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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陵古诗众家集评『8』

 雨雪霏霏vwngx3 2017-09-19



草堂

引用典故:健兒勝腐儒談笑行殺戮萬人為魚一國三公專城

昔我去草堂,蠻夷塞成都。今我歸草堂,成(一作此)都適無虞。請陳初亂時,反復乃須臾(一作斯須)。大將赴朝廷,羣小起異圖①。中宵斬白馬,盟歃氣已麤。西取邛南兵,北斷劒閣隅。布衣數十人,亦擁專城居。其勢不兩大,始聞蕃漢殊。西卒却倒戈,賊臣互相誅。焉知肘腋禍,自及梟獍(一作境)徒。義士皆痛憤,紀綱亂相踰。一國實三公,萬人欲爲魚。唱和作威福,孰肯(一作能)辨無辜。眼前杻械背後吹笙竽。談笑行殺戮,濺(一作流)血滿長衢。到今用鉞地,風雨聞號呼。鬼(一作人)妾與鬼馬,色悲充爾娛。國家法令在,此又足驚吁。賤子且奔走,三年望東吳。弧矢江海難爲遊五湖。不忍竟舍此,復來薙榛蕪。入門四松在,步屧萬竹疎。舊犬喜我歸,低徊入衣裾。鄰舍喜我歸,酤酒攜胡蘆(一作提榼壺)。大官喜(一作知)我來,遣騎問所須。城郭喜(一作知)我來,賓客隘(一作溢)邨墟。天下尚未寧,健兒勝腐儒。飄颻(一作飄)風塵際,何地置(一作致)老夫。於時見(一作是)疣贅,骨髓幸未枯。飲啄媿殘生,食薇不敢餘。

按:① 初,嚴武入朝,徐知道反,旋爲其下李忠厚所殺

集评:

《后村诗话》:

《草堂》云:“弧矢暗江海,难为游五湖。不忍竟舍此,复来薙榛芜。”“天下尚未宁,健儿胜腐儒。”此篇叹还吴未可,重值浣花榛芜,四松万竹无恙,邻里大官宾客喜归,可见随寓而安之意。于时天下未宁,固有“健儿胜腐儒”之句,卒章云:“飘飘风尘际,何地置老夫?”“饮啄愧残生,食薇不敢馀。”其语意雍容闲雅,有雅人深致。

《唐诗归》:

钟云:写出草贼(“盟歃”句下)。钟云:“唱和”二字,用得无理,妙甚(“唱和”句下)。谭云:自然要伤心。钟云:此句兼“马”在内,妙(“鬼妾”二句下)!谭云:转身妙,难形容(“不忍”二句下)。钟云:情深(“入门”句下)。钟云:先说“犬”,妙(“旧犬”二句下)。谭云:参入虚境,妙(“城郭”句下)。钟云:喜我归,喜我来,皆连用。从古乐府语法来(“宾客”句下)。谭云:自己嘲笑,妙绝(“于时”句下)。

《杜臆》:

“鬼妾”连“马”言之,则色悲者不独鬼妾矣。……“色悲充尔娱”,如目见之,读之酸心。“国家法令在”,提出诛乱一个大题目,亦见此老作用。

《诗筏》:

……又如老杜“杖藜还客拜”、“旧犬喜我归”,王摩诘“野老与人争席罢”,高达夫“庭鸭喜多雨”,皆现成琐俗事,无人道得,道得即成妙诗,何尝炼“还”字、“喜”字、“罢”字以为奇耶?诗家固不能废炼,但以炼骨炼气为上,炼句次之,炼字斯下矣。

《读杜心解》:

徐知道(作乱)事,史俱不载,此诗可作史补,而古质之趣,流衍洋溢。

《杜诗镜铨》:

以草堂去来为主,而叙西川一时寇乱情形,并带入天下,铺陈终始,畅极淋漓,岂非“诗史”!蒋云:拉杂写来,乱离之戚,故旧之感,依依之情,慰劳之意,一一俱见,自是古乐府神境。非止袭其调而已。又云:一片悲悯牢骚,化作和平温厚之言,大家合掌。

 

