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个皇后导致的迥异结局 汉明帝刘庄的皇后马氏是前朝名将马援之女，入宫为贵人，因为尚德尚俭，被阴太后所看重，立为皇后。汉章帝即位后，尊马皇后为皇太后。当时天下大旱，有大臣上奏，说天旱的原因，是没有按照旧例封太后的三个兄弟为侯。汉章帝正打算下诏封三个舅舅为侯，因遭到太后的反对而作罢。随后马太后下诏说：“那些上此奏章的人，无非是以谄媚来为自己谋私利。当年王氏一门同日封五侯，老天照样黄雾弥漫不下雨。相反，如果外戚过于显贵，其结果少有不倾覆灭亡的、我对外戚的过错虽然从不姑息，但大大小小的事情总是不断发生。前不久，我的车驾到濯龙门上，赶来请安的外戚们真是车如流水、马如游龙。他们的男仆一个个穿着飘逸的绿丝上衣，衣领和袖口洁白耀眼。我回头看看自己的马夫，远远没有这样气派。我并没有当面谴责他们的奢华，而是削减他们的月俸，想让他们去自我反省。” 马太后曾给京城周围的三辅下诏说：“马姓外戚不得向郡县地方官提出非分要求，干扰吏治，如有此类事情发生，地方官一律秉公处置。”她的母亲去世，修的墓碑高了一点，马太后立即提出异议，她的哥哥马廖只得降低了墓碑的高度。对外戚中谦虚有德者，马太后就加以奖励；对那些品行不端者，马太后就进行教育、处罚。由于这样，外戚们小心谨慎的程度大大超过永平（汉明帝年号）年间。， 有司根据旧典一再起奏，请皇帝封三位舅舅为侯。汉章帝没有请示太后直接下诏：“封卫尉马廖为顺阳侯，封车骑将军马防为颍阳侯，封执金吾马光为许侯。”马太后知道后激动地说：“我年轻时把兴趣放在读书上，现在老了，总是告诫自己‘戒之在得’，生怕有亏先帝之遗德。谁知老来不能如愿，将来到黄泉之下也要悔恨呀！”她的三个兄弟也很理解她，就一起坚辞封爵，但皇帝不准。他们实在没有办法，就一起辞掉现任官职，回到自己的封地去。正因为马太后谨慎谦让，尽量抑制外戚权势，所以她去世之后，马氏三侯虽然也有对子女管束不严的过失和奢侈行为，但终究没有对新贵窦皇后构成权力威胁，因此也就没有酿成大祸。 新贵窦皇后与马太后迥然不同。 汉章帝的宋贵人生皇子刘庆，被立为太子；还有一位梁贵人生皇子刘肇，被窦皇后收为养子（窦皇后无子）。这本来是马太后生前的格局，大约是想限制窦皇后专权。马太后去世后，窦皇后就设法颠覆这一格局。太子的生母宋贵人生病，想吃新鲜的兔肉，就叫家里人去寻找，谁知窦皇后借端陷害，诬告她企图用巫术诅咒皇帝。于是，宋贵人被打入冷宫，太子刘庆被废为清河王，立皇子刘肇为太子。紧接着命小黄门蔡伦（不知道是不是造纸术的发明者蔡伦）审理宋贵人巫蛊案。蔡伦阿附窦皇后，问成死罪，结果宋氏两姐妹皆自杀，他们的父亲宋杨被罢官回原籍。太子刘肇虽然名义上是窦皇后的儿子，但毕竟非其亲生。为了割断太子与生母一族的关系，窦皇后设计将梁贵人的父亲梁竦诬陷下狱，屈死狱中，将家属流放到九真，梁贵人和妹妹忧愤而死。如此这般之后，窦皇后才高枕无忧。 接下来，窦皇后便大力培植自己亲族的势力：长兄窦宪为侍中、虎贲中郎将，弟弟窦笃为黄门侍郎，掌管皇帝及宫廷的保卫大权。窦宪有恃无恐、日益骄纵，竟然狂妄到用低价强迫购买沁水公主的园田，而公主还不敢吭声。后来汉章帝知道了这件事，非常愤怒，指着窦宪的鼻子骂道：“贵如公主尚且被你侵夺园田，何况那些小民呢！