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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篇今译· 《蜀道难》 裴 斐 《蜀遭难》系乐府旧题，属相和歌辞瑟调曲。历代拟作，均以山川之阻备言蜀道之难，所指地望却不尽同。如梁刘孝威《蜀遭难》地指蜀郡西南之玉垒、铜粱，肖纲《蜀遭难》指巴东巫峡。李白此首所写则是蜀之北面屏障秦岭。 李白生长在蜀，二十五岁经三峡出蜀，从此再没有回去。他从没有到过秦岭。《蜀道难》不是根据直接经验的写生，而是典型的艺术想象的产物。 诗篇始以悲壮的咏叹凭空起势，继之以浩渺混茫的古代传说，以下描写山水景物，汪洋辟阖，变幻超忽，要之均为突出一个“险”字。高峰插天和飞湍转石的山水自不必说，便是鸟、猿、树木也无不具有悲愁的情态，衬托出山势的险峻，后面所说狼豺虎蛇。亦为渲染环境的险恶。诗人一唱三叹构成诗歌的基调，而悲鸟号鸣、杜鹃哀啼以及惊波拍岸的如雷回响，则使险山恶水显得更加深遘神奇。在千变万化的描写中，诗人的艺术天才并不表现于对客观景物的精工刻画，而是表现在出鬼入神的卓越想象力。前人称此诗“奇之又奇”、“惝恍莫测”云云，便都是针对这种想象力说的。 艺术想象并不是凭空可以产生的。李白虽不曾到过秦岭，但他到过青城、蛾眉、巫山、衡山、庐山、黄山、泰山、嵩山、华山……积累了大量关于高山峻岭的知识和感受，这正是艺术想象凭借的基础。另一方面，诗人的想象显然受着激情的驱使，他显然是要表达某种思想。那么，这里使出现一个问题：诗人为什么把他的激情寄托于并没有直接印象的秦岭?诗篇始终突出畏途难行的主题，又有“阿君西游何时还”、“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不如早还家”云云穿插其间，其真实寓意究竟是什么?关于这个问题，历来说者纷纭，兹不一一备举。若由诗意逆之，当以讽玄宗入蜀说近是；安史之乱爆发，玄宗弃国逃跑，由秦入蜀。此说破绽在于；玄宗入蜀时在天宝十五载，而《蜀道难》已见殷藩于天宝十二载所选《河岳英灵集》。但近人俞平伯解此诗仍主从谏玄宗迁蜀说，而以《河岳英灵集》成书年代为伪托(见《文史》1965年二辑)，可参考。要之，李白写作此诗当有所寄寓，如说为“即事成篇，别无寓意”，刚不仅若干诗句难以解释，诗人的创作动机，以及贯穿全诗的主题和鲜明的感情色彩亦无从说明。其真实寓意无法确切了解可以存疑，却不能否认寓意的存在。 噫，吁嚱， 危乎高哉! 蜀道之难， 难于上青天。 蚕丛及鱼凫①， 开国何茫然。 尔来四万八千岁， 不与秦塞通人烟。 西当太白有鸟道， 可以横绝峨眉颇②。 地崩山摧壮士死③， 然后天梯石栈相勾连。 ①蚕丛、鱼凫，都是传说的古蜀国国王。 ②太白山在秦(今陕西)境内，峨眉山在蜀(今四川)境内。原文意谓只有飞鸟能超过秦岭屏障，由秦入蜀。 ③传说秦惠王嫁五女于蜀，蜀王遣五壮士往迎。归至梓橦(今四川梓橦县)，见一大蛇钻入山穴，壮士大呼拽蛇，山崩塌，压死五壮士及秦五女，自此山分五岭。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④， 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 猿猱欲度愁攀援。 青泥何盘盘⑤， 百步九折萦岩峦！ 扪参历井仰胁息⑥， 以手抚庸坐长叹! ④传说太阳乘着六条龙拉的车在空中运行。这句是说山峰非常高，连太阳坐的六龙车到这里也得绕道而行， ⑤青泥岭，在今陕西略阳县西北，岭上有入蜀必经之要道。⑥参、井都是星宿名，参为蜀之分星(分野)，井为秦之分星。 问君西游何时还, 畏途巉岩不可攀！ 但见悲鸟号古木， 雄飞雌从绕林间。 又闻子规啼夜月， 愁空山。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使人听此凋朱颜! 连峰去天不盈尺， 枯松倒挂倚绝壁。 飞湍瀑流争喧豗， 砅崖转石万壑雷! 其险也若此， 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剑阁峥嵘而崔嵬⑦，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所守或匪亲， 化为狼与豺! ⑦剑阁亦称剑门关。在今四川剑阁县东北，以群峰似剑，两山（大、小剑山)相对如门得名，为历代军事要地。 朝避猛虎。 夕避长蛇； 磨牙吮血。 杀人如麻。 锦城虽云乐， 不如早还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侧身西望长咨嗟！ 译 文 嚯，喔唷—— 高呀真高啊! 蜀道之难， 难于上青天。 古蜀王开国的传说， 杳渺难求，往事如烟…… 巍峨的秦岭啊，你把秦蜀的百姓分开， 到现在已经四万八千年! 当初只有鸟儿由太白山西飞； 横越崇山峻岭，直达峨眉之颠。 秦王嫁女入蜀，山崩地裂牺 牲了五名壮士， 天梯般曲栈道才彼此勾连。 上有高峰，太阳回车惊六龙； 下有山泉，激浪冲壁起回湍。 黄鹤高飞尚且不得过； 猴子灵巧也不敢攀援。 曲曲折折的青泥岭啊， 百步之内九盘旋! 参宿举手可触，井宿也就在身边。 气喘吁吁，只好坐下来抚胸 长叹! 问君西游何时还? 山高路险你无法登攀! 古木森森，看见的只有悲伤的鸟儿， 雌雄追随呼唤着穿过林间。 月夜又听见杜鹃哀啼：“不如归去！” 空谷传响心胆寒。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使人听此憔悴了容颜! 高峰连叠离天不过尺， 枯松倒挂在悬崖之壁。 急流瀑布相怒号， 拍崖击石，千山万壑吼如雷! 蜀道如此的艰险， 唉，你这远方人何苦到这里来! 剑阁两山如门峰似剑，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守关的要不是自己的亲信， 那就成了吃人的狼豺！ 朝避猛虎， 夕避长蛇； 虎蛇磨牙吸人血， 尸骨狼藉乱如麻。 锦城虽说是天府乐土， 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家!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侧身一望愁无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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