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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十九首》第十三首《驱车上东门》

 爱雅阁 2017-08-10
《古诗十九首》第十三首《驱车上东门》


【篇目】

  [作品介绍]

  [注释]

  [译文]

  [赏析一]~~[赏析五

【古风泊客一席谈】


 

   驱车上东门


        [昭明文选·东汉·五言诗】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作品介绍]


《驱车上东门》是产生于汉代的一首文人五言诗,是《古诗十九首》之一。此诗用直抒胸臆的形式,表现了东汉末年大动乱时期一部分生活充裕但在政治上找不到出路的知识分子的悲凉迷茫之感,批判了社会的黑暗。前八句写景,后十句抒情,以景生情,以情带景。全诗运用铺陈手法,画面感强;层层推进,思路清楚;认识独到,意蕴深厚。



      [注释]


  1. ⑴上东门:洛阳城东面三门最北头的门。

  2. ⑵郭北:城北。洛阳城北的北邙山上,古多陵墓。

  3. ⑶白杨:古代多在墓上种植白杨、松、柏等树木,作为标志,便于子孙祭扫。

  4. ⑷陈死人:久死的人。陈,久。

  5. ⑸杳杳:幽暗貌。即:就,犹言“身临”。长暮:长夜。这句是说,人死后葬入坟墓,就如同永远处在黑夜里。

  6. ⑹潜寐:深眠。

  7. ⑺寤(wù):醒。

  8. ⑻浩浩:流貌。阴阳:古人以春夏为阳,秋冬为阴。这句是说岁月的推移,就像江河一样浩浩东流,无穷无尽。

  9. ⑼年命:犹言“寿命”。

  10. ⑽忽:匆遽貌。寄:旅居。

  11. ⑾更:更迭。万岁:犹言“自古”。这句是说自古至今,生死更迭,一代送走一代。

  12. ⑿度:过也,犹言“超越”。这句是说圣贤也无法超越“生必有死”这一规律。

  13. ⒀被:同“披”,穿戴。




  [译文]


车到洛阳城东门,遥望邙山累累坟。

墓道萧萧白杨声,松柏夹路气阴森。

墓里纵横久死人,如堕暗夜永不明。

默默长卧黄泉下,千年万年永不醒。

四时运行无停歇,命如朝露短时尽。

人生匆促如寄宿,寿命怎有金石坚?

自古生死相更替,圣贤难过生死关。

服食丹药想成仙,常被丹药来欺骗。

不如寻欢饮美酒,穿绸着锦乐眼前。



赏析

这首诗,是用抒情主人公直抒胸臆的形式写出的,表现了东汉末年大动乱时期一部分生活充裕、但在政治上找不到出路的知识分子的颓废思想的悲凉心态。

东汉京城洛阳,共有十二个城门。东面三门,靠北的叫“上东门”。郭,外城。汉代沿袭旧俗,死人多葬于郭北。洛阳城北的北邶山,但是丛葬之地;诗中的“郭北墓”,正指邙山墓群。主人公驱车出了上东门,遥望城北,看见邙山墓地的树木,不禁悲从中来,便用“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两句写所见、抒所感。“萧萧”是树叶声。主人公停车于上东门外,距北邙墓地还有一段路程,当不能听见墓上白杨的萧萧声。杨叶之所以萧萧作响,乃是长风摇荡的结果;而风撼杨枝、万叶翻动的情状,却是可以远远望见的。望其形,想其声,形成通感,便将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合二而一了。还有一层:这位主人公,本来是住在洛阳城里的,并没有事,却偏偏要出城,又偏偏出上东门,一出城门便“遥望郭北墓”,见得他早就从消极方面思考生命的归宿问题,心绪很悲凉。因而当他望见白杨与松柏,首先是移情入景,接着又触景生情。“萧萧”前用“何”(多么)作状语,其感情色彩非常强烈。写“松柏”的一句似较平淡,然而只有富贵人墓前才有广阔的墓道,如今“夹广路”者只有松柏,其萧琴景象也依稀可想。于是由墓上的树木想到墓下的死人,用整整十句诗诉说:

人死去就像堕入漫漫长夜,沉睡于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春夏秋冬,流转无穷;而人的一生,却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消失了。人生好像旅客寄宿,匆匆一夜,就走出店门,一去不返。人的寿命,并不像金子石头那样坚牢,经不起多少跌撞。岁去年来,更相替代,千所万岁,往复不已;即便是圣人贤人,也无法超越,长生不老。