国家唾弃你就跟唾弃一只死鸟，一只腐鼠一样！”骂是骂，到底还是经不住皇后的枕头风，也没把窦宪怎么样。司马光评论说：“夫人主之于臣下，患在不知其奸，苟或知之而复赦之，则不若不知之为愈也。何以言之？彼或为奸而上不之知，犹有所畏；既知而不能讨，彼知其不足畏也，则放纵而无所畏矣。是故知善而不能用，知恶而不能去，人主之深戒也。”（译文：国君对臣下，只怕不知道他们作奸犯科的行为，如果知道了又不处罚，那比不知道更有害。为什么这样说？有作奸犯科而国君不知道，他还有点害怕被发觉；如果国君知道了而不加处罚，他便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于是就会更加放纵无所顾忌了。所以，知道是贤才而不能任用，知道是奸恶却不加以铲除，这是为君者应该格外警惕的事情。） 汉章帝31岁驾崩,太子刘肇即位时年仅11岁，由太后临朝称制。窦宪以侍中的身份负责宣布太后的诰命，他的弟弟窦笃为虎贲中郎将，窦景、窦環为中常侍，都踞着宫廷要津。齐殇王的儿子都乡侯刘畅进京吊国丧，被太后所看重，多次被召见。窦宪害怕刘畅受到重用，就遣刺客杀了刘畅。窦太后极其震怒，命有司彻查，结果真相大白。窦宪被囚禁在内宫，请求赴北疆击匈奴，以此来赎罪。窦太后本来也不想杀他，便任命他为车骑将军，率军伐北匈奴。汉和帝永元元年夏，窦宪北伐匈奴凯旋班师，拜为大将军，封武阳侯，食邑二万户，他还假惺惺地不受封爵。 窦宪既然在北疆立了大功，他的威名就更大了，于是，把耿夔、任尚等人作为爪牙；以邓叠、郭璜为心腹；让班固、傅毅之流帮他写文章。那些刺使、守令大多由他举荐，都争先恐后地盘剥下层官吏和老百姓，用大把的钱来向他一伙行贿。 窦宪的权势日益膨胀，朝臣们对他的畏惧和阿谀已经到了失常的地步：汉和帝驾幸长安，窦宪从住地来到长安，群臣们商议要对他行下拜之礼，并称万岁。只是因为尚书韩稜的坚决反对才作罢。显然，窦宪的权势已经到了要凌驾于皇权之上的地步，而这是任何皇帝都不能容忍的。汉和帝刘肇虽然年仅十四岁，也终于下定决心，铲除窦党。永元四年夏，在中常侍钩盾令郑众和清河王刘庆（前被废的太子）的帮助下，一举消灭窦氏外戚集团。因为太后还健在，和帝没有公开下诏诛杀窦宪兄弟，先让他们免官就国，回到封地，再迫令他们自杀。只有窦環免于一死。 当初，班固的家奴曾酒醉后辱骂过洛阳县令种兢，种兢借追查窦氏宾客的机会逮捕了班固，并严刑拷打，使班固死在狱中。此时班固的《汉书》还没有写完，和帝下诏，命班固的妹妹班昭把《汉书》续写完成。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班固的悲惨结局是无可挽回的。自古“文以人传”者多，所以文人们大都要依附于某种政治势力，否则，即使才高八斗、妙笔生花也是枉然！班固也并非有远见的政治家，他不可能预见窦氏的结局，也没有能力在复杂的政治斗争中保全自己，他的悲惨结局令人叹息！历史的辩证法不会姑息任何人，物极必反是大自然的永恒定律。马太后深谙此理，终能保全宗族；窦太后一意孤行，使外戚遭致覆亡。历史并不因为曾被血污而不重蹈覆辙，权力和财富依然把一群又一群追逐者推向颠峰又埋入深谷！
|
|
|
来自： liuhuirong > 《資治通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