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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中华民族集体智慧的结晶，汉字对中华文化的承传与发展起到了基础性的作用。为了实现这一社会功能，汉字必须诉诸特定的物质和技术手段，最终形成可视的符号。在千百年的汉字使用过程中，尽管出现了刻划、范铸、印刷等多种生成方式，但总的来说还是通过书写完成的。为了保证汉字使用的便利、美观和妥切，人们开始有意识地研究汉字书写的规律，并在魏晋时期逐渐形成了书法艺术的自觉探索。值得注意的是，书法的这种自觉是以用笔的成熟认识为标志的，[1]因而，后世一直对用笔给予充分的重视，[2]也积累了无数宝贵的探索经验。只是用笔关乎具体的技术操作，难以通过语言详尽地描述，同时，历代又多将这些经验视作不传之秘，[3]为后人的学习带来较大的不便。 今天，整个社会对书法这门传统的艺术越加重视，教育部也要求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中小学书法教育，在这种历史条件下，先贤和前辈们的承传方式和理论总结便似乎已经跟不上形势发展的需要。我们需要充分汲取已有的成果，深入探究用笔的整个体系，理清内部各要素的逻辑关系，甚至形成基本的训练步骤，以便于更为科学、有效地推动书法艺术的承传和发展。 一 历代研究者对『用笔』一语有不同的解释，也多从不同层面和不同侧面揭示了用笔的内涵，最大程度地丰富了人们对于用笔的认识。但归根结底，用笔是指『人』用『手』操控『笔』来书写的技巧和本领，至于笔法，则是对用笔的研究、提炼和总结。『书法』的『书』字繁体从『聿』，而『聿』的字形即描绘了右手持笔书写的情景（图一）。所以，用笔实际上是书法艺术实践与理论研究中最基础、最核心、最重要的概念。如果说『书』通过书写行为连接着书写者和汉字两端，在认识到『用笔』问题之前，『书』一直作为汉字这一客体诉诸使用的附庸，[4]但在书法趋于自觉之后，人们对『书』的探索重点便逐渐转移到人作为书写主体上来。 《广雅》：『训，顺也。』[5]『训』字从『川』得声，具有『顺』的词源意义。《说文》：『柬，分别简之也。』[6]『练』字从『柬』得声，意味着精简、挑选。[7]在『训练』一词中，『训』与『练』各有侧重，『训』要求对规律的遵从，『练』则强调对芜杂的提纯。同时，它们又密切相关，『训』必然引申出『练』的行为，『练』则需要以『训』的探究为基础。之所以提到『训练』，是因为用笔确实是有规律可循的，也确实是可以破除纷乱抓到精要的。那么，我们深入挖掘用笔本身的基本情况，便对用笔训练具有根本的推进意义。 书法创作需要特定的书写工具。人们通常使用的毛笔由笔杆和笔锋两部分组成，[8]其中，笔杆长而直，其主要作用是通过手的持握来操控笔锋，笔锋则软而尖，通过与纸面的摩擦可以形成笔迹。在书写过程中，书写者需要使笔杆与纸面保持大致垂直，才能更好地调控笔锋。应该说，无论『三指法』『五指法』，还是『拨镫法』『凤眼法』，或者『捻管法』『双钩法』，都具有特定的使用环境。假如单凭执笔不足以适应各种具体的需求，还要进一步辅以运腕、运臂甚至整个身体姿势的调试。但是，有关执笔的论述属于静态的描写，至于运笔，因为牵涉到具体动作和实际操作，前贤的论述就散若零星了。 邱振中先生的研究思路颇有启发意义。他基于笔锋的运动形式对历代关于笔法的认识加以分析、归纳和总结，将用笔分为绞转、提按和平动三种运动形式，[9]简明、扼要而发人深省。但是，毛笔尽管使用最为广泛，终究只是特定的书写工具。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并不乏各种硬笔甚至木棍、石头或刀等其他工具的参与。如果我们将书法创作定位于『人』作为主体的活动，用笔的研究更应该落实到『手』的操控上。之所以提出这一论断，是因为『手』具体执行并最终实现了『人』的书法创作活动，[10]至于『笔』，则必须听任『手』的指挥，以避免不必要的『信笔』现象。在转移关注的焦点之后，我们发现，用笔应该牵涉到平动、提按、快慢三个基本因素。由于依托汉字书写而衍生出的书法艺术在一定的平面空间内塑造形象，必须通过『手』操控『笔』与纸面的平动摩擦才能留下可视的痕迹。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为了完成一幅完整的书法作品，我们在写完一个笔画之后还需要将笔提起来向下一笔过渡，否则，将只能在纸面上留下『一』『丨』『丿』『丶』等某些单个的笔道。另外，书写作为从『无』到『有』的过程，从来都不是匀速的运动，而是必然涉及到历时生成中的缓急有序。 所以，在平动、提按和快慢之间，次序和地位不可随意、颠倒和混乱。其中，平动是最基础、最首要的因素，之后又通过提按、快慢使汉字书写实现了由二维而至三维、四维的渐次累增。这一方面意味着后者必须以前者为基础，比如，如果没有平动，提按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而离开了平动和提按，任何的快慢都会无所凭依；另一方面，前者也必须通过后者来逐步完善，比如，正是通过提按，才使平动用笔得以连续，至于快慢，则使平动和提按变得更为顺利而有节奏感。最后，需要指出的是，书写需要特定的书写工具，用笔必然需要探讨书写工具的操控，以确保实现持续的、连贯的创作活动。 （载于《中国书法》2017年8月总312期，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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