在道家经典中,“人生如寄”是个比喻,比喻生是暂时的,就像旅途返归家乡;而道是永恒的,就像自己家。道家认为天地万物不过是一气之转变,气聚而生,气散而死。故《尸子》引《老莱子》说:“人生天地之间,寄也。寄者,同归也。古者谓死人为归人,其生也存,其死也亡,人生也少矣,而岁往之亦速矣。”《列子》说:“死之与生,一往一反,故死于是者,安知不生于彼。”《庄子》说:“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有的学者认为这些是佛教的轮回思想。实际上,这种说法旨在论证道家的生死齐一,属于“齐物”思想,与《庄子·知北游篇》所说的“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孰知其纪”相似,道家生化说属于纯粹的万物生化论,不带有任何宗教色彩。

这里,诗人很细致地论说了人生免不了一死的自然规律,而且无论是谁,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为进一步说明那些“服食求神仙”想长生而不可得奠定了基础。

人都希望自己长生不老。在当时,很盛行炼丹问药而求不死的风气。对此,诗人却说:“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这四句是说,服丹药,求神仙,也没法长生不死的。既然如此,还不如饮美酒,穿绸缎,图个眼前快活,快快乐乐走过短暂的一生。这里,表面看来,诗人对生命的短促产生了怅惘之情。其实,诗人对人生如寄的悲叹,除了表现当时知识分子颓废的思想,以及悲凉心态外,也隐含着对生命的热爱。诗人之所以这样说,不但是一种激愤,也是一种无奈。

中国古典文学研究家余冠英:“这篇反映乱世都市市民的颓废思想,从汉末到魏晋,这种意境在诗歌里是最普遍的。”

佚名

赏析

这是一首抒写流荡在洛阳的游子,因为看到北邙山的坟墓而触发人生慨叹的诗。抒写出了东汉末年大动乱时期,一部分生活充裕、却在政治上找不到出路的知识分子颓废思想和悲凉的心态。

全诗共十八句,可分作三层。

第一层(1~8)句,写诗人触景感怀,认为人死不可复生。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上东门”:汉代洛阳东城有三门,其中最近北的城门曰上东门。“郭北墓”:指洛阳城北的北邙山。城阳恭王刘祇死,葬于北邙,其后王侯卿相亦多葬此,遂成著名的公墓地带。首两句叙事,写主人公驾着马车从洛阳城的上东门出城去,出城后便远远地望见洛阳城北北邙山上的坟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白杨,松柏”:都是墓地上常种植的树木。古代墓地,多种树木,用以坚固墓茔(yíng )的土壤,并作为标志,便于子孙祭扫。但是在古代即使在坟地中种植树木也有着严格的等级区别,不能随意乱种植的。如《太平御览》:“礼系曰:'天子坟树松,诸候树柏,卿大夫树杨,士树榆,尊卑差也’”。“萧萧”:木叶鸣风的悲声。只要有点微风,白杨叶就会颤动,发出一种萧萧的声音,使人感到悲哀。“广路”:指墓道。北邙山是富贵人的墓地,墓门前有广阔的墓道。

三、四句是写景,具体描写诗人遥望中所见之景象。北邙山坟地上白杨树在风的吹拂下起伏翻动,苍苍松柏树间夹着一条长长的宽阔墓道。应该说诗人此时距北邙山坟地还有一段路程,是不可能听见墓地中白杨树发出的萧萧声响的,这只不过是诗人眼中所见坟地上的白杨树在风的吹拂下起伏翻动,而望其形,想其声,形成的通感罢了。“萧萧”前用一“何”字来修饰作状语,其感情色彩显得格外强烈憾人!而写“松柏”的一句看似较平淡,其实也极富深意。坟地中能种植松柏树,而且在坟地中还筑有广阔的墓道,显然可见坟地主人有着高贵的级别,但如今“夹广路”者也只有松柏,其萧瑟景象可以想见。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陈死人”:久死之人。陈,久也。“杳杳即长暮”:杳杳,(yǎo yǎo)幽暗也。即,就也,长暮,犹言长夜。夜是暗黑的,人死一入坟墓,就看不到光明,如同在长夜之中。故后人又谓坟墓为“夜台”。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潜寐”,一作“寐潜”。“寐”,睡也。潜寐,即悄无声息地睡。“黄泉”:地下的泉水。迷信者称人死后居住的地方。“寤”,醒也。这两句承上文“即长暮”而言,把“陈死人”比作睡觉;可是他却睡在人所看不见的黄泉之下,千年也不会醒,以喻人死之不可复生。故后人称死为“长眠”。五、八句是诗人由写景转入议论,感叹人死不能复生。