四松

四松初移時,大抵三尺強。別來忽三載(一作歲),離立如人長。會看根不拔,莫計枝凋傷。幽色幸(一作會)秀發,疎柯亦(一作已)昂藏。所插小藩籬,本亦有隄防。終然掁撥損,得恡(一作媿)千葉黃。敢爲故林主,黎庶猶未康。避賊今始歸,春草滿空堂。覽物歎衰謝,及茲慰淒涼。清風爲我起,灑面若微霜。足以(一作爲)送老姿(一作資),聊侍(一作將)偃蓋張。我生無根帶(一作蒂),配爾(一作汝)亦茫茫。有情且賦詩,事迹可兩(一作兩可)望。勿矜千載後,慘澹蟠穹蒼

集评:

《唐诗归》

钟云:往往不忘四松,屡见于诗。情之所钟,俗人不知。待此四松竟是一相厚老友。

《杜臆》:

公于草堂,往来不异传舍,而钟情四松,盖以后凋之节自厉,而记物以见志也。“会看根不拔”“得愧干叶黄”,此皆吃紧语。

《杜诗详注》:

谭元春:前云:“会看根不拔,莫计枝凋伤”,后云:“我生无根柢,配尔亦茫茫”,映带处,有无限深情。中云:“敢为故林主,黎庶犹未康”,此等蕴藉,定是杜公独步。

《义门读书记》:

曲折多情味。

《读杜心解》:

后段因松寄慨,“故林主”三字,借松入己,便甚。此四句叙身之去来。“览物叹”者,览“秀发”、“昂藏”时自叹。“及兹慰”者,及“故林”、“始归”而自慰。二句钩上搭下,又是提掇。自此以下,松与身胶粘融化而出,而以“我生无根”,与前“会看不拔”作照应。末四句,付之不可知之“千载”,识解尤为超旷。

《杜诗镜铨》:

刘须溪云:语极悲痛(“我生”二句下)。结处寄托深远(“有情”四句下)。

 

太子張舍人遺織成褥段

引用典故:田舍翁

客從西北來,遺我翠(一作細)織成。開緘風濤湧,中有掉尾鯨。逶迤羅水族,瑣細不足名。客云充君褥,承君終宴榮。空堂魑魅(一作魍魎)走,高枕形神清。領客珍重意,顧我非公卿。留之懼不祥,施之混柴荆。服飾定尊卑,大哉萬古程。今我一賤老,裋(一作短)褐更無營。煌煌珠宮物,寢處禍所嬰(一作縈)。歎息當路子,干戈尚縱橫。掌握有權柄,衣馬自(一作已)肥輕。李鼎死岐陽,實以驕貴盈。來瑱賜自盡,氣豪直阻兵。皆(一作昔)聞黃金多,坐見悔吝生。奈何田舍翁,受此厚貺情。錦鯨卷還客,始覺心和平。振我麤席塵,媿客茹(一作飯)藜羹①。

按:① 史稱嚴武累年在蜀,肆志逞欲,恣行猛政,窮極奢靡。甫在幕下,此詩特借以諷諭,朋友責善之道也

集评:

《䂬溪诗话》:

《张舍人遗织成褥段》云,“服饰定尊卑,大哉万古程”、“煌*珠宫物,寝处祸所婴”,“锦鲸卷还客,始觉心和平”,其意在明分守,箬贪饕,*斥玩物,严道义之大节,岂直专为诗哉?就中“和平”之语,尤可人意。世有豪横凶人,强委馈于善士,而不能骤绝之,其心愧耻,虽欲“和平”,不可得也。

《后村诗话》:

《张舍人遗褥段》云……“昔闻黄金多,坐见悔吝生。奈何日舍翁,受此厚贶情。锦鲸卷还客,始觉心和平。”可见子美一介不取之意。

《唐诗归》:

钟云:小小题,许多感慨,许大关系。诗不关理,杜诗入理独妙谭云:真心不敢,真心不愿,矫廉人不能伪作此话。钟云:已不受此物矣亏他仍如此细心看,不没其好处(“开缄”四句下)。钟云:“浑”字好(“施之”句下)!钟云:天道、王制,小物中轻轻数语发尽,说得奢侈人梦中魂惊,不必看下一段矣(“煌煌”二句下)。

《杜臆》:

