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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笔生花 腕底神工
举行“花间寻诗”程十发先生书画主题展想法由来已久。从接触、了解进而喜欢、痴迷上了程十发的画，到深深为程老的风采所折服，前后十数年，我已经有意识地在寻觅购藏程老的书画，经过不间断的集腋成裘，到目前收藏了程老近百件形式各异、风格独具的作品。 在馆藏的程老画作中，总体以少女、花卉、戏曲人物材居多，但有那么独特的两件，我觉得有必要特别介绍。 一件是成扇。正面：“讱盦道长属绘黄鹤辋川之图，然乏佳笔，有东坡先生在儋耳光景。祗以文沈二家草率之笔报命，先生亦吾道中人，工率量不计较，并希莞正。甲申（1944年）元月朔后二日，谷水程潼并记于十日居。”这是十发先生极早年的一幅扇画作品，且是水墨山水，甚为希见。平心而论，此时先生方毕业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中国画系不久，其个人风格尚未形成，行笔草草，唯清新淡然而已。无须盲目如某些评论一味追捧，所谓“作品缜密古雅，颇有元四家超凡脱俗之遗风”。其实当日先生已自评有苏东坡在儋耳之困境，不必粉饰太过。 妙在另面：“讱盦老学长于辛亥（1971年）秋夕，持吾卅年所画扇，灯下仿佛，匆率间再于其背画瓶菊，其左尚留空白，拟更俟卅年后题画如何。再请莞正，程十发并记。”上款讱盦在约三十年后的1971年持此扇请先生再绘，此际先生以纯熟之笔写瓶菊一尊，烂漫辉煌，俨然大家气象。最妙者，程老故意留下扇幅的左面空白不画，说是等三十年后第三次补绘，既是程老的幽默处，也是对上款人的美好祝福，祝其长年高寿。只惜此后机缘不再，卅年之后未能践约，留下了这把奇扇，虽留有遗憾，却成绝响孤品，在程老作品中再无其偶。 另一件是《聊斋画皮》四屏。上世纪五十年代程老创作了《画皮》连环画，这是他的第一部彩墨连环画作品，也是其经过各种探索之后，又回到了传统，无论在构图、人物造型和笔墨运用上，《画皮》都不同于更早期探索性的《反黑田》和《野猪林》，是其连环图书逐渐走向艺术成熟的标志。而此四屏条画可以清晰地看到，这绝非简单的原稿放大、复制，而是在原基础上飞跃式的创新、提高，其笔墨修为不可同日而语，同时场景的选取也经过深思熟虑。如第一图中王生意态潇洒风流，女子娇艳欲拒还迎，一旁的树精藤怪则窃笑不已，故事发端的气氛营造到位。而第二图中，王生形象已然大变，在道士点破的那一刻，画家只用回首一瞥的眼神描绘，画龙点睛，就将王生既好色，又胆小，既令人讨厌，又让人可怜的形象活脱脱展现在大家眼前。其实回顾一下聊斋里画皮的原故事，其中有贪痴妄念的，并非王生一个，其实反角那个画皮的鬼，在看到道士驱邪警示的拂尘后，还是忍不住诱惑，不逃而取王生之心，最终被道士斩杀，都是为一己欲念而丧失性命，何分人鬼？这分明既是捉鬼图，也是醒世言——程老重绘画皮，寓意深远矣。 这两件画作相似处在于，艺术家仿佛在两个时空相互对话，现在的自己诚然更上层楼，但是回首过往，正是当初的稚拙、磨炼，以及视艺术如生命的执着，成就了当下的自我。他没有迷失于传统前贤，也没有盲目地破旧立新。程老说过：“前贤在他们那个时代也是今人，今人百年之后又成了古人；前贤为我们留下了丰富的艺术遗产，如果我们光继承而不加创新，那后人岂不是在我们身上继承不到新的东西？”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正如程老那柄留白的成扇，是他积极乐观精神的体现，也是对未来无尽可能的书写描绘的期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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