第二层(9~14)句,写诗人触景生情,慨叹人生无常,岁月短暂,即使圣贤也无法逃越。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浩浩”:水流无边无际的样子。“阴阳”:指时间。古人把一切自然界的现象,都看作阴阳之理。例如天为阳,则地为阴;春夏为阳,则秋冬为阴。“阴阳移”,就是四时运行的意思。“年命”:寿命。“朝露”:早晨的露水,太阳一晒就干。九、十两句,上言岁月之无穷,下说生命之短促。自然界时光的流转虽然是无穷无尽的,但人的生命却如早上的露水一样短促。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寄”:寓居。言不久即归。尸子:“人生于天地之间,寄也。”十一、十二两句,写人生如天地间的过客,其生命之短暂,根本没有金石那样的坚固。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万岁”:犹言自古。“更相送”:更,更迭。相送,即一代送一代之意。更相送,就是说生死更迭,一代送一代,永无了时。“度”通“渡”,超越的意思。“莫能度”,指不能超越这一客观规律。十三、十四两句,紧承上文更进一步地强调人生无常,从古自今年复一年,代代相替,即使是圣贤也无法逃越。

第三层(15-16)句,写诗人针对当时的社会现实,阐发自已的人生观点。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服食”:“服”与“食”同义。“服食”,食也。与下句的“药”为互文同义。“药”:即指当时方术之士为那些企慕成仙得道之人配制的长生不老之丹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被服”:被,披、穿。被服,犹言穿着。“纨”、“素”:白色的丝织品。从诗句中我们可看出,诗人对于生命的短促是如此怨怅,对于死亡的降临是如此恐惧,因此,诗人对待人生是非常的现实:认为既然那些企慕成仙得道而长生不老的人,企图服食所谓的长生不老之丹药,然而往往却适得其反,不但没有长生,反而祸害了自已的生命;与其这样做,还不如平日里多喝点好酒,穿些好衣服,图个眼前快活的好!

末四句写在乱世中仕途失意的诗人对待生与死的态度,既然生命是这样的短暂,企求长生又是这样的虚幻,那么生命的价值何在?因此,诗人主张人生在世要饮美酒,穿纨素,尽情地去追求现世的生活享受。在如何看待生命的价值上,自古以来古人们大都主张,人不能因为生命的短促而虚度光阴,人生在世就要追求立德、立功、立言以求不朽。就象屈原一样有感于“老冉冉其将至兮”而“恐修名之不立”,砥砺节操,热爱家国,用全部生命追求崇高理想的实现,将人性美发扬到震撼人心的高度。而这首诗中的主人公,他对人生是这样地悲怨,态度是这样的消极和颓废。我们今天读这首诗,从诗中主人公流露出来的对人生无常的悲愁哀伤和对生活失望而主张及时享乐的颓废消极的宣泄中,我们可以从中看出当时社会政治的混乱,失意文人心灵的痛苦来。

佚名

赏析

   

东汉末年,由于朝廷日益腐败,门阀制度逐渐形成,农民的大量财产流失,以致人民流亡不断,民不聊生,起义经常发生。公元185年2月,以张角为首的黄巾起义,声势浩大。东汉处于风雨飘摇中,实际上已是名存实亡。政治黑暗,家国动乱,作为当时的一名知识分子,作为一名在历史劫难中受到伤害的失意文人,诗人怎能在经历灭顶之灾的时候不对生命作出他应有感悟呢?

于是,贯穿于《驱车上东门》整首诗中的主要情感氛围都是颓废而悲凉,感伤而绝望的。根据旧制,东汉京城洛阳,共有十二个城门。东面三门,往北的叫“上东门”。郭,外城。汉代沿袭旧俗,死人多葬于郭北。洛阳城北的北邶山,那是丛葬之地;诗中的“郭北墓”,正指邙山墓群。主人公驱车出了上东门,遥望城北,看见邙山墓地的树木,不禁悲从中来,便用“白扬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两句写所见、抒所感。在当时来说,只有富人豪门的墓前才有广阔的墓道,但令人惊诧的是如今“夹广路”者仅剩谡谡长松,而人迹难觅,此一萧瑟场景也可想而知。在接下来的诗句中,诗人继续深化自己对生命悲怆难遣的情绪,他写道:人死去就像堕入漫漫长夜,沉睡于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春夏秋冬,流转无穷;而人的一生,却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消失了。人生好像旅客寄宿,匆匆一夜,就走出店门,一去不返。人的寿命,并不像金子石头那样坚牢,经不起多少跌撞。 岁去年来,更相替代,千秋万岁,往复不已;即便是圣人贤人,也无法超越,长生不老。至此,我们不难看出全诗所要抒发的一种对生命短暂的叹惋之情了。

