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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鸳鸯的金粉剥落之后 曹声明 《红楼梦》里凡是姓金的，基本不是什么好东西。作者借金字痛骂清朝统治者的意图十分明显。《红楼梦》第九回，作者就活灵活现的描摹出了一个叫金荣的小流氓痞子的形象。金荣贪图富豪子弟薛蟠的银钱吃穿，甘当他的玩物。金荣自己一身屎，反而四处指责别人身上臭。他到处煽风点火，造谣诽谤，让诟谇谣诼布满书房内外。金荣无耻下流行径激怒了宝玉的书童茗烟，他一把揪住金荣骂道：“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作者把一个尚处在顽童年龄的金荣写得如此不堪，是否含有姓金的就是个胎里坏之意？紧接着第十回，作者写的是金寡妇贪利受辱，看看题目就可以知道，这个金寡妇也不是什么好鸟。金荣的姑妈金寡妇，因会奉承凤姐、尤氏，常靠她俩资助方能度日。如今听说金荣在学里受到秦钟打骂，一时怒从心上起，说道：这秦钟小崽子是贾门的亲戚，难道金荣不是，人都别忒势利了。说罢立刻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宁国府找秦钟姐姐秦可卿伦理。可当她听尤氏说秦可卿因为学里有个孩子欺辱他弟弟，气恼得早饭也没吃。瞬间就把自己来时那团伦理的盛气吓得丢到爪洼国里去了！她立刻像个霜打的茄子，耷拉下头，灰溜溜地溜回家了。嘴里一本正经喊着人都不要忒势利了的金寡妇，自己不正是个不掺一点假的正宗势利小人吗？ 有趣的是，名字上带了金字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薛蟠的老婆夏金桂是《红楼梦》里一个卑鄙歹毒的坏东西。其蛮横霸道，阴险狠毒，超出了做人的底线。即使打死人当做没事一样的呆霸王薛蟠，也被这只母老虎收拾得服服帖帖。可怜温柔善良的香菱成了她砧板上的肉，只能任其欺凌折磨。即使香菱处处忍让，夏金桂还不满足，还要毒死香菱。她好像生在这个世上就是专门来祸害他人的。这真是一个坏到家的坏东西。 《红楼梦》里还有二个姓金的，一个是金鸳鸯，一个是金钏儿。她俩历来是以正面形象出现的，曾受到无数读者的热捧 。这岂不同“姓金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冲突矛盾？《癸酉本石头记》的出现，立刻为人们解决了这一问题。原来金鸳鸯和金钏儿在后二十八回里，全都反转成了反面人物。金鸳鸯竟然是害死林黛玉的凶手，是压垮贾府的最后一根稻草。癸酉本里有关金鸳鸯的情节是这样的：在贾府最危难时刻，林黛玉担负起拯救贾家的重任。她依靠小红来凝聚贾府的人心，共同御敌，击退了贼寇好几次的进犯。而此时的金鸳鸯却乘乱来浑水摸鱼，偷了各房一些钱财，准备连夜逃走，不料尚未逃出，就被贼寇头目贾蓉派来的司琪、潘又安抓住。金鸳鸯很快就答应了充当贼寇内奸的要求。第二天，金鸳鸯谎称在夜间偷听到小红同贾蓉一伙贼人私通的谈话，又拿出了一块贼人在现场遗失的牌子。黛玉拿来一看，这正是贾蓉御前侍卫龙禁尉的腰牌，黛玉面对金鸳鸯的告密和物证，不得不信。气昏了头的林黛玉，立刻派人抓来小红进行拷打，可怜忠心耿耿的小红很快就死于非命。小红一死，贾府立刻人心离散，众人一哄而散，贾府的防线顷刻崩溃，走投无路的林黛玉终于被逼到“玉带林中挂”的绝路上。金鸳鸯的阴谋一得逞就逃之夭夭了。“癸酉本石头记”在《王熙凤知命强英雄》一回里，王熙凤的魂灵从太虚幻境里飞落人间，要找毁灭贾家的贼人报仇，王熙凤头一个追杀的就是金鸳鸯。可见金鸳鸯罪孽之深重。 通行本里的金鸳鸯是那样金光闪闪，癸酉本里却又是这般阴暗龌龊，许多读者总感到不可思议，，好像金鸳鸯发生了基因突变，一觉醒来突然变坏似的，这实在让人无法接受。但是，静下心来，细心琢磨，前八十回里还是有许多痕迹伏线可寻的。