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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朝帝师』翁同龢的一生。

 張惠軍 2017-09-12

翁同龢像(1830—1904)

翁同龢一生,历经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朝,“扮演”了状元、帝师、儒相、乡贤四个社会角色,并且在每一个角色中都有自觉的责任担当。翁同龢的家庭出身,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官二代”。但他绝没有像当下官家子弟那样娇生惯养,游手好闲。在良好的家教传统和长辈的言传身教下,翁同龢品行端正,志存高远,以自己的努力报效国家,从而体现自身的人生价值。

 状元——天子门生 

翁同龢生于道光朝,求学成才,状元及第,成名于咸丰朝。翁同龢出生于北京,求学于家乡常熟,道光十三年(1833)九月,四岁的翁同龢随祖母张太夫人由京城回家乡常熟定居。在家乡常熟期间,时值第一次鸦片战争,翁同龢随同家人避难于常熟、苏州乡下各地,仍不忘记读书学习。他从小接受母亲与二位姐姐的启蒙教育,阅读了《三字经》《千家诗》《幼学琼林》之类童蒙读物。六岁进入私塾读书,接受“四书五经”及古文的开蒙教育,九岁接受父亲的亲自教诲。道光二十三年(1843),翁同龢十四岁,开始走上科举考试的道路,十六岁考中秀才。道光二十九年(1849)三月,父亲应召进京继续为官,二十岁的翁同龢随父返回京城,不久结婚,并开始走上仕途,任刑部江西司七品小京官,直至二十七岁高中状元。作小京官是要谋生,这不是翁同龢的终极目标,他要在科举的道路上不断攀登,追逐自己的梦想。

翁同龢在供职刑部前后七年时间里,还兼任实录馆详校官。每天早上到实录馆校对,饭后赴刑部办事。白天上班没有空余时间,晚上归侍父亲,秉烛理案牍,给父亲打下手,帮助整理资料。然后便不知疲倦地温习功课,练习书法,刻苦攻读。久而安之不以为倦,其用心苦修可想而知。由于劳累过度,一度牙疼而肿,经延医后夫人以艾炙法而治愈。

咸丰六年(1856)四月二十一日,在保和殿举行殿试,二百一十六名进士中,翁同龢名列第一,考中状元,独占鳌头。翁同龢有一手好书法,策论又发挥出水平,本列为第二,主考官裕相国复视后拔为第一。

时隔七年,翁同龢的侄子翁曾源又考中了状元,人称“小状元”。在常熟历史上,叔侄双状元是一段佳话。

 帝师——门生天子 

人臣高贵,无如帝师。后世所知翁同龢的历史投影,大概莫过于“两朝帝师”的特殊身份了。最初入弘德殿授读同治帝,继而入毓庆宫授读光绪帝,前后长达三十年的帝师生涯,无论对于翁同龢的个人命运,还是晚清政局的走向,都有重要的关系和深远的影响。

接任父职,初为帝师

1865年,翁同龢接受帝师之命,开始授读同治帝。翁同龢三十六岁能当帝师,一方面是身为状元的名声,另一方面是父亲德泽所被。

翁同龢进宫授读从讲授《帝鉴图说》开始。此书由明代名臣张居正编撰,取唐太宗“以古为鉴”之语为名。全书辑录了历代贤君励精图治、兴国安邦的典故八十一则,还有历代昏君暴王的反面教材三十六则;每则故事附有解说评语,并配有一百一十七幅插图。言简意赅、图文并茂、通俗易懂、发人深省。翁同龢讲课浅显易懂、生动有趣,同治帝听得津津有味。三个月后皇太后夸赞他“讲《帝鉴》甚明畅,上颇乐闻”。

翁同龢教作诗的入门是对对子,小皇帝时有对仗佳作。如以“大宝箴”对“中兴颂”,以“寒山红叶”对“秋圃黄花”,以“细柳屯兵”对“长场校猎”,以“星共北辰明”对“天临南极近”等等,平仄相协,用典相切,遣词工整典丽。此后由浅入深,由五言至七言,同治帝诗艺日进。

1871年底至1874年,翁同龢因丁母忧回常熟三年,翁同龢做同治帝师傅实际只有七年多。

一个本来天资聪颖的顽童,经过十二年之久的书房学习,同治帝学业不见精进,反而每况愈下,这显然与翁同龢的初衷背道而驰,却又不是以他的个人意志为转移的教育悲剧。

入值弘德殿期间,翁同龢又被派往养心殿为两宫太后进讲《治平宝鉴法编》(汇编历代帝王政治及母后临朝预政事迹以为法戒),每隔五天一讲。帘前进讲,深得两宫信赖和看重,对翁同龢的仕途愿景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翁同龢先后负责进讲该书中南宋孝宗至明崇祯帝的十五个专题。一般就是先讲、再问、后答的程序。每次进讲,翁同龢借机联系实际,切陈时弊。

再为帝师 事业巅峰

光绪帝四岁登基,即光绪元年正月二十日(1875年2月25日)。此年十二月,翁同龢奉命授读光绪帝,至光绪二十二年正月十三日(1896年2月25日)书房撤,翁同龢作光绪帝师二十一年。翁同龢再为帝师,中年时代正当光绪亲政、励精图治,两参军机、任总署大臣,可谓入阁拜相,迎来事业的巅峰。

有了教授同治帝失败的教训,翁同龢再三恳求收回成命,但面对两宫皇太后涕泪不已的留任温谕,翁同龢同样禁不住被眷宠的热泪,再无继续推辞的勇气和理由。就此,也更能理解他此后付出的艰辛与努力。