在东汉中期过后,曾被奉为圭臬的儒家思想统治逐步崩溃,以道家为中心思潮的各家各派思想又渐渐兴盛起来了。身为当时一名知识分子,诗人在对人生、生命、死亡的思考上深受道家思想的影响。从诗中可以看出,诗人在面对一个行将灭亡的国家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设法发挥自己的才能和智慧去帮助国家复兴,而是以一种极其消极的目光和心情去看待整个破败的景象。为什么这样说呢?从他所写的第一句诗我们便可以略窥一斑。“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诗人坐车出城门,他第一眼不去看些别的什么东西,而情愿远远地去眺望外城北面的邙山墓群。换言之,他是有选择或者说已是潜意识地去接触与死亡相关的物象,从这一微小的动作,我们或许可以感受到作者已经看不到前路的惆怅和对于这个乱世的彻底绝望。中国文化主流的儒家文化基本上就是一种乐生的文化,它并不乐死,较之彼岸世界它更关切现世的人道和人格追求。但从“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明显可以感觉到,诗人已不再对现世表现出关心的感情,他而是更多地把个人对于生命的态度形而上化,并抒发出对生命短暂而带来的叹息之情。在诗人眼中,“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人生如寄,生命短暂得就连圣贤都不能超越,流露的更像是一种对自身命运不可把握的虚无感。从这里,可以看出诗人确实受到了庄子哲学“安死”的一种生死观影响。但令笔者觉得吊诡的是,庄子“安死”是以审美的超越态度扫清了死亡特有的恐怖和神秘氛围,而表现出对于生命的飘逸无待的超脱和豁达,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但在诗句营造的整体气氛中,我们感到的只是作者对于生命凋零的恐惧和不安,而最终他是说出依靠“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来予以解脱。这样看来,诗人更倾向于古希腊哲学家伊壁鸠鲁的“乐生恶死”的享乐主义,以放纵肉欲和声色来换取对生命短暂之感的欢愉,以此消解对死亡的恐惧。有人认为,“因为对于生死有了如此清醒的认识,所以他并不为当时所盛行的神仙方道所迷惑,而是在无数生命作为代价的惨重教训中,作出理性的选择:'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但我个人却不同意这种说法,更不同意说把最后一句看成是一种“理性的选择”。诗人最终选择以及时行乐的方式去忘却死亡,在我看来,这不是他自己的选择,这是当时一种由于家国动乱,众多落魄文人耽于未来和仕途的不明朗,或者低俗点说,耽于能否活下去的忧虑而自然而然地产生的一种集体无意识。他们试图凭借极端恣意的享乐方式去抵抗整个时代对他们生命和灵魂的打压,但恰恰是这一选择,更加让我们清晰地洞察到诗人内心对死亡、战乱、亡国的深度恐惧和难以掩饰对现世难以舍弃而衍生的矛盾。诚如印度当代哲学家乔德哈里所认为的那样:对死亡的恐惧,在于人错误地陷入了官能欲望的包围而不能自拔,是因为对物质世界形色声貌的追求遮蔽了人的本性,束缚住了人的心灵,从而使人堕入对生死焦虑的恶性循环,难以体察人生的本真价值。

诗人在目睹死亡的凄凉之境后选择以纵欲的方式去对待乱世,本来就是一种乌托邦的想法,因为“覆巢之下无完卵”,这是一种不实际的做法,这根本无法实现。他这样的做法无疑是一种彻头彻尾逃避。但从更深一层来说,这是整个黑暗时代对文人脆弱内心的一种摧残,是对当时道德观和生死观的一种意识扭曲。所以,在我个人看来,这首诗诠释的是一出生命的悲剧。

佚名

赏析

        

这是一首很有意思的诗。从表面来看,无疑是说及时行乐的,思想颓废而悲观,尤其是最后两句,已经将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但仔细体味,却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诗中很多地方写得很故意,明显是有意为之。实际上,本诗是一首调侃及时行乐思想的诗,以夸张的手法调侃那些持及时行乐观点的人。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东京洛阳共有十二个城门,东面三个,靠北的叫“上东门”。从上东门出去,可以望到城北边。郭,外城。

郭北墓,东汉洛阳城外北郊北邙山附近的墓区。北邙山上是王公贵族的墓地,从上东门看去是看不大清楚的,估计北邙山下一直到城外,也都是墓地,普通百姓的墓地。百姓跟风也将墓地建在这里,应该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诗人所遥望的应当是这些墓地。

注意,这里不是路上看到了墓地而有所感,而是专门来看墓地的。这就很有意思了。为什么要专门来看墓地?这么阴森荒败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文中主人公或是习惯了看这个,或是有意来看的,或是其他原因,总之是从消极方面来看人生的,对生死问题中的死看得太重,死这一面对他的影响太大。一般来说,这样的人必然会悲观、消极。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松柏是墓地中种植的,而白杨则是路边所种。广路就是大路,宽广的大路,大道,路两旁是白杨树。萧萧是风吹杨树叶的声音,这种声音给人以悲凉之感。

