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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思考是突破颜值文化的唯一出路 古哥古点 2015年11月30日 宇航员生活指南（二） 《死亡模拟训练》 死亡模拟训练 来自古哥古点 00:0018:05 关闭舱门后的宇航员们并没有闲着，他们忙着进行最后的检查确认。这并不是一项轻松的工作，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决定着宇航员的生死。还是在哈德菲尔德第一次执行太空任务的时候，那时他还只是一个小跟班，乘组的指挥官是最有经验的宇航员杰瑞·罗斯（JerryRoss）。这个家伙当时已经驾驶航天器飞行过5次之多，而且随后他会成为航天史上唯二的两位曾七次进入太空的功勋航天员之一。这位航天界的常山赵子龙绝对是久经战阵，可是初出茅庐的哈德菲尔德在航天飞机发射前的5分钟，却意外的发现罗斯的膝盖在不断的跳动。罗斯的生理反应是出于紧张吗？不，那是无意识的的膝跳，它来自于发射前的兴奋。这或许是一种本能的调节，它会让宇航员的决策能力在出发时处于巅峰状态。 Jerry Ross 飞船发射前的十分钟是最危险的阶段，超过一半的航天事故发生在这个区间。联盟号飞船的安全性要远远超过航天飞机，这在很大程度上源于它的简单结构和分离舱体设计。发射时，宇航员躲在狭小的返回舱内，一旦飞船主体出现意外，机组人员随时可以启动分离装置脱离逃生。1983年，飞船还在倒数计时预备出发时，联盟号在发射塔架爆炸，多亏爆炸前2秒返回舱的弹射，宇航员才幸免遇难。1975年的那次情况更加危险，助推器飞行途中发生故障返回舱分离。但是没想到着陆后它落在了雪坡上，一路飞速的向悬崖滑去，如果不是降落伞勾住了悬崖边的植物，后果不堪设想。返回舱的分离按钮就摆在左侧座位的哈德菲尔德面前，负责飞行的他早早地就把相关按钮的遮罩打开，好随时按下按键，他要做好一切准备应对意外的发生。留给飞行员们做出分离决定的时间只有不到5秒钟，所以几位飞行员在发射前的检查中一再重复的不厌其烦的确认应对各种意外的决策程序。谁发现什么样的异常信号，谁该向谁报告，谁作出决定，下决心的标准应该是什么，这些有效的磨合将确保5秒之内机组可以做出正确的判断，让宇航员劫后余生。这是不可轻忽的，适度亢奋的心理有助于保持灵敏的反应。 航天飞机的设计比联盟号飞船远为复杂，自动化程度也更高，但它同样需要在关键时刻依赖于人的决策。其实，航天飞机为了提高安全性已经做出了极大的冗余设计，在它的控制台上一共有四台电脑同时工作着。四台电脑相互之间不断的比对、校核各自的数据，以保证偶然时刻某一台电脑的错误不会影响正确信息的收发。当有一台电脑出现异常时，3:1的正确比例会自动否决故障计算机的指令。但怕就怕两台电脑同时出现问题，这个时候正确和错误的比例是2:2，航天飞机的决策会陷入僵局，很难再安全的自动行驶，这时人的干预就是必不可少的。 航天飞机内部操控台 在航天员的训练中，有专门的所谓应急模拟，就是把人置身在各种设想的紧急场景中加以考验，比如发动机失灵，比如再入大气层的角度过大，比如助推火箭意外爆炸等等。这种练习的全面性绝对超过一般人的想象，许多你根本不会预计到的情况都会被考虑在内，其中也包括没有致死但致伤致残等状态。航天员的内心都非常的自傲，即使是模拟训练，他们也绝不会轻易容忍在自己的任务中出现机毁人亡的后果。有一次哈德菲尔德和罗曼两个人驾驶联盟号飞船的模拟机演练再入大气层的程序。哈德菲尔德发现了一个泄露的氧气罐，通常来说这并不算大问题，氧气罐很多而泄露的速度又很慢。然而当前泄露的氧气罐正位于一个极小的舱室内，这意味着这里的氧气浓度会迅速升高，使得火灾的风险急剧上升。按照通常的处理程序，应该减压避免氧气进一步的积累。可是这个时候，他们的模拟飞船已经快要到达哈萨克斯坦上空了，如果减压，氧气将不足以支持剩余的飞行。正确的处置是，他们必须立即调整方向，放弃预定着陆地点紧急迫降。这当然会带来许多新的问题例如要在冬季的野外求生，不过这会救他们一命。可是哈德菲尔德完全不了解这个程序的正确操作方法，而罗曼则深陷于另一个重要的飞行程序无法分身，他们把非常短暂的求生窗口错过了，结果两个人全部“遇难”！