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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垦第一课——初学放水

 阿福根 2017-07-11

刚进疆不久,时值冬灌,连队组建放水班,我们班被选上了。老连长把我们带到冬麦地,在现场上了一堂技术课。首先,他着重讲了冬灌的重要性,可以保温保墒,使小麦安全越冬。其次,他讲了放水技术要求,并作了开进水口的示范。最后,强调责任性,做到'眼勤、耳勤、腿勤、手勤',不准跑水、串灌。特别指出跑水要受处分,情节严重要送劳改队、基建队。我们一个个提心吊胆,感到压力很大。

老连长话还没有说完,水已经流到了引渠进水口。'流水就是命令',我们两人一组赶到各自的引渠上,投入了战斗,我和'小骆驼'放一条引渠。引渠和埂子都是新打起来的,虽然经过拍打踩压,由于土壤里盐碱含量大,遇水浸泡后,就开始溶化,到处渗漏、裂缝、穿洞、跑水。初学放水的我们,忙得大呼小叫,手忙脚乱。引渠的水,终于流到了最后一块地,开始放水了。我和'小骆驼'的鞋子、裤腿早已湿透了,脸上、身上沾满了泥浆,活像一对'泥猴子'。当时,连队没发高统水靴,我们干脆光着脚来回在渠上奔走。

白天放水,扒口子、堵渠、踩田埂,哪儿漏水,看得清清楚楚,很快被发现。到了夜里,条田里一片漆黑,只见几盏马灯来回晃动。突然农渠方向传来一声惨叫:'救命啊!'我和'小骆驼'首先赶到,原来'大骆驼'掉进了农渠,整个身体都淹在水里。我们也不知渠水深浅,心里十分害怕,叫他抓紧递过去的坎土镘,连拖带拉总算把他救了上来。塔里木的十月,夜里已经十分寒冷,温度早已在零度以下,渠里流淌的是天山流下来的雪水,都已结了薄冰。冻得'大骆驼'直打哆嗦,等班长赶来,脱下棉衣、棉裤给他换上,自己穿着单衣背起'大骆驼'直奔连队卫生室。于是,'大骆驼'的引渠放水任务便交给了我们。事后我们才知道原来'大骆驼'患有夜盲症,夜间根本不能放水。

刚忙乎一阵,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远处又传来叫声:'洞啊!洞啊!大家快来啊'大家气喘吁吁赶去,只见班里另一位战友一屁股坐在洞口。刚放满水的地块,横埂子穿了个洞,满地块的水直往下冲,急得他束手无策。等我们把洞踩实、堵好,这位战友爬起来早已成了泥菩萨。因为那时开荒造田全靠扁担筐子挑,地块高差大,又不平整,放水后经常兜底穿洞,水流洼地。

我们连队地处支渠下游,白天水小,夜里水大,尤其是下半夜水位急剧上涨,我们无法调节水量,控制水位。查渠的上海支青排长扯大嗓门喊:'农渠垮了,快上来堵啊!'只见他站在湍急的水流中,双腿叉开挡着脱下的棉衣堵着水口,叫我们在两边奋力挥土,结果决口不但没有堵住,反而越冲越大。

这时,老连长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没带军帽光着脑袋,脚下一双老布鞋,扛着一把又大又亮的坎土镘。他指挥我们去抱草,自己不慌不忙地找来几根胳膊粗的木棒,用坎士镘削尖当桩子打进决口,然后把我们抱来的草堵在前面,他一人挥着坎土镘,三下五除二迅速地把口子堵住了。接着他就地拾了些柴禾,燃起一堆火,叫我们围着火堆烤一烤。自己却扛起坎土镘大步流星地走了,去检查我们的引渠,手里也不提马灯。

我们又冷、又饿、又累、又困,围着火堆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等连长再来时,东方已泛起了鱼肚白,小鸟也开始叽叽喳喳地鸣叫,天将亮了。只见老连长坎土镘把子上挂着一条七、八十公分长的大头鱼大步走来,还风趣地笑着说:'放水有多好,还有鱼吃,给个县长我都不当!'一下子把我们都逗乐了。连长把每条引渠放水情况讲评了一下,还表扬了我们。临走前,他关照我们下班回连队,用热水好好洗一洗,脱光了睡好解乏,把湿衣服放在太阳底下晒干。还特意说了声:'晚上吃辣子炖鱼。'

忙了一昼夜,狼狈不堪的我们,迎着朝霞哼着:'我们是钢铁的359旅'向连队走去。我们白天睡觉,在梦里还在堵水口,耳边好像总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神经高度紧张。不知哪一位在梦中叫了声:'跑水了!'全班都从铺上蹦起来,提着坎土镘就往地窝子外面冲。嘿!那时真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几十年过去了,每当闲暇之时,回想起初学放水的情景,历历在目,如数家珍。一位名人曾说过:'艰难困苦,是磨炼人格的最高学府。'在这所学府里,我懂得了:青年时代的磨炼比黄金还珍贵。

注:当年连队的上海青年差不多都有绰号,我们班邓洪叫'大骆驼',高中毕业生;黄旅申叫'小骆驼',初中毕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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