后来，条件又允许了，但是人们忙得顾不上用它，那些年，佐藤为了养家糊口，干过所有的活计，铁锅、铁盆、箱子上的铁合叶等铁艺装饰，只要是跟铁有关的活计他几乎都干过，就是为了能让家里人吃上饭。他说：“如果连铁壶都能做的话，其他的什么东西就都能做，只是做的东西大小不同罢了，对于我们手艺人来说，手艺就是让我们吃饭的工具，所以我们没有资格去挑选。” 村子里大多数作坊都在那些艰难的年代里陆陆续续停工，然后慢慢地消失了。他是咬着牙硬撑过来的，为了自己十年学徒的岁月，也为了父亲一生的骄傲。 制作壶嘴的这一道工序是可以由女人来做的 现代的名工，坚守着传统 有很长一个时期，现代人已经无暇过那种静静地煮水、轻轻地沏茶的慢生活了。当社会经历了一个高度发展的时代以后，如今的日本人重新开始寻找回归本源的生活方式，让生活的节奏慢下来、自然下来、简单下来。但这实际上是更加讲究生活质量的一个体现。当一个年轻的OL放弃购买便利店的瓶装茶水，而开始用铁壶烧水，用瓷壶泡茶的时候，作为铁器手艺人的春天就已经到来了。近些年来，佐藤的铁壶卖得非常好，用他的话说“是有史以来的”。很久以前帮他在百货公司做过推销的老朋友代理了他在全国各地的销售，也是这个老朋友从中国的台湾、香港找来了客商。在2011年，他的铁壶走出了日本，远销欧亚。包括中国大陆、台湾和香港在内的一部分热衷于收藏的人士，开始大规模地收藏铁壶，于是不光佐藤，就连整个日本东北的铁壶产业都一下子恢复了生机，甚至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除了做铁壶，佐藤也会用铁制作花器 佐藤是完全用传统的技法做壶的手艺人。但是在传统的基础上，他也会融入很多自己的创作。有将近40年的时间，他每年都参加作品展览，每年会给自己规定一个“题目”，从没重复过。同时身为手艺人的他，也体谅着其他手艺人的生存。在从前，整个壶一般都是由一个手艺人完成的，但是随着手艺人人数的日渐减少，现在，佐藤把壶盖和提手的部分分给专门做这个的山形县的铁匠和铜匠。他考虑的是，每一种手艺的学成和传承都是历史，不能轻易让这些历史消失，因为手艺一旦没有了，就再也不可能恢复。他把这个看作是自己对手艺的一份尊重。 各类铁壶的模子，数量达上百种 现在，佐藤的作坊只有三个人—他48岁的大儿子和由他培养起来的弟弟，也都算作是他的徒弟。他的作坊是那种典型的家庭传承形式的作坊。忙不过来时，老伴儿和儿媳妇也会帮忙，这个活计是全家人能一起做的，女人们也有能帮得上忙的活儿，只是劳动的轻重不同而已。男人们备料、熔化、浇灌的时候，女人们可以打磨、做壶嘴的模子。 83岁的佐藤几十年如一日，每天早早起床，然后一整天都待在作坊里。“我已经看到了自己前边路的尽头，所以要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多做。因为我们的工作是靠时间挣出来的”。 据说2 0 1 2 年冬天水泽地区异常寒冷，根本无法在作坊里待，所以他也就没心思琢磨第二年开春要交的新作品，也不打算参加今年的展览会了。他说估计老客户会失望了，因为有很多人期待着看这个在铁器的领域里坚守了六十几年的全岩手县唯一的铁器部门的 “现代名工”的新礼物。
佐藤的作坊里随处可见不经意地摆放的老壶。 附近可以去的地方 从水泽车站步行七八分钟，有一个古老的公园—水泽公园。这个公园建于1879年，这里最老的樱花树王有350年的历史。每年到了4月中旬，公园内500多棵樱花树会一齐盛开。那段时间前来赏花的人们，白天看的是灿烂，晚上看的是绚丽。夜晚，当柔美的灯光打在樱花树上，照亮着坐在树下喝酒谈天的赏樱人，这是日本人最喜欢的风流。 “现代名工”即拥有卓越技能的人，是由日本的厚生劳动省选出的，现代名工的地位基本等同于“人间国宝”。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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