这种教训是深刻的，哈德菲尔德再也不会忘记掉头迫降的处置程序，从另一方面来讲他的盲点又少了一个。 反复的模拟训练并不会让宇航员得上抑郁症，相反的，它会把本能的恐惧变成本能的动作反应。宇航员在紧急情况下绝不会紧张的手足无措，他们会立刻在大脑中检索标准的应对程序并处理问题。或许大家想象不到，宇航员中有不少人是恐高的，哈德菲尔德本人就是。但是这并不会构成障碍，因为训练可以克服这种心理。当然，这并不是说从此哈德菲尔德就不恐高了，他依然害怕靠近悬崖的边缘和高楼的窗户，但是在执行任务时，这种心理会改变为一种对应对程序的自信。这种自信在下面的真实例子中可以体现出来。 俄罗斯联盟号飞船模拟器 在哈德菲尔德驻守空间站时，有一天半夜，空间站的警报铃声刺耳的响起。当时在国际空间站内的美系宇航员一共四个人，听到铃声，他们立刻像土拨鼠一样从各自的睡眠舱洞中钻了出来。四个人抬头看指示灯，那儿会显示出警报的类型，是毒气、降压还是其他什么问题，结果显示的是火警。火灾是太空站面临的最危险的灾难，一旦蔓延起来根本无法控制。按照通常人的理解，这个时候宇航员应该第一时间冲去拿出消防栓和氧气面罩准备灭火才对。但真实的情况不是这样，经过多年的训练，这些成员们养成的良好习惯是“报警、集合、处理”。这已经不是什么条令或规范，而是成为了他们的本能。报警是确认每一个伙伴都得到灾情信息，集合是分配每个人的应对任务，处理就是执行程序。四名宇航员中的一位拿起对讲机进行快速的灾情通报。在国际空间站中，俄系宇航员和美系宇航员是分开居住的，通报可以防止俄罗斯宇航员没有察觉火灾的情况。接下来，大伙都来到俄罗斯同事的舱中集合，一起商讨对策。每个人按照分工进行相关的检查，没有喊叫，没有急躁，感觉是几个人正在玩一场拼图游戏。拼图的碎块越来越清晰了，明火不存在，焦糊味也闻不到，负责联系休斯顿和莫斯科指挥中心的人按照地面提示检查了触发报警的探测器，看起来似乎也没有问题，这应该是一次误报。大家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后便继续休息，没想到一个小时后火警再次响起，所有的人没有因为重复的火警而焦虑，也没有因为刚才已经检查过而懈怠，成员们把报警、集合、处置的程序重新认真的做了一遍，依然没有看到明显的问题，这证明的确是报警器出现了故障。 稳健的运作秩序得益于逼真的训练，哈德菲尔德说我们平时高度仿真的演练让这次真实的事故看起来就和一次日常模拟一样普通，所以没有人紧张。当然，有的时候，处置程序本身也会引发问题，主要的原因是俄罗斯人的规范和美系宇航员的守则有时会有冲突。例如在一次发生大火的训练中，浓烟迅速的充满了整个空间站，穿戴好面罩后人们已经看不到自己的脚面。哈德菲尔德要求所有的航天员立刻躲避到另一个封闭舱体后再商量对策，而俄国人则坚持要勇敢的面对大火。他们的理由是，联盟号飞船就在空间站的一侧，要逃随时可以走，所以不必紧张，先灭火，尽力保住重要设备。相对的，美国人考虑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以生命为优先，不可以让宇航员轻易涉险。这种原则冲突的提前暴露是好事，如果真到了现实的火灾中再出现争执必然酿成大祸。通过训练，双方达成了共识，俄罗斯人和美国人制定了共同认可的烟雾浓度躲避标准。 太空站灭火演习 长期以来，美国宇航局一直要求自己的宇航员驾驶一种T-38飞机进行训练。这可不是什么性能优越的先进飞机，而是一种老旧的，操作极为不灵敏，携带燃油很少同时速度又非常快的飞机。开这种飞机充满了各种变数，一切都要依赖于人的临机反应和快速决策，而基础就是对各种标准程序灵活而扎实的掌握。T-38的缺陷正是它被用来进行宇航训练的主要原因。 宇航员的训练是全方位的，不仅仅是上天，有时候还要下海。加拿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帕维林湖（PavilionLake）景色旖旎，湖水晶莹。清澈的湖水下面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微生物岩石。这些古老的岩石曾经遍及世界各地，但是现在已经非常的罕见。一个国际研究小组为了研究生命起源问题，组织了一个专项课题，准备利用一台小型的潜水器“深潜者”（DeepWorker）来进行湖底探索。