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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讲 谋国与谋家:明帝国276年之怪现象(3)

 liuhuirong 2017-07-21
他早就说过,君子处世,生死贵贱,应当以“义”来衡量。“义宜死也,虽假之以百龄之寿,不苟生也。”今天,为了“义”,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明成祖见他不屈服,立即显露出专制帝王的淫威,恐吓方孝孺:“独不畏九族乎?”方孝孺义无反顾,抗声答道:“便十族,奈我何?”明成祖还要他草诏,方孝孺乃取笔大书“燕贼篡位”四字。明成祖大怒,又将他投入监狱。

  为了迫使方孝孺屈从,明成祖将其亲属全部抓来,如果方孝孺还不投降,就将他们当场杀戮。威逼之际,方孝孺仍然边哭边骂,明成祖令武士用刀抉其吻、剔其舌。顿时鲜血如注,方孝孺仍含血喷明成祖。明成祖怒不可遏,下令将其磔杀。

  六月二十五日,方孝孺从容走向刑场,并做《绝命词》一首:“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忠臣报国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呼哀哉兮,庶不我尤!”方孝孺终于将自己的一腔热血献给了他所效忠的君王。这一年,他仅四十六岁。

  他为何搅入帝王家事方孝孺以身殉道,取义成仁,虽诛十族而不悔,这在儒家正统观念看来,确是大忠、大节。所以到了洪熙年间,仁宗就为他平了反。说“若方孝孺辈皆忠臣”。万历初年还诏许为其褒录建祠。方孝孺的气节愈来愈受到封建统治者的褒扬。

  然而,如果仔细去思考,方孝孺这种宁死不事明成祖的气节是否就真的无懈可击?

   当时谁当为君?正如明成祖所说:“此朕家事。”今天,我们自然无须以此定是非。事实表明,明成祖在位二十余年,他所实行的一些政策,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 社会经济的继续发展。诚如旧史家所说:明初,“高(太祖)、成(祖)肇造,享国长久,六七十年间,仓廪赡足,生齿繁殖”。因而明成祖也是一个值得肯定的人 物。而当初那些迎附明成祖的所谓“失节之臣”如杨士奇、杨荣、杨溥等,恰恰在永乐、洪熙、宣德时期作出了重要贡献,成为一代名臣。

  因此,后人曾十分惋惜地说:“使(方孝孺)稍稍迁就,未必不接迹三杨。”此话不无道理。但方孝孺却囿于儒家的正统观念,在皇家叔侄易位之际,作出了以死殉君的抉择,并且“自分一腔热血少,尽将赤族报君王”,这不能不是他的悲剧所在。

   其实,方孝孺是可以不死的,只要他为朱棣起草一个诏文,不但可以生,还可以为朱棣所重用。但是这样活下来,对方孝孺来说,却是一个奇耻大辱。方孝孺他怎 么能够为杀侄篡位的贰臣逆子起草诏文,怎么能够奴颜媚骨地苟活在另一个朝廷的群臣之间,怎么能够扭曲自己的文化良知与人格成为一个趋炎附势投机钻营的小 人?面对眼前的屠刀,方孝孺只有一个念头:“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一个义字,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啊!他只有选择 死。舍此,别无选择。

  方孝孺的所作所为,如果从今天的角度来看,不仅是自私的,也是愚昧的、残忍的。第一,他自己死不算,还要拉上十 族一起死,共873人,全部处死,行刑就达7日之久,入狱和充军流放者达数千。第二,虽然朱棣篡位,但国家还是姓朱,这还不是什么有关天下百姓生死存亡的 大事。皇帝的家事,方先生以死相抗,至于吗?臣从君,只能君负臣,而不能臣负君,说白了,臣就是君的家奴;方孝孺也是这样,是前皇帝所优待的家奴,只认前 主,不认新主,虽然刚来的皇帝也姓朱,和前皇帝是一家人。

  方孝孺介入了皇帝的家庭纠纷,以死捍卫皇权“正统”,反对篡位。另外,方孝孺之所以在明成祖面前表现得如此决绝,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与明成祖的政见不同。

   明太祖推行宽猛相济,以猛为主的政策,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个,只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连刘基这样的开国第一谋臣,也逃不了厄运。洪武十五年 (1382年),方孝孺赴京师接受明太祖的召见,明太祖对皇太子说:“此庄士,吾不能用,留为子孙光辅太平足矣。”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太祖第二 次召见方孝孺,听取其治国的主张,由于孝孺主教化,太祖重刑罚,看法不一致,上曰:“今非用孝孺时。”派他到陕西汉中府任教授。

  建文 元年(1399年),朱允炆即位后,方孝孺受到重用。他的见解与明太祖不同,但是和建文帝却十分合拍。因此,方孝孺知恩图报,想要为建文帝设计出一整套的 治国方法。可惜,由于明朝皇室的内乱,建文帝政权被推翻,这是方孝孺想不到的,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因此,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再也不能实施下去,更加上明成 祖朱棣气焰嚣张,方孝孺的满腔怒火就全部喷向了这位“篡位”的皇叔。

  但是,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为了自己的忠义名声,方孝孺就选择了死路,这不但让他的政治理想再也无法实现,更是让他成为愚忠的代表。

   海青天:非典型性君子孟子说过一句话,说有的人是“有恒产而无恒心”,只知道注意自己家里的产业,根本没有什么终极关怀;而有的人,“无恒产而无恒 心”,当然,温饱还没有解决,没有终极关怀是可以理解的。孟子认为,只有“士”,才是“无恒产而有恒心”的人,他们虽然没有什么产业,但是一直在忧国忧 民,为了治国安邦而努力。

  孟子的话说得十分具有号召力,事实上,真的有这样的人,自己的温饱问题没有解决,但是依然想着自己的君主,以及国内的百姓。这样的人,注定是非典型性的君子,而他们只知道谋国,却不知道为自己谋家,原因就在于,他们把君主的“家”也当做了自己的家。

  教导皇帝的呆臣子有这样一道大臣给皇帝的上疏,言辞恳切,入情入理,如果翻译成现代汉语,去掉其中与“君臣”有关的字眼,简直看不出这是写给皇帝的,倒更像是写给自己做官的亲人的一封信。

  下面就是这道上疏的内容,其中有关君臣的称呼都已经去掉,有心者可以体会一下其中的感情色彩:“我听说,君主是天下臣民万物的主人,其责任最重大。要名副其实,也只有委托臣工,使臣工尽心陈言而已。所以,我愿意竭诚所见,直所欲言,为您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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