吸取同治帝厌学的教训,翁同龢想尽办法,循循善诱。有时多方激扬、鼓舞,避免使令敦迫,以夸奖为主,用柔色以温之法;有时使用“方便法”即灵活变动,让小皇帝先看图画,激发兴趣后再读书,或先写字再读书,读书厌烦了下座活动一下再读书。光绪帝沉默守静,性格内向,好读书史,翁同龢因材施教,因势利导,培养了一个好学的皇帝。

翁师傅对小皇帝的身体、生活也倍加关心爱护。发现身体不适就适当减便功课,问寒问暖,遇有太监对小皇帝怠慢便随时过问。光绪帝胆子小,一次上课时突闻响雷,吓得滑下了座位,翁同龢将他搂在怀里安慰。这等体贴入微的关怀,小皇帝记在心中,师徒关系越来越亲近、融洽,几乎到了难以分离的地步。

翁同龢帮助光绪帝了解世界、了解变法,除了讲圣贤书外,将魏源《海国图志》、冯桂芬《校邠庐抗议》、陈炽《庸书》、汤震《危言》、黄遵宪《日本国志》、康有为《日本明治变政考》《俄大彼得变政记》等书提供给光绪帝阅读,在光绪帝心中点燃了维新变法的火种。将光绪帝培养成为锐意图强的皇帝,翁氏功不可没。

松禅老人造像 范曾

 儒相——书生报国 

状元(进士)是科举的终点,同时也是翁同龢仕途的起点。翁同龢由状元任学政,任帝师,升尚书,参军机,乃至协办大学士,人称“状元宰相”,可谓位高权重,荣耀至极。翁同龢是由儒家思想培养出来的大臣,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为“儒”相。

1850年—1898年之间,翁同龢立朝近五十年,经历了五十多个官职。任职国史馆、方略馆总裁,国子监祭酒,刑部、工部、户部尚书,军机大臣,总署大臣,是晚清政坛名重一时的大臣。

翁同龢曾任国史馆、方略馆总裁、国子监祭酒;任七次乡、会试正、副考官,整理史籍,识拔人才,门生故吏遍天下。他的人才思想是为国怜才、不拘一格选拔人才。

任左都御史、刑部尚书时,翁同龢主管全国的监察、司法工作;1875年署理刑部右侍郎期间,发现“杨乃武案”疑点,力主平反,长达三年的冤案得以昭雪。他的执法思想是法备于古,但须得人;法不阿贵,执法当持平。

任户部、工部尚书时,翁同龢主管国家财政、建设工作,他认为“司农慎金谷,第一恤民饥”。赈灾为第一要务,必须关注民生。

翁同龢任军机大臣等中枢要职,属“主战派”,但不是一味主战。中法战争时他主张谈判、用兵两手抓,支持曾纪泽和门生内阁学士周德润“以战为守”的方针。

中日甲午战争时主张采取多种措施力图改变不利局面:一向朝廷推举抗战将领;二建议加强辽东湾的海防,设立大粮台提供前线军队的后勤支持;三筹措军费,保障饷源;四与外商联系买战舰,加强海防;五奏请批准胡燏棻、汉纳根以洋法操练新兵。

在外交上,曾任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大臣的翁同龢秉承“捍卫国家的主权和领土”的思想,有第一妙法:“先许各国屯船处所,然后定一大和会之约,务不占中国土地,不侵中国之权,共保东方大局,庶几开心见诚,一洗各国之疑。”

自甲午至戊戌年间,翁同龢担任中枢要职,推行新政:设立官邮政局、成立铁路总公司、资助创办“中国通商银行”、准许并鼓励民资开矿、设立商务局、赞同开“经济特科”,选拔各类人才、改革兵制,裁汰绿营,用西法训练新军。

翁同龢的变法思想力主宜慎、宜稳,反对激烈的手段推行变法。他有丰富的从政经验,可惜在“二元权力”的格局下,在慈禧太后的掌控下,变法失败。

 乡贤——心忧天下 

戊戌1898年阴历五月,翁同龢回到家乡常熟,归隐于虞山瓶隐庐。此后七年,度过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翁同龢归隐虞山,修墓、祭祖、修族谱,整理自订年谱、日记。读书、读画、读碑帖,又擅吟诗、书法、绘画,归田后有充分时间享受这些文人雅事。同家人、好友吟诗唱和、交游。

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翁同龢赞同“君主立宪”制度,忠君思想与时俱进。他听到慈禧训政,担心光绪帝的安危。光绪二十六年(1900)庚子事变,翁同龢忧心忡忡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凡能得到的消息都记在日记中。光绪二十九年(1903)腊月,在中国领土东三省爆发了日俄战争,翁同龢已快走完生命历程,老人依旧为国家命运操心、担忧。

1904年6月28日早晨,翁同龢在院内伏地面北叩首拜谢谕旨,一跪便昏倒在地,被仆人及时发现救起,从此卧床不起。7月4日夜,在南泾堂的临时居所,翁同龢溘然长逝,享年七十五岁。据翁同龢的后人讲述,翁同龢去世时,面对北方,坐化而逝。此时,翁同龢还遥望着京城的光绪帝。

翁同龢临终口占一绝:
“六十年中事,伤心到盖棺,不将两行泪,轻向汝曹弹。”
集《论语》句作自挽联:
“朝闻道,夕死可矣。今而后,吾知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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