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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4 期 - - 名 家 理 发 ● 陆颖墨 老周转业到地方已有三个年头了。三年里，每到理发的时候，他都要忍受老婆没完没了的唠叨。全是为了他头上的发型。不到一寸的短发，从当兵起他就是这样理的，在脑袋上站立了快二十年了，现在已站出几根花白的。老婆偏要叫他变一变，留个长发，再吹一吹风。说是要跟得上时代，别整天工农干部似的。说归说，每次她还得老老实实拿起推子，像随军以前收拾麦茬那样把丈夫的头发收拾好。有时，老周都觉得好笑，嫌我工农干部，当初人的最高理想还不就是当工么﹖现在跟我扯起时代不时代来了。 老周不肯改掉那个短发，倒不是不忘本或者不想跟时代，没想那么复杂。他班长、排长、连长一直到营长，工作的主要内容之一就是捏一把推子，嚓嚓嚓要给战士们理平头。还记得有个新兵不愿意理，从一楼的窗户飞身而出，光给他们讲军容风纪条令要求自然不够，老周费了不少心思，还说出了这短发如何如何好看。说着说着，心里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理出了短发好看的许多道理。跟人家跟自己说了那么多好处，转眼自己倒变了﹖虽说战士们看不见，自己总觉得不厚道。 “短发好呀，你看那个日本的杜丘，都说是一条汉子。”有闲心时，老周逗她一逗。 “拉倒吧。人家脸上是一道一道肌肉，你呢，……” 老周生气似地绷起胖脸，不再理她。你爱说什么就尽管说什么，只要不误了给他倒洗脚水，不误了给他晚饭温二两；尽管说。当然，她不敢误了给他理短发。 不觉到了结婚二十周年，金银铜铁，老周也弄不清是哪个婚，二十年前的时光让他胖脸泛红。想了好几天，觉得要让老婆惊喜一下有难度，终于咬咬牙说：“我要留长发了，给我吹一吹。” 老婆张大嘴巴呆了好半天，等发现这死东西确实不是作弄她时，满脸绽开了花。其实老周给她出了个难题，他头发是该理了，也只是比平头长一些，就是加化肥，也到不了吹风的地步。 可老婆顾不了那么多，她要的是政策。连着好几天，拿儿子的铅笔头在纸上画来画去，说是设计发型呢。老周等得没耐性了，催了几次，说头上痒死了，还不快理。老婆说别急别急，趁长势不错，再坚持几天。 老周没办法，看看她画的发型，也看不明白，问：“那个方框，麻将豆子上五点一面的是什么﹖” “你的脸呀。”老婆深情地说。 老周心有灵犀一点通，明白了那个方框上的五点是他脸上的眉毛眼睛嘴。 终于，老婆拿起了推子，在他头上细细修理着，还不时瞄一眼那纸上的图样。老周叹口气：“你应该放个大样才好呢！” 说归说，接过镜子，他不能不赞叹老婆的手艺，不长的头发还真弄出了一波三折，像那么回事。老婆说是“乘风破浪”式。 老婆不认识似地盯他看半天，接着过来继续修理起来。忽然，老周觉得有些不对头，忙看镜子，竟发现又变成了小平头。惊呼：“你这是搞什么名堂﹖” 老婆也吃了一惊，看看他的脑袋，眼角有些发亮，“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光想着咋不见了我的老周……” 作者简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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