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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守儿童自述:那些年幽幽暗暗,到处穿梭,躲在角落…… | 有故事的人

 见素抱朴780 2017-08-31

图片来源于网络

没错,这就是我童年里体会到的失落,幽幽暗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留守儿童的童年,总是到处穿梭,品尝着别人冷漠的脸色。渴望拥抱和温暖,却发现这个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只能躲在角落里看天……


如果可以,别让孩子去过一个留守儿童的童年……


>>> 人人都有故事

这是有故事的人发表的第957个作品

作者:Daisy

原标题:《回望》


引子


'拉大锯,扯大锯姥姥门前唱大戏',看着大女儿跟小女儿手拉手嬉笑,我不禁思维跳跃。奶奶的音容逐渐透过记忆的尘封,先是斑驳的光亮,像是阳光透过树叶,很快,大片的明媚洒落,记忆的封印一下子撕裂,往事的碎片哗啦啦的倾泻,这首童谣也忽然震荡了耳膜……


童年的记忆到底是鲜活,我似乎依然听得见村里那条河在欢快地唱歌,田埂里布谷鸟一声声起落,露水似乎还打湿了鞋,哑巴叔叔捆玉米杆的声音悉悉索索……


奶奶的村庄就是我的家,而我是从6岁才来到这。六岁之前的记忆模糊的像纸一样薄,似乎有姥姥的眼泪,冰雪的寒冷,还有妈妈那张悲苦冷漠的面孔。那时候我是在东北姥姥家长大,而真正的记忆,是从奶奶家开启。


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六岁的我充满了新奇。当年是奶奶跑到东北将我带回。那时候奶奶60多岁,一个字不认识,独自带着我从东北来到山东,记得火车开始在风雪里穿梭,迷迷糊糊睡一觉之后,发现青绿满坡……


下了火车,奶奶就带着我开始走路,记得路很长很长,怎么走也没个头,直到现在,这份疲惫依然难以忘却,现在想来,说不定奶奶带着我从临沂走到了五莲。最后遇到了一辆村里的驴车,将我和奶奶带回这个村庄。


似乎是一个秋天,我们先到了六叔家,花生,地瓜摆满了庭院,像是盛宴……



哑巴五叔


从东北回到山东的第二天,奶奶就带我来到她家,后来很长时间也就是我的家。推开两扇破落的木头大门,只见石头满院。奶奶家的房子是石头垒成,当时我们竟是找不到一扇门可以进入。只见墙上有个洞,透过洞口往里望去,发现屋里黑漆漆一片,只有一柱阳光斜斜射入,光柱里尘土飞扬。过一会眼睛适应了之后,我才惊奇地发现有一颗毛绒绒的脑袋在晃动,像是风吹杂草动。


奶奶扒开了洞口的石头,带着我钻了进去,感觉就像钻入了一个山洞。真正的家徒四壁,有个小小的灶台,锅里躺着两个地瓜,灶台上一个破碗,盛放着半碗浑浊的凉开水。我们站在那里扫了半天,哑巴五叔依然独自对着墙在那里砸着一堆土块。应该是被老鼠掏出来的一些土,他准备收起来扔掉。奶奶忍不住掉泪,拿手碰碰他的肩膀。


他猛然转头,才看到了我们。他当然是认识奶奶的,因为他的表情正在变化。古铜色的脸,似乎蒙着很厚的灰尘,竟然让我觉得油亮,所以杂草样的头发才能如此茂盛吧,我想,因为有充足的滋养。他的紧绷这时候明显的放了松,发出孩子那种得不到满足的拖长的哼哼。


奶奶跟他一通比划,他就突然大喊一声,在我听来如五雷轰顶。立即吓得躲在奶奶身后大哭。他就那样一边吼叫一边满屋子里跑来跑去的乱指乱比划,奶奶只得搂着我。我吓得一直不敢抬头,缩在奶奶怀里好一会,听到终于消停了才敢抬头。这是,他伸手要拉我的手,我却又被吓哭了。


又从墙洞里爬出来,奶奶就带我返回了六叔家。帮助六叔在院子里摘花生,我就依偎在奶奶身旁迷迷糊糊的似睡又不敢睡,觉得那颗毛绒绒的脑袋又会突然钻出来,响雷一样对着我炸开。期间听了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六叔言语里透着责备。说奶奶就这样把家扔了去东北了,然后爷爷也很快跟了去,扔下哑巴五叔一个人在家。又聋又哑的,家里的东西很快被偷光了。实在没办法,他才把门和窗户都用石头堵死了。可也没用了,家里什么都没了。他没饿死就算不错了……还有奶奶的声音,一副哭腔,似乎一碰就会下雨…….