金鸳鸯身上的金粉是禁不得风吹雨打的。金鸳鸯是贾府最高领导贾母身边的第一大红人，甚至到了贾母离开她吃不下去饭的地步。金鸳鸯不但任贾母秘书的职责，还身兼贾母钱财监理的重任，是掌管贾母私房钱的金钥匙，其特殊的身份，连贾府的大总管贾琏凤姐夫妻也得低眉顺眼的拜这位大佛。金鸳鸯高高的鼻子，两腮有微微的雀斑，在美女如云的大观园，金鸳鸯长得很一般。但贾府的大老爷贾赦却要娶她做小妾，明眼一看就知道，贾赦看上的不是鸳鸯本人，而是她手里的那把金钥匙。贾母这位人精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她一针见血地指出贾赦要娶鸳鸯的本意：我通共剩了这么一个可靠的人，他们还要来算计。贾母明白，金鸳鸯自然也明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大老爷贾赦是个大色狼，平儿就毫不客气的指出：这位大老爷太好色了，略平头正脸的他就不放手了。老太太也常说，老爷如今上了年纪，做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更卑鄙的是，他竟然把自己玩厌了的秋桐赏给儿子做小妾。面对如此低劣的人品，可怕的后果，金鸳鸯能心甘情愿的去跳这个火坑吗？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金鸳鸯借助贾母的力量，这才演出了“鸳鸯女誓绝鸳鸯偶”这幕精彩的喜剧来。为了讨贾母欢心，金鸳鸯和王熙凤合谋，在宴会上把年迈的刘姥姥当做玩猴耍弄了一番，赢得贾母和众人纵情的大笑一通。剥夺一位老人的尊严去讨主子的欢心，此人的人品实难恭维。贾府发生经济危机后，贾琏和凤姐二口子手头拮据，二人私下拜托金鸳鸯去偷贾母一箱金银家伙典当，金鸳鸯果然照办了。由此可见，金鸳鸯做背叛主子的事，也不是一回二回了。总之，在前八十回里，金鸳鸯只能算是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此后，一旦个人利益受到威胁，她身上金粉的剥落，应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金钏儿是王夫人的大丫鬟，宝玉乘王夫人午睡时去同她调情，结果被王夫人瞧见，打了她一巴掌，撵出了贾府。金钏儿觉得无脸见人，结果投井自尽了。毫无疑问，王夫人是悲剧的制造者，宝玉的主动调情要负主要责任，但金钏儿面对宝玉的挑逗，语言态度暧昧，大有顺水推舟之意，平日里她曾多次挑逗宝玉去吃她唇上的胭脂，因她的死，害得宝玉被打得半死，前八十回里，金钏儿就是一个举止轻浮，性格刚烈的女孩子。癸酉本里的金钏儿的形象反转了，她死后变成了一个阴毒使坏的促狭鬼，她在暗中把王夫人拖下水，终于害死了王夫人。她妹妹玉钏儿为替她报仇，勾结金鸳鸯，从贾府拉出二三十人，投靠了贼寇，后又杀回园中抢夺余财。作者塑造这个姓金的，是否有即使她死后也会继续祸害人之意？从胎里坏的顽童金荣到死后还在害人的恶鬼金钏儿，从小孩到大人，从男人到女人，从活人到死鬼，把姓金的一网打尽，从而形成了“姓金的不是个东西”的完整证据链。 《红楼梦》后文的遗失，许多人物的命运归宿，成了红学探佚的热门话题。本文无意去争辩论证《癸酉本石头记》的真伪，但此本的出现，打破了众多红学家们的惯常思维，从而为人们打开了一条全新的思路。金鸳鸯的金粉剥落之后，作者对金人的厌恶痛恨之情暴露无遗，其骂清悼明主旨傲然凸显。“姓金的，你是什么东西！”，完全可以看做是全书的点睛之笔。金鸳鸯的金粉剥落之后，小说的主题从卿卿我我的儿女情长转换到家败国亡的血泪史上，这可能是众多读者和红学家们始料不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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