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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逃亡篇】
一、逃
难
我从六岁时就记事了。一九四四年秋天，我父亲带领全家人逃难到内蒙古。因为小日本在中国开煤矿到处抓劳工下煤坑挖煤，不管人的死活。所以我父亲就带着全家五口人（父亲、母亲、八岁的哥哥、四岁的弟弟和我）逃难了。
当时虽然我很小，可是看出父亲离开他的父母和家乡的难过情景。我的奶奶爷爷都哭的不得了，太难过了，邻居们也哭。 从兴隆洼村这个家坐上大马车到北票车站，又坐上了火车。妈妈带我去小便,我看到日本兵，他的脸可凶啦，他说：“快点儿，我等刷厕所。”把我吓坏啦，妈妈说：“别怕，尿吧！”尿完后回到座位上我的心还在快速地跳动，全身都在抖动呀。什么时候好的，我也不知道了，因为晚上我睡觉啦。
坐了一夜火车。到什么地方下车，我也不知道了。我们又坐上了大马车，我父亲说：“这是你们的叔伯叔叔丁振有。”就是他赶着木头车轱辘的大马车，坐了很长时间到了内蒙的一个小村庄，当时有好多人在等我们。父亲说：“他们都是逃难过来的，是先来的。他们都是咱们老家的邻居和一家当户的。”
我们全家到了一个小村庄，就找到一间房是从当地住户借用的，全家就住下来了。靠父亲给有钱的人家干活供养一家人过日子，没想到全家人无忧无虑的时候,我的小弟弟有病了，他们说这是麻疹病治不了，几天就死去啦。父亲最喜爱弟弟,因为他会说话,会来事儿，他玩的时候看到父亲干活回来马上到跟前说：“伯伯你累吗？我长大也去干活。”（那时我们和父亲都叫伯伯）父亲哭的死去活来,好几天没吃东西，邻居们开导他说：“你还有两个孩子,为啥不保重身体呢！”父亲渐渐地好起来了。
第二年冬季，妈妈又生一个胖胖的小妹妹，我们全家都很高兴。过年时，小妹妹三个月啦，我也八岁了，哥哥和父亲出外打柴，妈妈给我们做鞋、缝衣服，我带小妹妹，我可喜欢她啦，因为她长得非常好看：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长长的眼睫毛。
祸从天降，我亲爱的妈妈突然发病啦。当时妈妈说是胃痛，父亲找来大夫也说不清什么病，也找不到什么名医了。妈妈有病十多天，妹妹四、五个月正是吃奶的时候。妈妈也吃不下东西,奶也没有了。慢慢的妈妈就去世啦！正是二、三月,家家炒酱豆子的时候。邻居家给我衣服兜里装了好多豆子叫我吃，我一看妈妈躺在棺材里面，我趴到地上哭，打着滚哭，兜里的豆子撒了一地，周围的人都哭，他们想把我抱起来，我说，想妈妈不起来。院子有上下坡，我一边哭,一边叫妈妈。我从坡上滚到了坡下。后来人们把我抱起来领走了。
妈妈去世后，父亲带着哥哥、我和妹妹投奔叔伯奶奶家，也就是用大马车接我们的丁振有家，我们的叔伯奶奶是他的妈妈。因为我们都小，才住在他家里的。
因为爷爷,奶奶,叔叔都想哥哥，就由当时回老家的人把哥哥带回去了。我记得父亲说：“你哥哥回热河老家兴隆洼村找你爷爷去了，你们跟我在这北大荒过子。”哥哥真的走了。
父亲又说：“把你妹妹送人了！”我一听妹妹也要送人，哥哥走我没哭,也没觉得着急，一说妹妹送人我就大哭起来，“哭啥？你还得用人管呢！”我四奶奶说。“我不用人管，我能抱妹妹。”我说。这时，我八岁，妹妹七、八个月，别人说什么我也不叫他们抱。我和妹妹在炕上睡着啦。等我醒来一看妹妹不见了，就更哭起来啦，拉着父亲的手说：“我要找妹妹去，你领着我去，是谁家，我看看还不行吗？”父亲没办法领我去啦。原来是一家没有孩子的两口子。妹妹见到我马上爬到我跟前，我把她抱起来，妹妹笑啦。呆的时间不长，我们要走啦。他们要把妹妹接过去，可妹妹连看也不看他们，只是趴在我的肩膀上，那人强把妹妹从我怀里接过去，妹妹哇哇地哭起来了。父亲拉着我从屋往外走。他们的院子很大，走到大门时还听到哭呢。我一边走一边哭，父亲也哭了。
到第二天，我还要看妹妹去，父亲无耐又领我去啦。可是，人家不叫我们进屋。她们说：“你们总来,孩子也忘不了你们。”不让上屋去，让我们走。她说：“你们总来看不行，这孩子总忘不了你们。我喂奶都不吃，别总来了。”父亲没说啥，很伤心的走了。
过两天有人来送信说孩子不行了，叫你们去呢。爸爸一听就领我去啦，父亲走到院里咳嗽一声，我们上屋看到妹妹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们，身子不能抬起来。要妹妹的人说：“你们一进院她就听见啦，头一直往起抬。”父亲问：“这孩子是什么病？”她说：“是拉肚子，大夫说什么办法都不行。”又过一天妹妹就死去了。她死时已是皮包骨.