当时我那么害怕哑巴五叔,觉得他五大三粗,像夜叉像雷公。但是后来,他总是会摘些果子给我吃,用独轮车推着我去田野,还会抱起我扔很高又接住……很久才知道,哑巴五叔有什么可怕?尽管他喊声如雷,举止粗野,可他的内心其实就跟我两岁女儿一样天真。真正的可怕是表面上对着你笑,背地里对你下刀的那些人……


这副情景就像一块不对颜色的补丁,打在了奶奶的心里,时时提醒着她不能再让漏洞重现。接下来的很多年,她省吃俭用为哑巴五叔攒钱。她努力当着娘,不敢面对死亡;她怕等她去世之后,哑巴五叔再也无人照管……


是的,奶奶有六个儿子,第五个儿子是一个哑巴,又聋又哑,智商如孩童。而我,很快就被奶奶带回这个山洞一样的屋子,开始了我真正的童年……



奶奶的开拓


我和奶奶在六叔家住了很久,帮忙秋收。那时候,六叔六婶刚结婚不久,还没有自己的孩子。


那时候,六婶的头发还黑黝黝,六叔的脚步还轻快,可现在,六婶的头发已花白,六叔的腿脚一坡一拐;那时候,六婶会在庭院里一边干活一边逗我玩,经常把我揽入怀,教我很多儿歌;那时候,虽然记忆很模糊,但是似乎大家都无忧无虑……


秋收结束,奶奶就带我回来跟哑巴叔叔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家徒四壁,除了六叔的补贴,奶奶就带领我和哑巴叔叔去捡拾落在地里的粮食。直到地上盖了一层薄薄的霜,我们还在地里一寸寸的扒拉落下的花生和地瓜。那应该是个最贫穷的冬天,可我记忆里一点寒冷和饥饿的影子都没有。


转眼春风吹醒了大地,吹绿了榆树,一串串的榆钱挂满了树;吹响了河水,一群群的小伙伴在河边嬉戏;也把庄稼吹得绿油油的铺满了田野……奶奶就带着哑巴叔叔和我,将只剩石头的家塞满了粮食瓜果。这时候,踏着第二个秋天的脚步,我的爷爷也慢悠悠地踏进了家门……


那时候奶奶60岁,领着智力如孩童的哑巴叔叔和年龄6岁的我,在贫穷里奋力开拓。她肩负着使命要养活哑巴叔叔和我。不知道她是否犯过愁,反正我记忆力没有看到她把眼泪洒落。而且哑巴叔叔天天哼着歌,没有半句歌词但是抑扬顿挫。


那时候奶奶最喜欢带我去串门,冬天落了雪,无论到谁家的炕头上一坐,人家就会拿出花生来招待。我们就一边吃花生一边唠嗑。每次奶奶都给我穿口袋很大的衣服,然后偷偷摸摸地用人家的花生把它塞满。


奶奶的花样总是层出不穷。今天撸一串榆钱,和了面烙饼;明天采一筐山菜,淖了水跟磨碎的豆子做成小豆腐一锅;地瓜磨成粉,摊成了煎饼一摞摞;哑巴叔叔傍晚河水里抓螃蟹,用自家做的大酱炒了香喷喷……


爷爷比奶奶大了快要20岁,从我记忆伊始,他就拖着拐杖慢腾腾的走路。只会喝酒、唱戏、街头晒太阳。等爷爷踩着秋天的脚步踏进家门时,经过了一年的张罗,奶奶也缓过了神,可以再负担起一张嘴……