从上东门开始,一直穿越墓区的是一条宽广的大路,路两旁白杨树发出的萧萧声竟然是那么悲凉,而路两边墓地里的松柏则将这条路夹了起来。

路是人走的,墓区是死人呆的。墓区的松柏面积要比路的面积大得多,墓区对道路形成夹挤,死夹挤着生。

这悲观味道已经很浓了。

有的将广路解释成墓地中的墓道,那不对。没有在墓道两旁种白杨的,那要种树的话肯定还是松柏。并且,远处的墓区中就是有白杨树,其树叶的萧萧声在上东门处也听不到。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陈死人,很久以前就死了的人。杳杳,逐渐向界外隐去,所能看见的部分越来越少,就象太阳落山,物体沉没。这里是拟想那个沉死人当初刚死,在阴阳界处渐渐沉没、离开人间的样子。即,就,接触到。

暮,傍晚,日落的时候。暮属于白天和黑夜中间的过渡阶段,若是以白天比阳间,黑夜比作阴间的话,暮色指的就是阴阳交界的过渡区域。黄泉下才是真正的阴间,那么,从入土到黄泉这段就属于是过渡区域,就是暮,半黑半白。这段路程还不近,所以就叫长暮,长长的暮色,长长的一段路。

这段路就是所谓的“黄泉路”。地下有水,地下的水也往低处流,土是黄色的,地下之水就叫黄泉,它往低处流的路径就是黄泉路,一直流到最低处,那就是所谓的阴间,人死后就是沿着这个黄泉路往下走的。

当然,这都是过去人们的说法,我们姑且听之,好明白诗中在说什么。

那么,走到终点,也就是到了黄泉之下了,于是,就在那里睡下了,永远不再起来,所以,“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寐,睡。寤,醒。

诗人用了整整四句来详细描绘这个过程,从一点点入土,到走在黄泉路上,到沉沉睡下不再起来,是一个完整的全过程。诗人重笔渲染这个,无疑不是想把正常的东西给我们看。

并且,尤为特别的是,诗中非要强调说这是一个“沉死人”,一个已经上千年了的死人。不嫌突兀怪异地非要说这个干嘛?也就是为了加大那“死”的份量吧。人活着不到百年,他这里却用死了千年来做背景作比较,这是与那个用松柏夹广路一样的招数。

一句“下有陈死人”,无疑会给人留下深刻而突然的印象,但过后想一想,就会觉出这个话别有用意。你会觉得,或者他想特别地证明什么,或者他有什么别的居心等等,反正会因为此举之特殊而往特别的方面去想,因为他此举的特殊已经扭曲了正常的脉络纹理。

这是诗人给我们营造的特殊效果,我们的反应也都在诗人的预料之中,这正是诗人想要达到的。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送,圣贤莫能度。”

浩浩,大水滔天,水涌起的样子。年命,以年来纪的生命,以年为单位来计算的生命,这是指人。

阴阳移转变换,这永远的变化就象浩浩的大水,而人的生命则有如朝露那般,量极其微小,存留时间也极短。人生忽忽而过,就象在旅店的那短暂停留,为时实在太短了,人的寿命没有金石那般牢固啊。千秋万岁以来,都是这样送走一个个人生,交替变换着的一个又一个人生。这个过程啊渺茫无边,就是圣贤也都不能揣度。

更,geng1,交替变换。送,送走。度,估量,推测,量度。

多见现代的解释将“度”解释为“通'渡’”,也就是越过的意思,那么,“圣贤莫能度”就变成了“圣贤也不能长生不老”的意思。神仙才能长生不老,圣贤无所不知,但仍在人间,当然不能长生不老。另外,“度”就是“度”,好好的“通”什么“渡”呢?这些解释都给弄乱套了,为了无神论的快意,不惜乱说一气。因为下面还要说神仙呢,神仙那是长生不老的,所以这里说圣贤不能长生不老,明显不合适。说圣贤也不能度过,不能长生,无疑是说圣贤也是神仙嘛。这不乱了吗?

因为是“万岁更相送”,是说一直连续不断地交替变换下去,并不是说长,所以就不是“度过”,而是量度,圣贤也莫能量度、揣度这个无穷的交换。

至此,我们可以看看诗人是如何构造相关意象的:

时间上,背景是“万岁更相送”,背景尺度为“万岁”,死人是“千载”,人生“忽如寄”。

形象上,背景是“浩浩阴阳移”,形象是“浩浩”大水,死人形象是“黄泉”,人生形象是“朝露”。

在历程上,背景是茫茫无尽的阴阳交替变化;死人是一点点地入土,慢慢走上黄泉路,然后再渐渐潜伏在黄泉之下,沉沉睡到千年以外;而人呢,则是飘忽如寄,恍若朝露,就露那么一下头,忽忽地就过去了,那里还谈得上有历程呢?