叫人难以忍受的是,那时候的事道对我家太残忍啦。逃难两年,我失去了三位亲人。
妹妹死后不过几个月,父亲带我到另一个村庄，离开叔伯奶奶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个村庄离奶奶家有十几里路。
我们到那儿又找了一间房子，这房子是对面炕，我们住在北炕，另外一家住在南炕，他们孩子也是没有妈妈，他们三口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和他的父亲。他们女孩比我大一岁，她九岁我八岁，他们的日子过得也很难。但是,我们俩个人玩的很好，每天都烧土豆吃，烧土豆非常好吃，每个土豆全都起沙了，吃不够。这里冬天用火盆取暖，所以天天烧土豆，有时在做饭的灶火坑里烧土豆。过年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吃的，也没有好穿的。没吃没穿但是也长了一岁.我九岁啦，我的小朋友她十岁了，我俩在一起玩的更开心啦。但是,只住了五、六个月，父亲带我又走啦，父亲说：“我们这回去的是有老头老太太家，他们是咱们热河老家兴隆洼的，你和他们叫爷爷奶奶呢。姓王，带的东西也多，有被子。”父亲又说：“住在这儿，我放心有俩位老人，我出外不回来也行啦。”父亲果然几天才回来一次。老人对我很好，奶奶做饭时我帮着烧火打零。
有一天吃中午饭，天下雨啦，奶奶说：“呀，粪筐在外边呢。”我下炕跑出去把粪筐拿到小房里，跑回来我的身上都淋湿啦，又接着吃饭。吃完饭我帮奶奶去涮碗，我觉得身上、脸上都痒痒，我用手摸摸脸和身上，哇！都是大疙瘩。奶奶说：“这是鬼风疙瘩，奶奶给你喝点热姜汤发发汗就好了。”我躺在炕上把姜汤喝了，盖上大被，头在被窝里，真的出汗了，后来我睡着啦，等我醒来时，疙瘩真没了。过了几天，又有了，过一会儿还能好,就没当回事.后来做下了病根，有时还很严重。
有一天晚上，父亲也在家，邻居家的人也来串门。父亲说着话，还给我钩袜子，是用羊毛纺成的线。这线用五寸长木棒，再用二寸长的铁棒钉在木棒中间，上头带钩，羊毛放在钩上转下边木棒，一边转一边接羊毛，毛线就成了.线长了就把线绕在木棒上，再接着转，毛线就是这样纺成的。人们在说话，我的头枕在奶奶的腿上睡着啦。大人说：“狼来叼猪呢！”人们都出去了，我醒了也跟出去看看。呀！母猪肚子里的小猪掉出来啦，老母猪跑几步就死啦。那只狼很可怕！人们把母猪拖回家。这时，已经半夜了，人们都回家了。
在王奶奶家住多久，我也不知道了。父亲带我又搬走离这个村庄不远，又找到一间房子住下来，这家南北东西都有房子，我们住的是南边靠大门的门房。东边也是住家，上房是房东，西边是学校。那时，我天天去看，在窗下听他们背书，我想，我也能念书该多好呀！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家没有钱。
父亲给我找了个婆家，我才九岁。父亲对我说：“别人来给你提媒的在咱们后村住，这个地方叫后河，咱们住前村。”听父亲说，这家还给两头大牛、一担小米。我当时也没想什么就过去了。