我的奶奶并不知道什么乐观和退缩,上天发给了她什么牌,她就只会逆来顺受地接受安排。记得好多次,半夜里生病,奶奶背起我就连夜赶到邻村里拍开村医的门。第一年我生病次数最多,让奶奶无数次的白天夜里奔波。后来爷爷的加入,不但只是好吃懒做,还要喝醉酒打骂,夜里唱歌;记得有一次奶奶又被爷爷打出了家门,带着我在黑漆漆的夜幕下坐在一根木头上垂泪,思索着去哪里着落。看看我,她用衣襟擦擦双眼,对我说:'走,带你去姨奶奶家'。于是乘着夜色,我们就徒步去了另一个乡村,半夜敲开了姨奶奶家的门。


奶奶的字典里只有逆来顺受,似乎处处透着软弱;可她用她的开拓,为哑巴叔叔带来了安稳的生活,让他不用在洞穴里蹉跎;也用她的柔韧,滋养着我童年的生活,保护着我不至于夭折;还用她的忍耐,让爷爷在如此贫穷的家庭里可以照常吃喝,不干活都可以摆一家之主的威严……



 失落 


除了奶奶家,六叔家可算是我第二个家了。我经常在奶奶家和六叔家来回穿梭。


最开始,六婶非常疼我。会把糖果亲昵地塞到我嘴里,还会在夏天乘凉的夜里教我唱歌。经常搂着我睡觉,对着我笑,当时感觉那些田野里的小花分明在心里不停地招摇,生活总是对着我撒糖,很甜。


但是好景并不长,很快六婶就有了第一个堂妹。好像是一个冬天,为了庆祝,六叔家杀了一头猪,煮在锅里热气腾腾。那时候肉大概也只能过年才能吃一口吧。奶奶就带着我很晚了还蹲在锅跟前等着肉熟。看着热气升腾,闻着肉香满屋,我肚子里的馋虫不停地轰鸣。等来等去锅盖总是不开,奶奶要带着我走开。我急的眼泪直流,六叔看了看,终于掀开了锅盖,挑出了一块肥肉切了三片,说是其他的没熟。


我狼吞虎咽,完全忘记了什么滋味,只记得吃完就饱了,回到家口渴,趴在水缸里又喝了一肚子凉水。从此之后,我再也不吃肥肉,甚至很长时间,只要看见了就想吐…….


有了堂妹,六婶的目光再也不会落在我的身上。我还是会去六叔家,跟堂妹玩,可是亲昵和宠爱已然不在。


那时候,奶奶生病了,很严重,住院好多天。只能把我托付给六叔家。记得一次学校老师布置一个任务,要回家洗澡。我忐忑地走到六婶跟前,她正在烧火,忙碌了一天,疲惫不堪。我故意在语气中鼓荡的乐观,假装从容地说:


'六婶,你猜我们老师今天布置了什么作业?'


'不知道。什么啊?'六婶将一把草塞进灶膛,语气像微风吹过干了的河床。


'是洗澡啊,要养成讲卫生的好习惯!'


'哦……'


那天晚上到底没有完成作业,但是躺在六叔家的炕上,听着他们此起彼伏的鼾声,我心里升起对奶奶的无比思念,以至于很晚才成眠……


后来奶奶从医院里回家,住在六叔家。一次放了学我又跑过去。远远地被六叔望见,他狠狠瞪了我一眼,挥手比划着让我走开。我只能转身跑回了奶奶家。当时哑巴叔叔推着满满的一车子粮食正上坡,呼喊着让我拉车。我拼尽全力也拉不动,导致车子后退。他气的踹了我一脚。


我吓得跑开,躲在角落里哭泣。


后来奶奶很快回家了。原来她看到了我在六叔家折返的身影,猜出了个大概。所以急着身体没好就回来了。


那个年代,贫穷像是一把锉刀,不停地打磨着人与人的感情。奶奶生病住在六叔家吃喝拉撒已经是不小的负担了,再多一张嘴,六叔六婶难免心里不快。


随后,六叔家又生了第二个堂妹,于是更加一点角落也不会留给我。我依然在奶奶家和六叔家之间穿梭,一直体会到着深深地失落。


从最初的亲昵到后来的疏离,时间短的就像尘土尚未和成泥!从此没有任何角落留给你,温暖的怀抱也从此遥不可及!情感就这样变了味道,你心里的失落若隐若现,似乎丢了昨天!


