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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辑内容《易经第二讲：乾卦的作用》  乾卦的创生力 翻开《易经》，列在最前面的是乾卦与坤卦。乾为天，坤为地；先设定天与地，万物才能在其中产生，人类也才有活动的空间。天生而地成，或天变而地化，乾卦六爻皆为阳爻，象征无限的创造力量。 为了理解乾卦，首先要知道它的“卦辞”：“元亨利贞”。 元是创始，万物皆由此产生；亨是通达，万物既然出于共同根源，所以相互之间是通达的；利是适宜，万物各有其生存及活动的时间与空间；贞是正固，万物皆可维持一段稳定的存续状态。 由“元亨利贞”可知古人对万物的看法是“机体论”的，亦即万物形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没有一物是孤立的或毫无生命的，有如“牵一发而动全身”。 牛吃草，但产出牛奶；小孩喝牛奶，则长成青少年。草与牛与人不是相通吗？我们的中药也充分使用矿物、植物、动物来保健人的身体。 专门解说卦辞的是《彖传》。乾卦《彖传》的大意是： （一）元：伟大啊！乾卦所象征的元气，万物借它而开始存在，它也由此主导了天体（日月星辰）。 （二）亨：云四处飘行，雨降落下来，各类物种在流动中成其形体。太阳的光明周而复始地出现，爻的六个位置（白天的六个时辰）也按照时序形成了，然后依循时序乘着六条龙（六爻）去驾驭天体的运行。 （三）利：乾卦的原理是引发变化，让万物各自安顿本性与命运。万物保存聚合并处于最和谐的状态，就达到合宜而正固了。 （四）贞：乾卦为首，创生出万物，普世都可以获得安宁。 上述结论所代表的是：创生万物的目的是为了人类可以安身立命。 《易经》的焦点始终在于人类生命的安顿。《文言传》深入发挥此理，大意是： 创始，是一切善行的首位；通达，是美好事物的会合；适宜，是正当作为的协调；正固，是具体行事的骨干。 君子实践仁德，足以担任领袖；会合美好万物，足以符合礼制；维持一切适宜，足以协调义行；守正并且坚持，足以办成事业。 君子就是要做到这四种德行的人，所以说：乾卦代表了创始、通达、适宜、正固。 “元者，善之长也。”若无创始，则空无一物；万物既已存在，则必各有其价值。焦点转到人间，所谓的善，即是肯定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 君子实践仁德，善待百姓，才有资格担任领袖。这是乾卦的创生力给我们最明确的启示。  六爻各有说法 乾卦由六个阳爻组成，各有一句爻辞。爻辞有两个作用：一是描述此爻在全卦中的处境，二是论断此爻的占验是好是坏。以下分别介绍。 “初九，潜龙勿用。” 初九是最底下的一爻，为何提及“龙”？阳爻代表主动的力量，乾卦六爻皆阳则可象征人在“活着”的时候。人生充满变化的可能性，而最能展示这种活力的正是龙：只有它可以在水中游，在地上跑，在天上飞。 初九就像一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青年，需要沉潜，认真学习与修炼。“勿用”是说不可有所作为。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意思是：龙出现在地上，适宜见到大人（高层领导）。 一卦有六爻，由下往上两爻一组，依次代表“地、人、天”三个层次。九二是组成地的上面之爻，所以说是现龙在田。 二十几岁的人念完大学，有了专长，可以就业，这时希望得到长官的赏识与栽培。在乾卦九五也有“利见大人”一语，这是因为下卦三爻与上卦三爻的相关位置有所牵连。 譬如，舜年轻时以德行而广为人知，其地位犹如九二；尧是天子，犹如九五之君，就任命舜为接班人并进行长期的培训。 “九三，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人生的严格考验常在三十岁上下。君子整天勤奋不休，晚上还戒惕谨慎，有危险，但没有灾难。 这句爻辞生动描写了人生奋斗的艰苦，但是若不努力，如何能有专长与经验，又如何能承担大任？ 而所谓“厉，无咎”，是简略用语，其意为：在知道危险并小心防范之下，就可以无咎。 “九四，或跃在渊，无咎。” 人到四十，进入中年，此时已至上卦，等于升到管理阶层，下一步呢？或往上跃升，或留在深渊，没有灾难。 此时表现杰出，可以更上一层；若条件或机会不佳，只能看着别人升级而自己感觉如在深渊了。但既已升到管理阶层，应可无咎。 “九五，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上面二爻是天位，此时龙飞翔在天空，适宜见到大人。 为何处于九五之尊，明明大权在握，还要提醒他利见大人，而此时所谓大人是指底下的九二呢？ 这正是《易经》的深刻智慧，要我们早些培养接班人，如此才可保证一个群体，如企业、团体、社会、国家，会有越来越好的未来。五十几岁就是处于这个位置。 “上九，亢龙有悔。” 龙飞得太高，已经有所懊悔。人到六十以上，终究必须让位或退休。此时如果还想有什么作为，恐怕难免会有懊悔的结果。 由此看来，乾卦六爻的爻辞足以发人深省。 君子自强不息 《易经》的《象传》有两部分：一是就每一卦的卦象作全面的解释；二是分别对一卦中的六爻爻辞作解释。 因此，每一卦都有一句“大象”与六句“小象”。譬如，乾卦的大象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乾卦的组合是“下乾上乾”，六爻皆阳，象征源源不绝的生命力。乾为天，而人对天的直接观察是“天体”，如日月星辰的运行刚健不已，君子由此领悟要时时上进永不停息。虽然“自强不息”一语早已流行，人们有时未必深究其原本的意义。 