这明显是在替死人做宣传呢。一种极不理智、极不正常的思维方式下的怪异结果。这,不是在有意调侃故意这么说,就是被死亡思维给攫住了的精神错乱病人的胡言乱语。当然,我们知道,这是诗人在有意这么说。

说人生有限宇宙无限的多,将死与生相比的不多,而象本诗这样比法的就绝无仅有了。

后看,看那沉死人,阴沉可怕;看现在,不稳不安,飘忽闪烁;看以后,茫茫无所措手足。总之,你已经被极为惶惑不安的情绪给包围了。

忘不掉那可怕的死后的行程,进入黑暗的长夜,随着黄泉水,一点点地沉到下面去,千载也醒不过来。这是多么可怕的情景,哦,我被吓坏了。

我害怕极了。怎么办?不是能当神仙吗?当了神仙就不害怕这个了。可是,我见那些吃长生不老药的大都被那个药给耽误了,我可不敢吃。我怕当不成神仙,还给吃坏了。我吓得连这个也怕了。

我就这样困困吧。我胆小。哎,当下吃好点儿,穿好点儿,也就行了。

这就是结论——最后的几句:“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服食,专门指以延长生命为目的的吃药。纨,一种质地细密的高级丝织品,细绢。素,指衣服时,素指没有染色的绢,进而也指白的没有染色的,尤其是特指丧服,因为丧服是白色的。所以,诗人这里明显是语带双关,在开玩笑,在说穿好衣服的同时,也将丧服给穿上了。因为这一切不都是因为害怕、被死人给吓坏的吗?

需要说明的是,诗中可没说没有神仙,也没说没人能够长生不老。现代的无神论者们却都是大喜,如获至宝地将这首诗当作无神论的证明,当作早就有人不信神了的证明。这当然是没能读懂导致的,更可能是更被吓坏了的结果。诗中描述的那个被吓坏了人还只是不敢去“求神仙”,怕吃错药而没办法只能困守在这里喝点小酒,穿点好衣服,早早将丧服穿上,还没说不信有神仙呢;我们的无神论者呢,不是比那个人还厉害吗?更是早就被吓坏了,早就什么都不敢相信了。当然,我这也是在开玩笑,开开那些想用这首诗来证明无神论的人的玩笑。

与全诗对死亡的渲染相比,最后的结论说的是那么仓促,那么怯懦,那么草草,那么不理直气壮。诗人是故意的,诗人在调侃。

所以,这首诗不是在宣扬及时行乐,而是在调侃及时行乐;不是在宣扬不信神仙,而是在挖苦那些什么都不信的人是胆小鬼。在现当代,这首诗一直被人认为是悲观颓废的代表作,诗人被什么都不信的无神论者们当作悲观颓废了,这可是诗人所没料到的,也算是把诗人也给拧巴了一把。

我感兴趣的是诗中所揭示的人的害怕心理,那种其实是因为害怕而导致的不信的机制。想来很有道理,历史上人们一直都是信神的,几千年来都是信仰有神存在的,为什么现在不信了呢?也不只是现在不信了,其实越往后来不信的人越多。为什么会这样呢?从这首诗来看,可能是失望的堆积,害怕的积累等等导致的。人害怕到极点了,可能就什么也不怕了,就会反过来。物极必反。于是,人就不再害怕了,也就什么都不信了,这可能就是无神论产生的心理基础吧。

佚名

赏析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这是《古诗十九首》中的第十三首。所谓古诗十九首,是指东汉末年一些文人模仿民歌所写的诗篇。他们的作者各别,内容也不一,但因艺术风格相近,所以萧统编《文选》时将它们编为一组,题为《古诗十九首》。后来《古诗十九首》就成了这组五言诗的专称。其实,当时文人所作的这类五言诗并不止十九首,南朝的钟嶸说他见到的就有五十多首(《诗品》)。因为这类诗是仿乐府民歌的,所以有一部分被收入了《乐府诗集》,这篇《驱车上东门行》就被归入了其中的《杂曲歌辞》。