没错,这就是我童年里体会到的失落,幽幽暗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所有留守儿童的童年,总是到处穿梭,品尝着别人冷漠的脸色。渴望拥抱和温暖,却发现这个距离越来越远,最后,只能躲在角落里看天……


如果可以,别让孩子去过一个留守儿童的童年……


  姐姐结婚 


在我生活的这个村里,那时有一些年方二八的姑娘。她们经常聚在一起嬉闹,说的话对我来说非常时髦。其中有一个就是我的姐姐,我们俩的爷爷是兄弟。


那时候我整天满身泥土,穿着补丁的衣服混在她们中间,看着她们桃红色的脸。辫子又黑又长,身量细长,话语里透着熟李子的芬芳。


有一次,我照常跟她们身后,看见其中一个姑娘泪洒腮旁,我问姐姐她为什么哭,姐姐说你不懂,但是语味悠长,指给我看:'没看见,那头还有一个小伙子在丧着气低着头……'


她们虽然比我稍稍年长,但是也俏皮乖张。有一次姐姐和另一个女孩子带我一起去偷摘人家的杏子。杏树很茂盛,她们敏捷的爬了上去,坐在树上一边吃着一边笑闹,让我放哨,时不时地扔下熟透的杏子给我。听到有人来的脚步声,她们就躲在树叶深处,比划着让我不要说话。杏树的主人走到跟前,看到树下杏子散落,而我站在跟前,就问我在这里干嘛。


我有多傻到现在我也搞不清,反正当时我就指着树上的两个姐姐告诉他,她们正在摘杏。杏树主人看了看她们,也没好意思说什么。她们滑下树,笑的分外尴尬。


姐姐狠狠地批评了我,我反倒委屈的哭了,没办法,姐姐就把她的胭脂给我擦,让我回家。回到家,我翻出一个破镜子反复照着粉红的脸蛋,但是怎么看都没有她们的笑窝可爱……


慢慢的,一个个姐姐的小姐妹都出嫁了。我发现姐姐的神情越来越落寞,有几次跟她一起睡,夜里她总是辗转反侧。


后来有个男子经常出入姐姐家里,但是每次我都发现那个男子言语诺诺,因为大爷总在他们跟前出没。有一次姐姐气的把卧室的门大开着,故意说话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姐姐还有一个哥哥,对象一直没有着落。村里当时时兴换亲,妹妹给哥哥换个媳妇,姐姐给弟弟换个弟媳。姐姐之所以迟迟没个婆家,原是大爷正在给哥哥寻摸可以正好换亲的人家。


眼看着姐姐的容颜不再那么光鲜,后来姐姐跟我说总是头疼,扒开头顶的头发一看,发现了一撮面积不小的白发,她说她怀疑是不是脑子里长了瘤子,也没钱去看看。


后来大爷给哥哥找了一个别村的女人,正好有个瘸腿的哥哥,让姐姐嫁了过去。姐姐奋力地反抗,依然跟那个男子来往,也任由岁月冲刷着容颜……


后来哥哥说了,我不要娶媳妇了,让妹妹赶紧出嫁。像得到了赦令,姐姐迫不及待的让她的男朋友来家里娶走她。


姐姐的男朋友抬着花轿入了村,但是姐姐却出不了门。大爷拿着一根长棍,站在大门口像一个门神。


'出什么嫁,她哥哥还没结婚呢,想得美'


'闺女都耽误那么久了,大哥啊,大喜的日子别犯浑……'家门口围了半个村子的人,都在劝说着大爷让姐姐出门,姐姐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


那天的迎娶僵持了很久,姐姐都快死了心,后来六婶她们直接涌上去将大爷挡了开,把姐姐塞进花轿让她们赶紧快走,姐姐才最终嫁了人。


没过几年,我又见了一次姐姐,头发枯黄,脸上皱纹深深,时不时眯着眼睛,像是害怕太阳的光芒。我想,姐姐是不是依然头疼,夜里难以成眠……


村里换亲好几起,姐姐的结婚却真正让我看到丢失的人伦。


这些个女儿也曾笑颜沃沃,最后却被摧残成枯枝落叶。在这个习俗中,她们的青春迅速凋零,甚至短短的花季都要经受风吹雨打。你看,墙头上探出了一枝杏花,粉嘟嘟的正对着大家。墙内斧头却一下下斩落,震的花瓣四落,花枝失了颜色……