帕维林湖底那种外星球式的古怪地貌让课题组想起或许应该邀请一名宇航员参与其中，他们对陌生地形下的机械操作更有经验。哈德菲尔德接受了邀请，事实上他证明了再没有比宇航员更适合执行这一探查任务的人了。驾驶着深潜者漫步在古怪琅琊的湖底岩丛，仿佛登上了火星或者更遥远的星球。尽管人类距离真正登上火星还有不小的距离，尽管哈德菲尔德知道自己有生之年大概不会有机会踏上战神的土地，但所有的这些准备和训练都不会白费，每一点的积累都会成为未来航天员的经验以及他们脑海中的黑体字。 航天员驾驶“深潜者”训练 黑体字是航天界的术语，它是飞行手册上重点加粗标示的话语，代表着重中之重的关键点。划重点不仅是高考生的专利，也是航天员的必修课。所不同的是，飞行手册上的重点全部是心血甚至是鲜血的凝结，所以当人们说起黑体字时，每次心中都由衷的激荡着敬畏之情。 最严酷的也是航天员家属们要参加的一项训练就是死亡模拟。在这个项目中，航天员殉难的消息会传递给家属和同伴们，所有的人要提前演练当不幸发生时，他们应该怎么做。这或许是形式上最简单的一种训练，不需要任何实验场地和器材，只要一间会议室。训练开始后，导演组会扔出一张绿卡，上面写着所设定的灾难场景，比如“某宇航员在轨道上严重受伤”。所有的人在接下来的时间要讨论如何针对这一情况进行合理的安排。过一会儿，新的绿卡出现，导演组给出剧情的新进展，比如“某宇航员刚刚去世了！”怎么处理尸体？太空站没有裹尸袋，要不要给他套上宇航服？要不要把他锁进储物柜？尸体变质发出气味怎么办？是把他的尸体运回地球，还是让他在进入大气层时烧掉，又或者就把他永远的留在太空深处飘荡？除了尸体，其他更多的实际问题会接二连三的出现。新的绿卡说“Twitter上已经有人在流传航天站的宇航员死了，纽约时报刚刚有记者打电话问询。”地面负责人员该如何应对呢？要不要发声明？声明怎么措辞？怎么通知家属？是打电话还是当面告知？如果当面告知，由谁去执行？怎样进行安慰？所有的这些不是无聊的消遣而是随时可能出现的实际问题。这并不是简简单单让宇航员提前写好遗嘱就可以解决的。航天事业不只是一群工程师的作业，它更是一个人文关怀的体系，人们必须要考虑的更多更细。 帕维林湖底的微生物岩 死亡训练中，家属也是要参加的，这有助于他们随时做好身心的准备。当哈德菲尔德即将执行长达5个月的国际空间站驻守任务时，一次死亡模拟训练让妻子伊莲意识到要修改自己原先的旅行计划。起初，她打算趁着丈夫在空间站的几个月到喜马拉雅山区徒步，但是绿卡提出了问题，万一哈德菲尔德牺牲了，伊莲又身处山区，谁去通知他们的孩子呢？也许同事可以替代告知，但是伊莲处在偏远的信号很差的地区，万一她本人联系不上又怎么办呢？就算一切通信都没有问题，伊莲要赶回家照料孩子处理后事同样困难，因为从交通不便的山区返回美国并不是一件能很迅速完成的事情。经历了这些模拟，伊莲调整了计划，把徒步安排在了下一年。保持乐观的心态，但预估一切的困难，这就是航天训练最重要的原则，这就是负面思考的力量。 现在，让我们回到即将升空的联盟号飞船，狭小的返回舱在让宇航员更安全的同时也让他们更加的不舒服，因为它把有限的飞船空间又分割出了小小的一块，三个人挤在里面确实拥挤。哈德菲尔德的膝盖一直顶着胸口，这让他的曾经骨折过的肋骨隐隐作痛。除此之外，一切良好，就是有点饥饿。灌肠药、象征性的流食早餐早已把肚子弄的空空如也，而现在太阳西沉，又到了晚餐的时间。舱内开始播放几位宇航员挑选的自己最喜欢的音乐，哈德菲尔德选择了一首GreatBig Sea乐队的《我们知道的这是世界末日》，因为这一天距离玛雅历法中的世界末日仅仅相隔两日。 发射前的几分钟，披头士的《太阳出来了》响起，所有成员把清单翻到了启动页，再次检查从点火到结束的所有内容。教练尤里送上了最后的祝福“软着陆”（Miakoiposadki）。发动机即将点火，联盟号的点火方式很特别，它会在主发动机点火前的30秒钟先让一台小发动机工作。这种方式会让整个的点火过程更加平稳，人们能感受到微微的颤动，但不会听到航天飞机那样的巨大噪声。通过耳机，俄语的倒计时声音传来，随着最后一声果断的“pusk”（起飞）指令发出，升空时刻到来了。
作者：【加】克里斯·哈德菲尔德上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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