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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读诗 | 纳兰心事几人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DAY6

 羊羊4dlvcnsf8u 2017-08-14



纳兰心事几人知

来自有书国学共读

2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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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长相思》


他,与康熙皇帝同龄,父亲是一代巨相纳兰明珠,他出身贵胄、才华横溢,却经历坎坷、惆怅一生;他的诗词句句扣人心弦,“家家争唱”,惹了多少人泪雨飘零,他便是清初第一词人——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字容若,生于顺治十一年,自幼聪敏,天资超逸,文武双全,康熙十五年进士。初授三等侍卫,后晋为一品侍卫,精于骑射,在书法、绘画、音乐方面均有一定造诣,亡于康熙二十四年,年仅三十一岁。


他是最后的词人,是武将里多情的文人,他的词“纯任性灵,纤尘不染 ”,王国维评价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他一生风雅,落拓无羁,结交布衣文人,笔墨函砚,吹花嚼蕊,以真心之字,诉衷情之心。他是人们羡慕的文武兼备的年少英才,是深受帝王器重的随身近臣,是金阶华殿前途无量的达官显贵,然而这些都成了他的负累。


他说:


“我是人间惆怅客,不是人间富贵花。”


一往情深,深几许,惆怅离情斜阳里。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这是纳兰的命运,也是他的绝代风流和魅力所在。 纳兰一生用情极深,对生命中先后出现的三名女性倾尽了所有的爱,最后她们纷纷离去,留给他的只有彻骨之痛。人生若只如初见,面对大喜大悲的坎坷经历,他的生命在三十一岁这年戛然而止,犹如苍穹中划过的流星,虽短暂但震撼无比。而对他来说,他始终还是一个惆怅寂寞的人。



(一)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

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

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减字木兰花》


初恋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依稀记得初见时,他和表妹雪梅情投意合,两小无猜。“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他们是童年的玩伴,也是少年的诗友,花草亭台秋千架,诗歌相和定终身。然而韶光流转,当他们陷入情网中无法自拔时,母亲却生生拆散他们,将雪梅按旗人规矩选秀入宫。


宫墙深深,皇权至上,有情人从此咫尺天涯!思念如藤蔓缠绕在心头,少年纳兰想尽办法要再见她一面。机会终于来了,适逢国丧,皇宫大办道场,纳兰冒生命危险买通进宫诵经的喇嘛,穿着袈裟扮作僧人混入内宫。


人群中,他看到了她,幸好,她也看见了他。那是一张熟悉的美丽的脸庞,曾无数次出现在纳兰魂牵梦绕的记忆里;那是一张俊逸的脸庞,曾无数次出现在雪梅滴不尽的相思泪里……


回廊九曲,心思九曲,玉钗轻叩,心儿已碎!


《长恨歌》中写道的:


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令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如果此生能够与君重聚,定不负相思意。然而年少时光里的那些青葱往事,早已随着庭花春草、蜻蜓蝴蝶翩然而去。时光流逝能够带走许多东西,包括那份最本真的向往和眷恋,只留下一丝遗憾和淡淡的伤感。这是最后的相见,永远的别离!


燕归花谢,早因循又过清明。是一般风景,二样心情。犹记碧桃影里、誓三生。


乌丝阑纸娇红篆,历历春星。

道休孤密约,鉴取深盟。

语罢一丝清露、湿银屏银屏。

——纳兰容若 《红窗月


凄冷的春雨催回了迟归的燕子,京城里的桃花已经飘零。纳兰很久不曾推门而出了,他怕看见物是人非的情景。纵使他不想,不念,不闻,记忆依旧无孔不入,提醒着他当初的如花如梦,约好的三生还在耳畔,而他的身侧,谁还能湿润他的梦?



(二)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

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画堂春》


初恋的情殇让纳兰心寒不已,天生贵胄,却无力决定自己的人生。他才华横溢,然而康熙帝却以他来牵制其官高显赫的父亲明相,使他欲报国而无门,欲归隐而不成,世事难两全,为了家族荣耀和发展,他只能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留在自己不愿留的地方。


所幸的是,上天眷顾,二十岁时,娶两广总督之女卢氏为妻,赐淑人,诰赠一品夫人,卢氏出身名门,自小受的是“传唯礼义”,“训有诗书”的文化熏陶,加上“生而婉娈,性本端庄”,与纳兰可谓“珠联璧合”。


婚后二人琴瑟相和,“绣榻闲时,并吹红雨,雕栏曲处,同椅斜阳”。然而这段爱情并没有持久,卢氏红颜薄命,仅仅三年便因难产而死。卢氏死后,纳兰无比悲痛,愁绪满怀,睹物思人。


纳兰性德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从卢氏的死亡阴影中挣扎出来,他写下了大量的悼亡诗,祭奠他和卢氏之间的情感。古时男子当以事业为重,儿女情长并不是很被看重,所以纳兰的这份悲情无人能懂。