“服饰定尊卑”,人能言之,而继以“大哉万古程”,何等郑重,此孔子惜繁缨意,俗儒岂能知之?此根“混柴荆”来。“寝处祸所婴”,此根“惧不祥”来。此一小物,而天道、王制,发出许大议论。

《钱注杜诗》:

史称武累年在蜀,肆志逞欲,恣行猛政,穷极奢靡,赏赐无度公在武幕下,作此讽谕,朋友责善之道也。

《唐宋诗醇》:

因小见大,殊有关于典制,足以正人心而厚风俗。

《杜诗镜铨》:

此诗于小中见大,全是乐府意。点染处已令人目眩(“无缄”二句下)。结二句亦与“承君”句应(“振我”二句下)。

 

莫相疑行

男兒生無所(一作一生無)成頭皓白,牙齒欲落真可惜。憶獻三賦蓬萊宮,自怪一日聲輝①赫。集賢學士如堵牆,觀我落筆中書堂往時文彩動人主,此(一作今)日飢寒趨路旁。晚將末契託(一作節契)年少,當面輸(一作論)心背面笑。寄謝悠悠世上兒,不(一作莫)爭好惡莫相疑。

按:① 一作燀,一作烜

集评:

《岁寒堂诗话》:

“当面输心背面笑”,乃俗子常态,古今一也。夫子美名垂万年,岂与世上儿争好恶哉!而或者疑之,故有“寄谢”之句,且题曰:《莫相疑行》。

《后村诗话》:

他人于“当面输心背面笑”之下文必有馀怨,公卒章优游闲暇,了无忿怼。

《唐诗品汇》:

刘须溪云:写得彻至,怀抱如洗。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徐中行曰:人情纸薄。果如此,掩袂老妓《琵琶行》未可与白发宫娃道也。

《杜诗详注》:

胡夏客云:“往时文采动人主,此日饥寒趋路旁”,虽怀抱如斯,亦品地有失。凡诗,必说忧君忧国,太迂;但言愁饥愁寒,太卑。杜公不免有此二病。今按:公之忧君国,根于至性;愁饥寒,出于真情。若欲避此而泛言景物,反非本来面目。宣子之说,未为少陵知音。追昔抚今,无限悲慨,于结尾露意。自怪妙(“自怪一日”句下)。

《读杜心解》:

此诗追昔抚今,不胜悲慨,于篇尾流露其意。

《杜诗镜铨》:

一句写尽世情(“当面输心”句下)。

 

杜鵑

西川有杜鵑,東川無杜鵑。涪萬(一作南)無杜鵑,雲安有杜鵑。我昔遊錦城,結廬錦水邊。有竹一頃餘,喬木上參天。杜鵑暮春至,哀哀叫其間。我見常再拜,重是古帝魂。生子百鳥巢,百鳥不敢嗔(一作喧)。仍爲餧其子,禮若奉至尊。鴻雁及羔羊,有禮太古前。行飛與跪乳,識序如(一作又)知恩。聖賢古(一作吾)法則,付與(一作之)後世傳。君看禽鳥情,猶解事杜鵑。今忽暮春間,值我病經年。身病不能拜,淚下如迸泉①。

按:① 舊注:上皇幸蜀還,肅宗以李輔國離間,遷之西內,悒悒而崩。此詩感是而作。但首四句有無互見,不知何義。夏竦謂是詩序,亦無解,黃希、吳曾引樂府郭東亦有樵,郭西亦有樵,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謂甫正用此格,詩體則然,義終難辨,至王誼伯分指當時刺史,尤穿鑿可笑

集评:

《王直方诗话》:

识者谓前四句非诗也,乃题下自注,而后人写之误耳。余以为不然,此正与古谣语无以异,岂复以音韵为限也。

《苕溪渔隐丛话》:

东坡云:……(王)谊伯谓:“西川有杜鹃,东川无杜鹃。涪万无杜鹃,云安有杜鹃”盖是题卜注。……谊伯误矣。且子美诗备诸家体,非必率合程度偘偘者然也。是篇句处凡五杜鹃,岂可以文害辞,辞害意邪?原子美之诗,类有所感,托物以发者也。亦六艺之比兴,《离骚》之法与?苕溪渔隐曰:《杜鹃》诗……或云:明皇幸蜀还,肃宗用李辅国谋,迁之西内,悒悒而崩,此诗感是而作。