第二天，来了一个小姑娘找我上他家去玩，我从来没见过她。父亲说：“去玩吧，她是后村的。”我也就去了。到她家院子里.看到屋里有好多人，他们叫我上炕去玩，叫来的那个女孩子把我拉上去，我坐在炕沿边上，炕里还有两个男孩子、两个女孩子。呆了一会儿，我们几个就闹起来了，相互摔跤玩，我把一个男孩子摔倒啦，大人说；“八岁的没摔过九岁的。”又说：“你摔倒的是你女婿！”我一听“女婿，什么是女婿？”我生气下炕就跑啦。叫我上她家来的女孩追我，一下把我追上了，我问她：“你这么快呀？”她说：“我比你大两岁呢，让我回她家再玩去。”我说：“不去。”她说：“你摔倒的是我弟弟，你别生气啦。”说啥我也没去，我回家了。
父亲没在家，我一个人呆着也没意思就睡觉了。父亲回来叫我起来吃饭，我醒来一看都黑天了，我也没吃饭,又睡了。早上，父亲给我做的小米饭和土豆。父亲就去干活了。父亲走时说：“那家来人叫你就去吧！”我说：“不去，我在家玩。”
过了几天，那家的女孩又到我家来了，我说：“你来找我也不去你家。”她说：“我不是来找你上我家的，是我妈妈让我来告诉你，明天让咱俩去上学念书。”“好哇，明天去。”我回答说。 那个女孩走了，我出去找我院的小孩子玩.
有一家姓王，有两个小孩子，我去找他们去玩,女孩和我同岁，都是九岁，男孩子七岁，我们三个去一个大墙根下玩。天很热，只有天热才能玩“土老道”，“土老道”是一种小虫子，它倒着走，沙土上有小窝窝就有这种小虫子，它长的芝麻那么大小，腿很长，我们比看谁捉的多，玩到墙下没有太阳就不玩了，因为没有太阳小虫子就不动了，也找不到它们了。我们都各自回家了。
晚上，父亲回来了，我和父亲说：“那家叫我去上学，还有他家的小女孩。父亲说：“去吧，比在家好。”第二天早晨，女孩来找我上学去。学校就在院内，我们俩到屋我一看，炕上有三个桌子，有两个桌子已经有人了，还有一个桌子我们俩就坐在桌前。老师过来给我们毛笔和墨盘（都是现研墨）。又给两个本还有一个字帖，老师说：“把字帖放在本的薄纸下边，黑字透在上面把下面的字描写一遍。”老师给写得好的字打个圈，我写的不好，才有五、六个字打圈。
我只念了十几天，父亲又要搬家啦。每次搬家我都不问，就跟着父亲走。又搬回妈妈去世的地方.
这次找的房子也是门房，我也不能上学啦。在家呆着，时间久了，我和邻居的小孩子在一起玩。这院子里有好几个孩子，男孩子,女孩子都有。玩老鹰吃小鸡，打背子球，院很大，在中间放三个石块摆成三角形、用牛毛做成的球。一个人跑三个石头，另外俩个人用牛毛做成的球打跑石头的人，跑的人如三个石头跑完就是胜利，被球打上的人,就是输了得下来.别人上,他再打别人.就这样你打我，我打你玩。
有一天，玩的时候，我一下子把脚崴了，当时脚就肿起来不能站着，他们把我扶起来，送我到屋里。在炕上，也不能下地了，肿的脚腕子都发青啦，一呆就是七、八天，父亲也没说我，天天回来给我做饭吃，渐渐的不太肿了，我就下地慢慢走路。一天比一天好。后来，脚腕做下病根,走路多了，脚腕又肿又痛。
一年一年过去了，我已经十一二岁啦。一天中午饭是我自己做的小米饭，还没吃呢,小朋友们找我去玩。我说：“小米饭,拌青辣椒，你们也吃吧。”我们四个人吃起来了，他们说：“好吃，吃完我们出去玩。”我说：“干啥玩呢？”有一个女孩子比我们都大，她十四岁，她说：“咱们去找野鸭子蛋吧。”“好，咱们走！”我们就到河边去找鸭蛋了。沿着河边走来走去，河边青草很高。我们真的找到两个鸭蛋，太阳也要落山了，我们赶快回家吧！他们对我说：“把鸭蛋放在你家，明天咱们再去找，找多了再吃。”我就把它拿回家了。父亲晚上回来看见了，问我：“这是谁给的？”我说：“不是给的，是我们在河边找来的。”父亲着急地说：“以后你们不能到河边和山上去玩，因狼多可不能去呀，咱窗前有一圈高粮秸杖子，我不在家时,怕狼从窗户上往屋里看。”父亲还说：“有一家狼从窗户上往屋看，屋里人多,把它赶走了。”