不服输的六叔



在我还上小学时,六叔就拿了一本不知什么册子,让我念,挠着头问看看咱怎么能当个村官。那时候,六叔家的东屋里种满了蘑菇。


村支书自然与他无缘,他种的蘑菇也没赚到什么钱。但是他却一直折腾在我的童年,幻想着得到很多的钱。


后来不知道怎么我父母给牵上的线,六叔跟我舅家一个姐夫合伙开始了创业,就在村里六叔家的场院,买了一台没见过的机器,合伙投入制造涂抹墙的石灰。那个时候六叔斗志昂扬,把场院搞得白粉飞扬。但是后来他们好容易制造出的石灰卖不掉,这么长的时间投入和金钱打了水漂。


六叔直接发了疯,他拿出了很大的身家,本指望能看得到光明,没想到却是血本无归的结果。他没白天和黑夜的骂骂咧咧,怎么想怎么觉得窝囊,就半夜跑到我们家楼下骂我妈,骂我舅舅还有舅舅家姐姐和姐夫全家。


他就到处奔突,让失败的苦味满世界蔓延,想起来就觉得遭了难。可是他并未屈服。很快,他家的猪圈就盛满了猪。六叔将它们都当成了小孩,每天精心喂养,点数着每个猪头,就像点着一沓钞票。后来每头猪都胖的摇摇晃晃,六叔的嘴巴也从猪圈咧到了炕上。


但是上天并未让他从此转身变成凤凰,那些个肥胖的猪开始在猪圈里一头接着一头打晃,最后全都趴在了地上。当六叔趁着夜色将一头头猪深埋在田地里时,心里的煎熬像是火烧。那个冬天,他天天喝的醉如烂泥,时常拉着六婶要去离婚……


后来六叔又承包了村里的养鸡场,养了好多鸡在里面。每天忙得月亮和太阳都要看不见。六婶也只能跟着一起忙,当时六婶的爹死在了炕上,也没能陪伴身旁。


禽流感让养鸡场变成了瘟床。长久的辛劳又打了水漂。六叔一下子变得无比苍老。算了,咱命里就该是个泥腿子,没有发财的一丁点窟窿眼。六叔沉寂了很长时间。


又是一个假期,来到六叔家,我却看他正在摆弄一个机器。他显的很神秘。跟我说,侄女,六叔的发达就靠他了。


后来,六叔就风生水起了开起了油坊。这一次,他亲自去买机器,跟人家学习,研究如何能多出花生油。他压榨的花生油特别香,村里村外很多人都过来榨油。慢慢地,他的机器也在更新换代,生意更是越来越好。


六叔就快成了村里的首富。直到现在,他家的油坊还是满村飘香。六叔六婶的脸上也整天得意洋洋。


六叔的整个创业过程就像个拼命折腾的小孩,失败了就气急败坏,但是确实一直屡战屡败,也屡败屡战。


只是因为不甘于贫困,想在最底层的生活里也要站的挺直,他就这样一路泥水里翻滚,浑身伤痕累累,指望变成人上人;可一次又一次的船翻,似乎永远到达不了彼岸!于是他黑夜里瞪着发红的眼,咬牙切齿地呼喊着不心甘!然后就用血肉身子横冲直撞,不相信推不倒这成功路上的一堵堵墙?到最后,果真云开雾散,他笑脸也格外甜~~



妈妈的几次出现


本来我的童年,是可以流逝在奶奶家的青山绿水间,如果是这样,此后经年,我相信我内心的天空一定蔚蓝。


但是,没有不被收割的稻田。在彻底搬回山东之前,我的妈妈还在我生命中有几次出现。当然,出生的时候不算。


第一次是从辽宁的东北姥姥家被带回吉林泉阳他们的家,五六岁之间吧。记忆里有妹妹,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阴云密布的脸。那时候,我天天被揍,当时的歇斯底里和兵荒马乱一直在我记忆里奔突了很多年。后来我父母从奶奶养大的妹妹和姥姥养大的我之间挑选。她们选择留下妹妹,让奶奶把我从东北带回。我始终庆幸当时可以逃离,奶奶怎么说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在我入学后突然有一天,奶奶带着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跑到了学校,将我从教室拉出来,一边麻利地把衣服给我套上,一边拉着我快走回家,路上气喘吁吁地跟我说,你妈回来了,你要怎么怎么说话,教了我很多,我都没记住。不但奶奶的话没有记住,回家的情景也没给我留下个灰影。