东汉末年是个社会大动盪的时代,宦官专权,军阀混战,频繁的杀伐、动乱的政局使那些长期以来安享荣华、养尊处优的上层贵族,失去了惯有的安定和优越感。人与人的关系打破了他们所熟悉的平衡,翻云覆雨、朝令夕改的政令更使他们迷乱和眩晕,再加上农荒、战乱、飢饉、瘟疫,使本来就紧张的人际关系更出现了异常的骚动。且不要说那如排山巨浪般打来的黄巾大起义,就连汉阳杜琦、扬州覃河叛乱等几排碎浪,就足以惊破这批贵族温柔宁馨的梦。总之,在这股翻腾搅动的歷史大波下,在这场已闻到腥味的暴风雨前,上层贵族的生活基础晃动了,心理的堤防也开始崩坍。他们想寻求超脱、获得永恒,但无论是徐福渡海还是仙人承露都没有为他们的前辈带来永生。“茂陵塚内多滞骨,秦王梓棺费鲍鱼”——这就是歷史的结论。想超脱又超脱不了,不愿正视现实又不得不正视现实,于是,一种危机感和由此而产生的虚幻感,必然在这个贵族的圈子中渐渐蔓延起来:浮生若梦,去日苦多!求什么神仙?当什么圣者?到头来都是一场空!还不如及时行乐,得过且过。这种由贵族们的物质和精神危机而导致的虚幻感,像水中的涟漪一样逐渐扩散,终于成为一种带有普遍性的时代病和社会病。《驱车上东门行》所反映的正是这种典型的时代情绪。

这首歌可分为上下两阙。前八句为上阙,由北邙山累累荒塚起兴,感叹人生的短暂。诗贵形象,诗贵意境。这八句正是以萧萧的白杨和累累的荒塚,造成一种暗淡而凄凉的意境,透过这个意境,使我们感到死的永恒和生的短暂,而等待著这位驱车上东门的主人翁的,正是那杳杳的长暮和“永不寤”的黄泉。上东门,指洛阳东面上、中、下三山上面的一座城门;郭北墓,指洛阳城北的北邙山,上有许多王侯卿相的墓。诗中的主人翁出上东门,也许是去弔唁亲友,也许是觉得情怀索寞、前途暗淡,古墓荒塚能与他产生共鸣。总之,从诗中主人翁出上东门而见郭北墓,可知他此时索寞的情怀和暗淡的心绪。“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是写他所见。白杨和松柏都是古代种在坟旁作为识别的标誌;“萧萧”既是风吹白杨所发出的声音,也反映了主人翁的内心感受。松柏下的道路倒是很宽广,但这却是一条通向死亡的路,愈是宽广,就愈说明生难和死易。“下有陈死人”以下几句是主人翁的悬想和感叹。他想像坟墓的幽暗昏昧,一旦葬身于此,就永远处于黑暗之中、长眠不醒了。这种悬想和感慨当然是一种灰暗心绪的表露,也是主人翁对人生、对前途完全失去信心的一种表现。

上阙八句主要是叙述主人翁出上东门望北邙山的所见、所思、所感,以此来比兴,感叹人生的短暂、死亡的濒临。下阙则主要是说理,表白主人翁对短暂人生要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以理入诗,以议论为主体,弄得不好,会使诗变得枯躁无味,但《驱车上东门行》的下阙却无此弊。究其原因,主要是它艺术手法的高妙,这从以下两点可以看出:

首先,它在说理中,采用了生动形象又富有哲理的比喻。诗人用河水的流逝来比喻岁月的推移,用朝露来比喻人生的短暂,用旅客来比喻人生在世的来去匆匆,用金石之固来反比人生的脆弱。这些喻体都是生活中常见的事物,通俗、易懂,但此附得又异常准确形象,既反映了大自然的规律,又渗透著某种人生哲理。如“浩浩阴阳移”,使我们想起了孔子的“逝者如斯,不捨昼夜”;又使我们想起李白的名句:“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春夜宴从弟桃园序》)。正是这种形象、生动又富有哲理的比喻,使人感觉不出作者是在说理。

其次,诗人采用了选择、淘汰的方式:最后道出自己的主张,使说理变得波澜曲折,能勾起读者的兴味,也能引起读者的深思。面对著短暂有如朝露般的人生,应该采取什么样的生活态度呢?诗人不是开门见山、一语道破,而是盘马弯弓,先说一些不可取的做法:一是当圣贤。但圣贤也无法逃脱年促命短这一人生规律,当圣贤又有什么用呢?这与李白《将进酒》中的“古来圣贤皆寂寞”一含义相似,但李白是愤怒的反讽,此诗却是对前途绝望的内心表白;二是求神仙。但世上并没有不死之药,秦始皇海上求仙丹,汉武帝的仙人承露盘都证明了这一点——求仙药只能为药所误。诗人在两次设问、两次否定之后才道出自己的主张——“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喝著美酒、穿著绸缎,得过且过,及时行乐。这样在章法上显得云遮雾障、波澜曲折。陈太初把此归纳为三推之法:“一推之圣贤莫能度,再推之神仙不可求,三推之酒食聊快意”(转引自黄节《汉魏乐府风笺》)。这种说理技巧,确如钟嶸所称道的:“惊心动魄,可谓几乎一字千金。”(《诗品》)

