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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家坐落在小河的旁边。很怀念，推门就看见小河的日子。很怀念，门前流过的那条小河。 河是村庄的围巾，村庄是怀旧的儒雅书生。因了门前的小河，整个村庄便灵动起来。 婀娜的柳树，向河面探着身子。微风吹过，柳条点动着水面，荡漾着涟漪。蝉在树上抒情，不远处，水鸟一会儿露出水面，一会儿沉入水底。 劳作了一天的庄稼人，噗通跳入河里游泳。有的还要在水面仰游，偶尔也会静止一会儿，露着肚皮。有的人，不下水，只挽起裤角，坐在石头上，把脚伸进水里，掏出焊烟袋。身后各家的院落，袅袅升起了炊烟。不久，便有大嗓门的村妇，拖着长长的尾音：“俺家的——回家吃饭喽——” 一大早，小河是村妇的聚集地。衣服在青石板上挨揍，听见的，是有节奏的棒槌声。 抑或，两个女人正在摽着劲儿拧水。一条大长衿，在两个人的手腕之间拧成了麻花。完了，大长衿被湿漉漉的胳膊强有力地往上一抖落，整个爽利地施展开了。阳光正从衣服的那面闪闪地透过，飞起的水雾现出了彩虹。 这家的男人挣了多少工分，那家的孩子怎样一个淘气，圈里的猪猡如何肥了一圈。洗衣服的时候，女人们有扯不完的话题。年轻姑娘的悄悄话儿是听不清的，随了咯咯的笑声跌入水底。 门前的小河，是面镜子，映着庄户人的生活。心境，也如小河上面的景象，天蓝蓝的，云朵随意散淡。 青菜在园子里肥沃地生长。大人拎着大桶，小孩子拎着小桶，到门前的小河打水浇园。萝卜带着新鲜的泥土，泥土晃悠悠地连着根须。只需到河边涮一涮，泥土便像幽幽的云，散到水的天空里去了。待到周围的水回归了清澈，萝卜变得通红，干净而且水灵灵地呈现了本色。 原来的住址，已变成了车水马龙的街道。小河，早已不见了影子。唯一知道的，是在街道的深处，小河还有遗踪，变成了污水沟在地下暗流。 恍如隔世。 还是向往着从前的青瓦红墙，锅屋的墙是土坯的，掺着麻绳挑成，麦秸儿做的天棚。小雨过后，晶莹的水珠顺着草杆儿滑梯。蜗牛，伸着两只角探路，在外墙上面蠕动。 小鸡仔在草丛中寻着蚱蜢。渴了，扑棱着翅膀飞奔到小河边。探一口水，仰着脖子，让水顺溜地顺着喉咙下滑。 我那时最爱看小鸡仔喝水。据说它有不安的心理，因为做了坏事。喝水的时候总要望望天空，怕遭罪了雷公霹呢。猪吃饱的时候，我还喜欢给它挠痒痒。只要碰到了它的肚皮或是耳朵根，猪会躺下晒着太阳乖乖的。 所有的欢乐不足以释放，还要到小河竞相表演。冬天，也是兴趣盎然。 冬天的小河结冰了，厚厚的一层。小伙伴们都在冰面上抽陀螺、推铁环，最简单的，也要在上面疯跑。一住脚，让身子充满惯性，双脚滑出去老远，像飞机落入跑道滑翔。 无疑，门前的小河，是过去人的欢乐所、心灵暂时的放松地。场所的设施全部出自天然，没有一点儿人为的营造。 不象现在。前些日子，还于休假里去了健美丽人俱乐部。在室内的游泳池，手脚才刚刚舒展开，就游到了尽头，迫不得已拐弯另寻它道。满池的水，都是刺鼻的次氯酸消毒水味儿，要想见到一条鱼，那是笑掉牙的天方夜谭。 从前的小河多好啊，人在上面游，鱼在下面走。屋宇的檐角都在视线之内，有一种漂还有根的感觉。触到滑滑的水草，想象着水下面的世界：泥锹在软泥里拱窝，鱼虾在嬉戏争食。 秋天，河水静了。蒲草泛黄，温柔地对视水面。芦苇花，棉絮一样，挑在稞上，温柔地立于水岸。 门前的小河，在现实里久远，却在心头永驻。而且，我在浓浓回忆它的春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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