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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定之功

 抻筋拔骨 2017-07-04

学问之要,全在定心;学问得力,全在心定。心一定,静而安,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廓然大公,物来顺应,独犹镜之照,不迎不随,此之谓“能虑”,此之谓“得其所止”。

  静中静易,动中静难。动时能静,则静时能静可知矣。是故金革百万之中,甲科煊赫之荣……白刃颠沛之际,一无所动于中,方是真静。

汝年来切实为己,学虽精进,然只增得几分知识见解而已,性灵尚未澄彻,内未凝一,故外鲜道气,收摄不密,聪明尽露。昔人所谓目击而道存,实未臻此,可不勉乎!须敛而又敛,如哑如痴,精神凝聚,斯气象凝穆。凝,凝,凝!

学以“不动心”为主,学未至不动心,是学未得力,算不得学。“集义”、“养气”,乃不动心工夫,从此而入,方可驯致。

言语动作一有失宜,便非义,便非所以“养气”,便足以动其心。

心本虚明,一言一动,是非可否,一毫不能自蔽,行有不慊于心,安得不馁?须是依心而行,无为其所不为,无欲其所不欲,如是则俯仰无愧,气自浩,心自慊,何动之有?

进修之实,全贵静坐。今之言静坐者,曷尝实实静坐,全贵一切放下。今之言“放下”者,曷尝实实放下,若果屏息万缘,纤毫不挂,久之,则心虚理融,物来顺应,亦犹尘垢既去,而镜体常明,无所不照,何误之有?

瞑目静坐,反觉思虑纷拏,此亦初入手之常,惟有随思随觉,随觉随敛而已。然绪出多端,皆因中无所主,主人中苟惺惺,则闲思杂虑,何自尔起?静时心无所寄,总繇未见本地风光,见则心常洒洒。

无事时,湛寂凝定,廓然大公;有事时,物来顺应,弗逐境驰。倘以始焉未遽如斯,不妨涵泳圣贤格言,使义理津津悦心,天机自尔流畅。以此寄心,胜于空持强制,久则内外澄彻,打成一片。所存于己者得力,则及于人者自宏。自尔在在处处,转移人心,纵居恒所应之事,所接之人有限,而中心生生之机,原自无穷。此立人达人,位育参赞之本也。欲知孔颜之乐,须知世俗之忧;胸无世俗之所以忧,便是孔颜之所以乐。

心斋云:“人心本自乐,自将私欲缚。私欲一萌时,良知还自觉。一觉便消除,此心依旧乐。”乐则富贵、贫贱、患难、流离无入而不自得,即不幸至于饥饿而死,俯仰无怍,莫非乐也。

静坐之要,固贵纤念不起,然非初学所能几也。过去、现在、未来,一无所着,盖恐人认妄为真,前后尘不化,有累乎湛寂虚明之体耳。若果心不逐妄,惟理是思,则思又何妨?孔曰“再思”,《中庸》曰“慎思”,洪范曰“思,思作睿,睿作圣”,管子云“思之思之,思之不已,鬼神将通之”,而《系辞》亦云“何思何虑”,又云“拟议以成其变化”,即此“拟议”,非“思”而何?但识得本体是无思无为的,则虽终日思,终日拟议,其把柄固在己而不失也。故曰:思尽还源,性体常住,似未可以“远虑”、“温故”、“知非”为疑也。

未之思也,夫何远之有?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也。天之所以与我,而我之所以为我者,此心是也,心果远乎?心本不远,而自以为远者,舍心而言道,道在迩而求诸远故也。试反而思之,即此一思,便是心在;心一在而身有主,视明听聪,足重手恭,施于四体,四体不言而喻,自备万善,自绝百非。

问:思固圣功之基,顾太思又易憧憧,未免朋从尔思。曰:思其所当思,思是惺惺;思其所不当思,思是憧憧。惺惺与憧憧,慎与不慎之间而已,故学须慎思。然身既有主,则百体从令,亦何憧憧之有?

静而如此,便是“未发之中”;动而如此,便是“中节之和”。一时如此,便是一时“中和”;一日如此,便是一日“中和”;终其身常常如此,则全是“中和”,性学至是成矣。

  圣贤千言万语,无非欲人不失其赤子之心;吾人千讲万讲,亦无非求不失赤子之心。故必屏缘息虑,一切放下,内不牵于情感,外不纷于物诱。泯知见,忘人我,令胸中空空洞洞,了无一尘,良知良能,一如赤子有生之初,返本还原,才算造诣。


本文摘自尹真老师《儒家内圣修持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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