后来，我们几个孩子又上山找野果吃，我们找到了好吃的小红果。我们很早就回家啦。父亲也不知道，以后,再也没上山和河边去。
有一年夏天，我和几个小孩子去大井用小铁盒打水，铁盒上拴上一条长长的麻绳子，一盒一盒的提水玩，一不小心把铁盒和绳子都掉在井里了，我说：“我下去拿。”井很深，我脚踏在石头缝上，慢慢地下去把小盒拿上来，我上来后，父亲站在我的后面,把我拉到一边踢我两脚，说：“不叫你上山，你就下井玩。”父亲说：“我打死你,也不叫你干别的死了。”我一边走一边哭，我问父亲：“你怎么知道的？”父亲说：“是孩子们去找我来的，怕你出事没有大人在。”第二天，孩子们又找我玩去，我说：“不去了，我下井你们找我父亲踢我。”他们说：“你别生气都是为你好，万一有事大人在,有好处。”我说：“你们生气我也不去。”他们都走啦，我一个人在家呆着，我想去窗前种花玩多好呀，但是没有花籽没办法就回屋了。
干什么呢？我想起来了——给爸爸做鞋，打革布。我拿来点儿面用水搅煮成酱糊，用一个木板先抹一遍酱糊，再铺一层布，一共抹成四层，都是用小块布对在一起的，干了以后拿下来。我从邻居家找来鞋样了，照样把革布剪下一层，把样子拿下去，用革布样粘在革布上粘一层,剪一层共五层，这是鞋底粘完了压好，等它干了再用麻绳子纳鞋底。
有一天，我家的亲戚来串门，他姓平，父亲让我和他叫大叔，他说：“你这压的什么？”我说：“这是鞋底。”“谁的？”“是我父亲的。”他很惊讶地说：“你这么小,能做这大的鞋！你看你的小手能拿得住吗？叫你舅奶奶给做吧。”我舅奶奶是他的妈妈。他又说：“明天你跟我上我家去，和你小姑姑玩，鞋叫你舅奶奶做上再回来。”我当时很高兴地说：“行。”
第二天和我的叔叔去他家，到他家一看，有好多人，有舅爷、小姑姑、小叔叔，还有大婶婶，很热闹。我一住就是十多天，父亲来看我了，他说：“回家吧，住的日子不少了。”我说：“回去也行，过两天我还来。”父亲说：“行。”鞋由舅奶奶给做好了。吃完中午饭我们就走了，我问父亲有多远道，父亲说过了这个山就到家了。我们走呀走呀，快黑天了才到家。我问父亲,他家有个很老的老太太我不知叫啥，父亲说你叫老姥姥是你老家奶奶的妈妈。他们是从老家土城子村早就搬过来的。你叫大叔的人,名叫平占林是你舅奶奶的儿子，是你老姥姥的孙子。”我说：“过几天我还去。”父亲说：“好，再过半个月咱们就去，因你二叔结婚。”我问：“结婚是啥？”“就是取媳妇。”“我知道啦”。我就等着，我觉得时间太慢啦。一天，爸爸说：“咱们明天就去你老姥姥家。”
第二天，我们就去啦。走了又走，还得过山坡，过了山坡我就看见老姥姥在她家园子里呢.父亲说：“你老姥姥今年七十五岁啦。”我就快跑了几步到她跟前，老姥姥问我累吧？我说,不累有点热。老姥姥说,快上屋去吧，我给老姥姥拿着白菜，我们都上屋去了。正好吃午餐的时候，父亲我们进屋就吃饭，我和小姑姑一桌我们两个吃的很快，吃完我俩要出去玩。舅爷说：“你们俩个别出去玩，在院子玩吧，和远处来的小孩在一起玩。”因二叔明天娶媳妇，下午来了好多人。
第二天,人更多，我和小姑姑吃完早饭出去玩了。当时好像是秋天，我和小姑姑去园子玩，园了里有一大垛小麦秸，我俩上去挖了一个大洞，我俩在里面呆着，过了一会儿,我们都睡着了。客人吃完饭都走了。家里的人们要吃饭了，一看饭桌上少两个孩子，平占林大叔叔出去找，叫着我们小名找，没叫来，父亲又出去找也没找到，家里的人都着急啦，好多人都出村外去找啦，结果也没找到。这下子把人们可吓得心都慌了，哪都没有。人们说这下子完啦，叫狼叼去了，又说娶媳妇是个喜事，可是两个孩子找不到啦。