而这一腔愁绪无处可诉,只有倾诉于诗词之中。二十四岁时,他把自己的词作编选成集名为《侧帽集》,后来因参透世事又改名为《饮水集》——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浣溪沙》


西风冷冷,黄叶萧萧。三年的短暂快乐也许只是为了让纳兰日后的回忆更为沉痛悲苦,秋深之际,无人再催促自己添加衣裳,以免着凉了。心爱之人已长眠黄土,阴阳阻隔,天壤之别,她再也不能为自己铺床叠被,问寒问暖了,明知已是“独自凉”,无人念及,却偏要生出“谁念”的诘问!生生痛煞世人,仅此一句,便已伤入心髓了。


那一次,自己在春天里酒喝得多了,睡梦沉沉,妻子怕扰了他的好梦,动作说话都轻轻的,不敢惊动;那一次,夫妻以茶赌书,互相指出某事出在某书某页某行,谁说得准就举杯饮茶为乐,以至乐得茶泼了地,满室洋溢着茶香。这生活片断极似当年著名女词人李清照和她的丈夫赵明诚赌书的情景,春睡不起,赌书泼茶,同样的诗情和雅趣。欢乐之情越深,孤独之伤越重。


不思量,自难忘,已是“生死两茫茫”,他只有把所有的哀思与无奈化为最后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这七个字更是字字皆血泪。卢氏生前,纳兰沉浸在人生最大的幸福之中,但他却毫不觉察,只道理应如此,平平常常。每一个平平凡凡的快乐都弥足珍贵,你若只当它是寻常,失去时便悔之晚矣!


纳兰享尽了别人眼中的快乐,而他自己的内心,却是无法体会到快乐的真谛。



(三)


昏鸦尽,小立恨因谁?

急雪乍翻香阁絮,

轻风吹到胆瓶梅,

心字已成灰。

——《梦江南》


就在他对未来几乎万念俱灰的时候,一位女子走进了他的世界,她就是江南第一才女沈宛,这位才貌双全的女子,以她特有的温柔之情温暖着纳兰冰冷的情感世界,在他凄楚寒冷的生命中再次点燃了爱的火焰。


一片月,半壶酒,满床书,一个知心爱人,纳兰不恋繁华,只想渔庄蟹舍、烹茶煮酒,皋桥石屋、耕读一生,他想要在林泉与沈宛共度余生。可是这对于常人来说普普通通的愿望,对于他来说比登天还难,门第悬殊,满汉不通婚,家族荣耀……当最终拼来了希望时,他们已遍体鳞伤。沈宛不能住在相府内,为了爱她忍了,可是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爱人奔波劳碌,艰难地纠结于与家庭的裂痕的两侧,这样换来的幸福代价太大,她选择了离开。


秋去冬来,寒鸦空掠,心已成灰。这一场缠绵悱恻的绝世恋情在无尽的痛苦中结束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多情多病的纳兰遭受了太多的爱恨离愁,当一切感情的寄托犹如烟云消散殆尽,当纳兰沉痛地写下这凄美词句后不久,他年轻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也许正如仓央嘉措《十戒诗》所说:


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一个是认定的转世灵童,却寻觅着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双全之法;一个是注定的庙堂权臣,却常有远离高门广厦,心系山泽鱼鸟之思。两个难逃命运的人,怀揣着同一种淡泊离世的深情。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蝶恋花》


多少无奈,尘世因缘竟然那么容易断绝,怎不敌那帘幕间的燕子,年复一年,仍旧踏在帘钩上轻轻地呢喃?如果能够像天上的圆月,长盈不亏,那么,我作为冰雪,将不惜为你融化。只是挽歌唱罢,心上的愁和恨,仍旧不能消解。不如死后化作花丛双蝶吧,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四)


纳兰容若,这个如词一般精致哀婉的名字,温柔了整个清朝的冷月。


康熙二十四年暮春,纳兰容若离开人世,年仅三十一岁。纳兰死后,家族似乎也失去了生机,随后便日渐衰落,政治间的权力争斗无声无息,却是无比凌厉,纳兰家族最终落没。多年以后,乾隆晚年,和珅为了博得圣上龙颜一悦,献上了一部《红楼梦》,乾隆读罢后良久,掩卷长叹一声:“书中所写不正是明珠的家事么?”


世事无常。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


……


我是这人世间一个茫然失意的过客啊,沧桑历尽,谁能明白我泪中的深意? 在断肠的啜泣中,谁能与我共同回忆平生的过往?



作者: 沉默,国学教师,热爱读书、写作、旅行、健身,动静之间,感悟当下的幸福,许未来更好的自己,遇见梦想中的人生。个人公众号:沉墨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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