于是，有些人天天运动，锻炼身体，我们说他自强不息；也有些人天天学习，热爱求知，我们也称他自强不息。但是，如果以乾卦象征人的一生，那么试问：人老了病了，还能天天运动吗？或者人患了失忆症或老年痴呆症，天天念书又有何用？ 因此，所谓自强不息，所说的不是身体上或心智上的奋斗不已，而是指“修德”而言。 《文言传》代表传统儒家的理解，它说：“君子以成德为行，日可见之行也。”意即：君子以成就道德作为行动的目标，要体现在日常可见的行为中。 为什么自强不息一定要指涉行善呢？因为《象传》的原则是依儒家立场诠释各卦，六十四卦有五十三卦的“大象”都提及“君子”，而其内容以强调德行、智慧、能力为主。 因此我们可以读到“厚德载物”（坤卦），“果行育德”（蒙卦），“俭德避难”（否卦），“振民育德”（蛊卦），“自昭明德”（晋卦），“反身修德”（蹇卦）等。 如果以“自强不息”描写修德，则其根据何在？在于肯定“人性向善”。人只要活着，其人性的要求一直存在，亦即总是敦促人行善。 我们介绍孟子思想时，曾分析孟子对曾子的评论。曾子孝顺父亲，除了养口体，还能养志，就是每天请示父亲“多余的酒菜要送给哪一家穷人？” 父亲年老体衰，甚至眼睛也看不清了，但因为儿子的孝心而使自己“依然可以日日行善”。这即是自强不息。这种自强不息使曾子之父活得充实而快乐，因为它回应了人性向善的要求。 曾子这种养志的作为则成为孝顺的典范，因为他是出于真诚之心。人的身体会衰老、心智会涣散，但要求自己行善的心始终不变。活着一天，这种向善的力量就会自强不息地敦促我们努力行善。 乾卦位居六十四卦之首，代表伟大的创造力，使万物得以生生不息；人是万物之灵，自然应该顺着向善的人性，努力择善固执，以求止于至善。 言行都要真诚 《易经》包括《易传》在内，期许我们“观察天之道以安排人之道”。 在儒家经典中，有两句相关的话，一是孟子所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二是《中庸》所说：“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 这两句话只差一个字，就是以人之道为“思诚者”或“诚之者”。但关于天之道，则完全一致，都说是“诚者”。 所谓“诚者”，是说天的运作方式只有一个版本，总是日往月来，寒来暑往，四季依春夏秋冬递嬗，没有不如此的可能性。推及万物，其荣枯兴衰也会按固定规律进行。 但是，人之道则不然。人有思考能力，可以学习、理解、选择及负责，由此而生善恶的结果。如果主张人性向善，那么为何人会行恶？ 原因在于人若不真诚，则他所思考的是利害关系。此时人只是高级生物，进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竞争场所，甚至为了个人利益而不择手段。其结果也许出人头地，但背离了人性向善的路线。 因此，儒家认为真诚是人之所以为人的契机所在。 孟子所谓的“思诚者”，包括“想要真诚、追求真诚”的意思，提醒我们：真诚需要主体的决心来配合。正如孔子说的：“仁远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我若“不欲仁”，谁也帮不上忙。 《中庸》说的“诚之者”，则更为简洁，意为“让自己真诚”。天之道是原本如此、艮古不变，人之道则需“让自己真诚”，以回到人生正途。 具体做法如何？乾卦《文言传》有两句话值得参考。一是“闲邪存其诚”，防范邪恶以保存自己的真诚。二是“修辞立其诚”，修饰言词以建立自己的真诚。 如果防范邪恶才可保有真诚，就表示真诚与邪恶无法相容。 人若真诚，则一定会弃绝自己所知的邪恶。若不知某事为邪恶，则另当别论，毕竟对无知者要如何怪罪呢？ 《大学》一开始就说：“格物、致知”，所知者即是有关善恶的规范，知善恶之后，才有可能“诚意、正心”。既然真诚与邪恶势不两立，人性不是向善又是什么？ 其次，修饰言词以建立真诚，这是因为“言为心声”，说话不但要表达自己的想法，同时也要让别人正确理解，于是“修辞”的重要性不言可喻。 孔子的学生分为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言语位居第二，值得留意。“闲邪”所指为行动，“修辞”所指为言语，儒家谈修养总是并重“言行”。孔子在《系辞上传》说：“言行，君子之所以动天地也，可不慎乎？” 总之，上述两句有关真诚的话，对“人之道”实有明确的指示。 向往大人作为 乾卦六爻在“九二”与“九五”都提及“大人”。“大人”所指为：德行完备者与身居高位者。在古代封建社会，这双重含意是合理的，若是平凡百姓，德行再好也作用有限。譬如，舜若未受尧的赏识与提拔，能够兼善天下吗？ 《文言传》在谈到“九五”时，有一段生动的描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意思是：至于大人，他的道德与天地的功能相合（照顾及包容百姓），他的智慧与日月的光明相合（照亮人间善恶），他的行事作风与四时的秩序相合（指导百姓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他的赏善罚恶与鬼神的吉凶报应相合（大公无私、绝对正义）。 上文提及的“天地、日月、四时、鬼神”，是人类所知的整体存在与伟大力量，它们各有特定的作用，但必须要有个“大人”才能以其“道德、智慧、行事作风、赏善罚恶”来教化百姓，并引导大家走上人生正途。 若要成为这样的大人，则需按部就班由“初九”修炼上去。一旦成为大人，则需在造福百姓之时，培养人才，使社会趋于完善。 这样的乾卦思想对历代中国人的启发应该是极为深刻的。 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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