我们两个醒了，小姑姑说咱们还没吃饭呢，我俩下来小麦秸垛，回家吃饭,一进院舅爷看见了，他说：“你们到哪去啦，把我们都要吓死了。”小姑姑说：“我们就在园子里的小麦秸上玩，后来就睡着啦。”父亲说：“你们把我的心都吓掉出来了，心思一定叫狼叼去了。”大家闹了一场虚惊。
我和父亲在姥姥家又住了一夜，吃完早饭我和父亲就回家了。因这条路要过一个大山,走好长时间才能到家呢，我和父亲正走着就看见山坡上有一只狼。
父亲说：“你不要怕我手里拿着木棒呢。它要是往前走咱俩蹲下用木棒指着，它就不走了。”父亲一边说一边走，走的很慢。我吓的身上只多索，可是狼没有往前走。我和父亲走下山去看不见狼了，我的身上也不多索啦。我问为什么狼怕蹲呢？父亲说：“人们总结出来的一句话，狗怕锚腰狼怕蹲。”我说：“那为什么？”父亲说：“狗一看人锚腰,就是拿东西要打它，就吓跑了。狼也是看见人蹲下,就是用枪打它，它就吓跑了。”我明白了“狗怕锚腰,狼怕蹲”的意思了。
我和父亲说着话不知不觉的到家了，我走累了，上炕休息，不一会睡着啦，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父亲叫我吃饭,我就起来了，因为是夏天,不用蓋东西我穿衣服睡的，我这觉睡的时间很长，因为我在姥姥家和小姑姑玩得太累了。
我和父亲吃完早饭后，父亲出去干活了。
我在家干什么呢？呵！我想起来了——小姑给我好几种花籽和香草籽，我把它种在窗前小园里，因为父亲在窗前为防备狼架起一圈杖子。我就从窗户上出来进去，我从窗户出去，拿着父亲干活用的镐,把地刨了一遍，把花籽一趟一趟撒在土沟里再盖上土。把香草籽儿围着杖子撒了一圈儿,盖上土，全种完了。
时间过的真快，种完后已经到下午了。中午父亲也没回来，所以我也不知什么时候。从窗上回到屋，我找到早晨剩下的小米饭吃了。天都黑了，父亲还没回来，我把门关好又睡着了，到半夜时醒了，可是,一看父亲还没回来。屋里黑黑的很害怕，我就大声地：“叫伯伯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大声地哭起来。这时，有人问我：“你伯伯还没回来呢？我们替你找他去，你别哭了。”我一听外边怎么还有人呢？把我吓的也不敢叫，也不哭了。就听外边的人在说话。
过了好长时间,父亲真的回来了，我问父亲：“外边的是什么人？”他说：“他们是民兵在站岗。”“站岗干啥？”“抓坏人。”“为什么在这儿？”“因为这儿有门洞，他们在门洞里不回来，我们都没吃饭。”父亲说他回来了看我呆着。我又问父亲：“你中午没回来？”他说：“晚上你也睡着了，我把门锁好又走了，因为人们找我去唱唠子。”父亲晚上经常去唱，都是半夜回家。我白天除了和小朋友在一起玩，就是在窗下小园看我种的花和香草出土，好几天也不见出来。后来，才看见几个小苗出来了，我天天出去看，有的先出，有的后出。我发现先出来的苗，盖土簿，出来的就快。盖土厚出的慢，还有的土比较干，湿度不够出不来，下雨后它才出来。这样一来,苗长的有大有小。这样，我明白了种花的道理。到开花时，看起来都很好看。香草到秋天有香味时,才能拔下来晒干，冬天缝香包玩，香味可好闻啦。