隐约记得妈妈是带着妹妹的,之所以回来是因为在东北跟我爸大打了一架,她控诉的哭腔倒是还让我记忆犹新:'你知道吗,孩子她爸就在屋子里狠狠地用铁棍敲打着墙,你知道铁棍多粗多长吗?要是打在我身上,我肯定就被打死了……'。还有妈妈检查看我会什么?那时候刚上幼儿园,我连1、2、3都不会,可妹妹在旁边都能从1写到了10,还认识很多的字。她们俩人的嘲笑就荡漾在嘴角。


后来村里一个大娘家孩子因为跟父母干农活时拌了嘴,年轻气盛一气之下跑到水库跳下去自杀。很多人围着打捞,过了好久才捞上来。我只看见了铁青的一段小腿。他们徒劳地背着那个哥哥奔跑,到底也没有醒转。大娘哭的肝肠寸断,我看见人家拉扯劝解时把她的上衣撩起,露出了肩背,但是身子始终往下沉……


当天晚上,妈妈就决定带着妹妹立马回东北,不知道那个哥哥的跳河自杀到底触动了她什么想法,反正她很快就带着妹妹消失了,我也很快恢复了童年的快乐,她的来去像是秋风吹走树叶,没在心里留下什么……


村里也有几个姐妹是留守儿童,其中街上也有一个姐姐跟着奶奶和叔叔过。就是她,总是带领着我们跳水、割草和唱歌。她学习很好,但是没钱去上,老师三番五次上门叫回去,可没几天她就又跑了回来。她的奶奶比我奶奶更加老,她比我更需要做饭割草,帮着家里经营生活。


后来她被东北的父母接回了家,再后来听说她又来到了村庄,把奶奶接走了…..


村里还有一个留守小伙伴父母从东北回来了,她原先跟我一样跟着奶奶生活,父母回来之后就跟着父母过。就算周围的伙伴都有所改变,我当时也并未觉得我的生活有什么不妥。我依然上学放学满村里玩乐……


可是,这时候我的妈妈又再次出现。她说她是专门带我回东北,这就在我心里掀起不小的涟漪。奶奶开始垂泪,我也跟着难过;跟小伙伴告别,依依不舍……


妈妈骑着自行车载着我,将我身上的补丁衣服脱落,换上买的新衣新鞋袜,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穿着一双条纹的长筒袜,走在家乡的路上吸引了很多的目光,但是我心里并没有觉得得意洋洋,反倒觉得走路找不到了方向…..


妈妈带着我河水里洗头,她说我头发怎么洗都不漂亮;自行车载着我飞驰,我害怕的紧握车把时澡到她的呵斥;短短几天,她就开始了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觉得我土气又胆怯;觉得我难登大雅之堂。最后她准备好走了,把给我买的一件针织衫穿在我的身上,衣服具体什么样子我现在说不上,但是记得非常漂亮,有小球可以系上,颜色是褐色的让我觉得穿上后确实变得不一样。可是妈妈很快让我脱下,说是我穿着不好看,她带回东北给妹妹穿……我不知道当时我脱得是不是情愿,反正此后好多年我就爱上了针织衫,上大学的时候就看上了一件,价钱太贵我也只能一遍一遍地去看…….


妈妈走的那天早晨我起的很早,奶奶在给灶膛塞草。我问妈妈呢?奶奶似笑非笑地说:'她走了,决定不带你了,现在高兴了吧?'。高兴不高兴我不知道,但是我当时一个人走到门口把墙缝抠了半天。


说起来现在我都觉得汗颜,自从妈妈这次走后,我变得不再像从前,似乎觉得自己还有一处安身之所,奶奶这个家让我多少有些个觉得破落。还几次跟奶奶顶嘴,奶奶就将我这个白眼狼骂出去。然后我还独自哭泣,觉得委屈……


如果我当时有能力预见,我就会希望妈妈永不再出现!喜不喜欢那几天里就已经演绎完了此后经年!我的土气和满身的野孩子习气,让她当时就已经对我产生了厌弃。可我还是在心里开始留下了期待,幻想着那不存在的未来……



  · 未完待续 ·  



责编:糖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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