佚名



驱车上东门》   [昭明文选·东汉五言诗]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驱车出了上东门,回头遥望城北,看见邙山墓地。
       上东门:洛阳城东面三门最北头的门。郭北:城北。洛阳城北的北邙山上,古多陵墓。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
        邙山墓地的白杨树,长风摇荡著杨枝,万叶翻动的萧萧声响,松柏树长满墓路的两边。
       白杨、松柏:古代多在墓上种植白杨、松、柏等树木,作为标志。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
        墓里纵横久死人,如堕暗夜永不明。
        陈死人:久死的人。陈,久。 杳杳:幽暗貌。即:就,犹言“身临”。长暮:长夜。这句是说,人死后葬入坟墓,就如同永远处在黑夜里。

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
        人死去就像堕入漫漫长夜,沈睡於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
        潜寐:深眠。寤(wù):醒。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
        春夏秋冬,流转无穷,而人的一生,却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消失了。
       浩浩:流貌。阴阳:古人以春夏为阳,秋冬为阴。这句是说岁月的推移,就像江河一样浩浩东流,无穷无尽。 年命:犹言“寿命”。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
       人生好像旅客寄宿,匆匆一夜,就走出店门,一去不返。人的寿命,并不像金子石头那样坚牢,经不起多少跌撞。
        忽:匆遽貌。寄:旅居。这两句是说人的寿命短促。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
       岁去年来,更相替代,千所万岁,往复不已;即便是圣人贤人,也无法超越,长生不老。
       更:更迭。万岁:犹言“自古”。这句是说自古至今,生死更迭,一代送走一代。度:过也,犹言“超越”。这句是说圣贤也无法超越“生必有死”这一规律。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
        神仙是不死的,然而服药求神仙,又常常被药毒死,

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还不如喝点好酒,穿些好衣服,只图眼前快活吧! 
        被:同“披”。这四句是说,服丹药,求神仙,也没法长生不死,还不如饮美酒,穿绸缎,图个眼前快活。


驱车上东门》与东城高且长》一样,都是人生哲理诗。驱车上东门》更侧重于生死观的讨论。

泊客以为,诗文可以分为两个段落:

第一段,触景感怀,人生苦短。从首句到“千载永不寤”。

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 驱车出了上东门,遥望城北,看见邙山墓地。

诗文明确指,此是洛阳城。

诗文一开头,点出“遥望郭北墓”。开门见山,引出诗文的内心感受。

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邙山墓地的白杨树,长风摇曳,发出萧萧声响,松柏树长满墓路的两边。

进一步描写邙山墓地之景。其实,站在洛阳城的上东门,确实只能“遥望”邙山墓,依稀可变。这是在说墓区之大。至于“白杨何萧萧”,是夸张,在上东门那是肯定听不到白杨树的风涛声。但其实,白杨何萧萧”,这不是树动,也不是风动,而是诗人的心在动。

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墓里纵横久死人,如堕暗夜永不明。 人死去就像堕入漫漫长夜,沈睡於黄泉之下,千年万年,再也无法醒来。

悲哀,无奈,恐惧的情绪无可抑制地随着这两句诗句蔓延开来。

第二段,人生忽寄,享乐为先。从“浩浩阴阳移”到末句。

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春夏秋冬,流转无穷,而人的一生,却像早晨的露水,太阳一晒就消失了。人生好像旅客寄宿,匆匆一夜,就走出店门,一去不返。人的寿命,并不像金子石头那样坚牢,经不起多少跌撞。

时间是“逝者如斯夫”。金石也永固,而“人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这是第二段的第一句,对于第一段诗文的总结:人生苦短。

万岁更相送,贤圣莫能度。岁去年来,更相替代,千所万岁,往复不已;即便是圣人贤人,也无法超越,长生不老。

自然规律,哪怕圣贤也“莫能度”。

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神仙是不死的,然而服药求神仙,又常常被药毒死, 还不如喝点好酒,穿些好衣服,只图眼前快活吧! 

这是驱车上东门》的诗眼,也是诗人的人生观和生死观。充斥着悲观主义和享乐主义。

但是,如果我们考虑到诗文制作的背景正是东汉末年:民不聊生,官府黑暗,黄巾起义,官不再官。这首诗正是当时士人普通存在的对于朝政不满却又出仕无望,想要保家卫国却又无能为力的无奈,在这样的黑暗险恶的政治经济生活环境下,只有悲观,只能去逃避。最后,只能“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驱车上东门这是一首抒写洛阳士人触发人生慨叹,感怀生死观的诗。抒写出了东汉末年大动乱时期,一部分知识分子找不到政治出路后的颓废、悲凉思想和欲逃避现实,实行享乐主义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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