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文明的诞生 | 小史1.3

这是《插图印度小史》系列的第 4 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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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文明伊始

第三节 印度文明的诞生

引言 

“历史学之父”——古希腊的希罗多德在《历史》中记载了这样一段传闻：“印度位于最遥远的东方世界，那里的动物长得比世界其他地方的动物要大得多……而且还有一种神奇树木，不结果实，却会在树杈上长出羊毛。当地人用它做出来的衣服，甚至比真正的羊毛还要美观、耐用。”

 

这种让希罗多德十分羡慕的神奇树木，其实就是棉花。印度是世界上最早种植棉花的地方。在希腊人尚不知棉花为何物时，印度先民就已经把它用作编制衣物的原料了。

这些种棉花的土著居民，被历史学家称之为“哈拉帕人”，他们生活在五千年前的印度河流域。正是在他们的努力下，印度进入了文明时代。

 印度河流域文明发祥于次大陆西北部，图中标出了两个最具代表性的遗址——哈拉帕（Harappa）和摩亨佐-达罗（Mohenjo-daro）

1.令人惊叹的文明程度

印度河流域文明兴起于公元前3300年左右，与古埃及文明、两河流域文明大致处于同一时期，但其文明规模比后两者大得多。

考古学家在印度河流域和阿拉伯海的沿海地带，挖掘出了一千多个大大小小的城镇遗址。据估计，在这一文明的巅峰时期（即前2500年到前1900年），其居民竟多达五百万人。

 

这是一个十分发达的青铜时代城市文明，其城市规划与管理水平之高，甚至令人难以相信它属于那个遥远的年代。

城市街道遵从精准的网格型设计，东西向道路和南北向的道路垂直交叉。主干道的宽度是一般街道的两倍，而一般街道的宽度又是小巷宽度的两倍。

道路旁整齐排列着用砖头建成的房屋，大多是平房，但也有两三层的楼房。整个城市都配有高效的地下排水系统，雨水、生活污水都可以顺着管道排入城外的河流。

 

摩亨佐-达罗（Mohenjo-daro）遗址，用烧结砖建造的大浴池。

哈拉帕人似乎对标准化有着执着的追求。不仅用于称重的燧石块、用于测量长度的青铜尺有统一的标准，就连砖头的长宽高，也严格遵守4：2：1的比例。

这一现象也许和当时繁荣的贸易有关：做生意是要锱铢必较的，将标准统一后，可以节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2.哈拉帕人是谁

印度河流域文明的“现代化”程度令人惊叹。那么，是谁创造了这一文明呢？

 

出土的雕像可以帮我们最直观的观察哈拉帕人。比如下图这个用白色滑石块雕刻而成的男性像。他的脸庞圆润而宽阔，双颊长满胡须，眼睛微闭，似乎正在沉思。一条丝带系在他的头上，头发被整齐向后梳成了中分。

考古学家推测，这是一位在当时社会有地位的人的雕像，并将他命名为“祭祀国王”。

 

之所以这尊雕像被命名为“祭祀国王”，是因为根据学者的研究，哈拉帕人的政治权威更有可能由宗教或商业力量维系，而不是军事力量

从面容特征上来看，以“祭祀国王”的长相为代表的哈拉帕人，与后来主导印度的雅利安人有很大不同。那他们到底是谁呢？

 

考古学家试图在语言文字上寻找答案。哈拉帕人的书写系统由四百余个形状各异的字符组成，大多刻在印章和陶器上。据推测，哈拉帕人的语言有可能和今天生活在南印度的达罗毗荼人（约占印度人口的四分之一）的语言有密切联系。

可惜这些文字至今未被破解，所以我们无法证实这一推测。

 

哈拉帕文字（部分）

3.文明的衰落

尽管哈拉帕人的真实身份仍是一个谜，但可以确定，这是一群崇尚和平的居民。在印度河流域文明的一千多个遗址中，考古学家既没有找到金属武器，也没有发现大规模战争的痕迹。

这与世界其他地区的早期文明有很大不同。当古巴比伦人、古埃及人在攻城略地、血流成河的同时，印度的哈拉帕人似乎满足于安安分分的锄地、养牛，做生意。

 

因此，有一种说法认为，由于哈拉帕人长期忽视军事建设，故而未能抵挡住来自北方的雅利安人入侵，最终导致了文明的灭亡。

不过，近来多数学者否定了这一说法，他们的研究表明，在雅利安人大规模迁入印度次大陆之前，印度河流域文明就已经衰落了。

 

学者推测，是人类无法抗拒的力量终结了哈拉帕人的繁荣。公元前2000后，地壳变动可能改变了印度河下游的河道，从而淹没了平原地带的大片地区。另外，哈拉帕人的过度放牧和森林砍伐也造成了生态退化，令农业环境进一步恶化。

最终，粮食的减产令得城市居民的生活无以为继，人们只好到村庄和远方另觅生路。于是，盛极一时的哈拉帕城市文明衰落了。

 

随着时光推移，风刮倒了房屋，洪水淹没了城市，一层层的泥沙掩盖了街道与砖墙，印章、雕像、乃至大浴室都被埋到了地下。

一批批新的居民来到这片土地上，播种谷物，饲养家畜，而那个曾经无比辉煌的文明，却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记忆中了。

哈拉帕大门（想象复原图）

 

4.哈拉帕人的文化遗产

然而，文明的衰落并不代表文化的消亡。哈拉帕人的城市虽然废弃了，但他们所创造的一些文化传统却被后世的印度人继承了下来。比如哈拉帕印章中经常出现的菩提树和瘤牛，在后来的印度文化中都占有重要的位置。

 

下面这颗印章可以最生动地说明这一文化传承。在这颗约一寸见方的印章上，刻着一个头戴牛角的男人，他盘腿而坐，双手搭在膝盖上，作冥想状。老虎、犀牛、大象等猛兽环绕在他的周围。

“哈拉帕湿婆”印章，现藏国立博物馆（新德里）

学者多数认为，这是湿婆信仰的源头。湿婆在后来的印度教中被尊为三大主神之一，他是“百兽之主”（pashupati），同时也被认为是最伟大的瑜伽修行者（mahayogi）。这些都与印章所刻画的形象相吻合。

而印章中湿婆所摆出的姿势，正是瑜伽中最常见的“莲花形”（padmasana）。看来，印度文化中的两个主要部分——湿婆信仰和瑜伽文化，都可以在印度河流域文明中找到自己的源头。

可以说，早在说梵语的雅利安人来到印度之前，印度文明就已经生根发芽，长出自己独特的花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