一天我和小朋友们出去玩，看见有好多人围了一圈，我们都进圈里去看，正打一个人.我和小朋友出来人圈都跑回家。晚上父亲回来了，我跟父亲说：“今天我和小朋友出去玩，看见很多人围了一个圈,正在打人呢，把我们吓的都跑回家了。”父亲说：“他们是地主，是剥削人的人，现在解放了，斗地主、打恶霸、穷人翻身了，也有地种啦。”
冬天到了，我又想起姥姥家的小姑姑，我和父亲说：“我想上姥姥家去找小姑玩。”父亲说：“去吧，我送你去。”那时，我只穿一条棉裤和一件棉祅。身上有好多虱子,也没衣服换，只能受虱子的气。晚上，我住在平占林大叔屋，他叫我把棉裤脱下来，他在油灯下给我拿虱子。我在被窝想：叔叔比妈妈和父亲还好，妈妈早就不管我了，父亲也不给我拿虱子，晚上就知道出去唱.这次我住了一个多月，快过年了，父亲才把我接回家。
父亲找人给我做了一身新棉衣服，棉袄是红色带花的，棉裤是黑色的。过年这天父亲叫我穿上了，中午父亲还做了四个菜，很早我俩就吃完饭了。我穿着新衣服去找小朋友玩，我心里想,穿新衣服真好，也没虱子啦。我们共有三个小朋友在一起玩，姓张的她比我们大两岁，她十四岁。姓王的和我都是十三岁。我们俩都听她的，她说干啥玩,到那去玩，我们俩就跟着走。她说：“今天到你家玩。”我说：“好，玩什么？”“玩嘎拉哈。”“我家没有嘎拉哈。”姓张的说：“我拿去，在我家玩。”我们是找对玩，两个一样的，再用一个皮球做头，把头向上扔，手在下面拿两个一样的嘎拉哈，看谁拿的多,谁就胜了。没玩一会儿天黑了，她们都回家过年三十晚上。父亲说：“过年一夜不睡觉好。”可是我呆的没意思，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到第二天早晨我才醒，起来吃饺子是黑色荞面的。我还没吃完呢，她们就来找我去玩嘎拉哈，这次是去张家玩，我们谁家都去玩过，有时坐一炕有五六个人玩，玩的可开心啦。到天气热的时候我们到外边玩踢毽子、藏猫、老鹰吃小鸡.这次玩的是摆家家，在墙底下用手垒小土墙当小屋子，人多可以分伙，两个人或三个人一伙，大家用手心手背找伙。我在外边玩起来即开心又无忧无虑，到家后一个人很孤单，回家早,在屋里没意思,我就到窗前小园看我种的花。就这样一天过去了。
父亲晚上回来了，他说：“早点睡吧，明天早点起来，明天是五月节。”我看父亲在家，我也很安心的睡了。到早晨父亲很早把我叫起来了，父亲说：“你去放毛驴，驴可以早点吃青草好。”我问：“为什么？”他说：“因为是过五月节。”父亲牵着驴，我跟在后头走，走到东边一个小山坡上，父亲用很长的绳子把驴拴在小树上，父亲回家了。我想骑在驴身上放多好呀！我就骑上了驴，驴在吃草，有另外一头驴叫，我家的驴也叫起来了，光叫也行,它还跑，这一跑不要紧，我从驴的脖子上掉下来，没摔什么样，因地上是青草。没等父亲来接我，我就回去啦。父亲问我：“你怎么先回来了？”我说：“别人家的驴叫，咱家的驴也叫，它还跑，就把我掉下来了，所以我就回来了。”父亲在脸盆水里放上艾蒿，叫我用这水洗脸，我问：“为什么用这样水？”父亲说：“五月节用这样水洗脸,管着好的，你洗吧。”
一天一天的,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又到冬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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