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看完了余秋雨的《中国文脉》一书,不同于蒋勋和钱穆关于中国文学史的讲述手法,余秋雨用一种散文式的笔调,在洋洋洒洒中还原了一个个重大的文学历史场景,写的惊心动魄,又情深意切,仿佛,你就是这一文化的现场见证者。 他把自己代入到文学历史的第一现场,因而,我们也就随着他的笔触抵达了过去。 “我们看到屈原走来了,戴着花冠,配着长剑,穿着奇特的服装,挂着精致的玉佩,脸色高贵而憔悴,目光迷惘而悠远。” “李白见到杜甫也是眼睛一亮,一起喝了几通酒就骑上了马,决定一起去打猎。当时的那个大泽湿地,野生动物很多。他们没走多远就挽弓抽箭,扬鞭跃马,奔驰呼啸起来。” 写杜甫:“他为苍生大地投注了极大的关爱和同情。再小的村落,再穷的家庭,再苦的场面,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静静的看,细细倾听,长长叹息,默默流泪。” (二) 余秋雨一边描写,一边感叹,一会儿还在看似冷静的叙述,一会儿激情的议论就来了,事实上,他的笔锋从未平静,一直处于高扬的感情之中。 不信你看,上面那三个叙述的句子,哪一个不带感情? 我们再来看他的议论: “自屈原开始,中国文人的内心基调改变了,有了更多的个人话语。这种自我,非常强大又非常脆弱。强大到天地皆是自己,任凭纵横驰骋;脆弱到风露也成敌人,害怕时序更替,甚至无法承受鸟鸣花落,香草老去。” “李白永远让人感到惊讶。我们对他的惊讶,恰恰来自于他的惊讶,因此是一种惊讶的传递。他一生都在惊讶山水、惊讶人性、惊讶自己,这使他变得非常天真。” “我们在他的诗里读到千古蜀道、九曲黄河、瀑布飞流时,还能读到他的眼神,几分惶恐,几分惊叹,几分不解,几分发呆。首先打动读者的,是这种眼神,而不是景物。然后随着他的眼神打量景物,才发现景物果然那么奇特。” “人世对他,那么冷酷,那么吝啬,那么荒凉;而他对人世却完全相反,竟是那么热情,那么慷慨,那么丰美。这就是杜甫。” (三) 荣格说,一切文化都会沉淀为人格。 因此,在这本《中国文脉》之中,余秋雨一方面讲述了中国文脉中一座座高峰,另一方面,他更重要的是在探讨,文化对中国人集体人格的影响。 人是可塑的。千百年来,一个个生命被文学塑造,也被一个个文学人格改变。 就像是中国文化因为有了杜甫,增添了不少善的成分。同样的,中国文化有了李白,增添了不少仙与侠的意气,中国文化有了苏轼,多了些快乐和可爱。 我们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血缘与民族,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文化。 李白选择了曹植,吟他的“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李白钦佩阮籍,他的洒脱和真实,他不被礼法束缚、游戏反叛的人生; 李白欣赏张旭和怀素的狂草,跟着他们的醉步,惊,墨上龙蛇走,叹,人生如此风流。 所以,李白成为了李白。 (四) 人生总是需要更多的淬炼,人格才会更加强劲和伟大;人生总是需要经历更多的分裂和矛盾,人格才会更加丰富而生动。 就像是把一块铁烧红了,放入冷水中,那一次又一次的滋滋声响,是一种不断超越的号角。 在中国文脉上,有一座又一座的高峰,那是司马迁、曹操、陶渊明、李白、杜甫、苏轼、曹雪芹…… 这些高峰大都是因为人生的淬炼和矛盾,变得有气度、有力度、有强光、有张力、有格局。 所以,文学也是残酷的,它只给予那些强劲执着的生命以荣光,只给那些真诚独特的生命以赞扬,只给那些丰富生动的生命以嘉奖。 而我们,只能怀着崇敬的心仰望,偶尔触景深情吟起他们的一句,就在心中有所安慰和释然的时候,中国的文脉依旧矗立不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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