《鹤林玉露》:

洪容斋曰:文贵于达而已,繁与简各有当也。……古《采莲曲》云:“鱼戏荷叶东,鱼戏荷叶西。”杜子美《杜鹃行》:“西川有杜鹃,东川无杜鹃;涪南无杜鹃,云安有杜鹃”。若以省文之法论之,似可裁减,然只如此说,亦为朴赡有古意。

《蔡宽夫诗话》:

“愁思忽而至……中心侧怆不能言。”此鲍明远诗也,与子美《杜鹃行》语意极相类。或云:此诗子美为明皇作,理宜当然。

《杜臆》:

起来四句“杜鹃有无”,皆实就身之所历,自纪其所闻。盖公卜宅西川,及成都乱,去之东川梓、阆间,及严武卒,将出峡,乃道涪、万而至云安。杜鹃之鸣有时,西川云安,当其鸣,则闻之而谓之有;东川涪万,当其不鸣,则不闻而谓之无。故初拜于锦城,而云安则身病而不能拜。通篇起结照应如此。……盖杜诗变体甚多,如《三绝句》叠用两刺史,岂旧有此体乎?

《唐诗快》:

首四句观者或连圈子,或大抹之,而胡氏《诗通》从王洙之说,以为是题下甫自注,误入诗中,竟行删去。然详味此四句,终似诗不似注,且饶有奇致,毋宁过而存之。诗亦有关于人伦世道,读之大有可感。

《放胆诗》:

此诗起四句,从古诗“郭东亦有樵、郭西亦有樵”、“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等篇来。俗以为四句是题注,误入篇首,何其陋也。以上四诗(《杜鹃》等)皆少陵自创新格,诗人之所未有。标此数章,以见诗格之宏肆奇变,非詹詹小言、拘束格律声调者所得窥其涯涘也。

《杜诗详注》:

申涵光曰:开首四语,起得奇朴。其云拜杜鹃,奇。不能拜而泣,更奇。

《唐宋诗醇》:

古调微辞,集中题凡再见,知其寄慨者深矣。……至于发端四语,不关诗之工拙,谓必如是乃合乐府,亦固哉之论。王士禄曰:兴观群怨,读此慨然有得。

《杜诗话》:

《杜鹃诗》“西川有杜鹃,东川无杜鹃,涪万无杜鹃,云安有杜鹃”,吴曾《漫录》引乐府古词“鱼戏莲叶东”四句,谓杜正用此格,不必叶韵。夏竦指前四为序,本题下公自注,误矣。

《杜诗镜铨》:

邵云:起句古拙。乐府有此法,不害其为大家。本将西川杜鹃陪起云安杜鹃,却用两无杜鹃处搭说,便离奇不可捉摸。本义先在客段中说透,入正文只一找足,此亦虚实互用之法。在拙手必多写云安杜鹃矣。

《秋窗随笔》:

杜诗“西川有杜鹃……云安有杜鹃”,是古辞“江南可采莲”调;昌黎《庭揪》诗:“朝日出我东,我常坐西偏;夕阳在其西,我常坐东边。当昼日在上,我在中央焉。”亦类此。古人拙处正自不可及。


三韻三篇

高馬勿唾①面,長魚無損鱗。辱馬馬毛焦,困魚魚有神。君看磊落士,不肯易其身。

按:① 一作捶

集评:

《唐诗归》:

钟云:满肚不平,英雄之人,久处卜流,乃有此语。

《杜诗详注》:

此见士有不可夺之态,比而兼赋。

《义门读书记》:

一、二短章,却有千钧笔力。

《读杜心解》:

比也。“唾”之、“损”之者不足责,要在“高马”、“长鱼”之能不受“困”“辱”也。结二语矫然。

 

其二

蕩蕩萬斛船,影若揚①白虹。起檣必椎牛,挂席集衆功。自非風動天,莫置大水中

按:① 一作搖

集评:

《杜臆》:

此三篇各自为意:……次篇乃大受不可小知者,大抵为己而发。

《读杜心解》:

比也。志大言大,不知此公自命何等?

以下總評

《初白庵诗评》:

危言不足,继以谐语,警欲之意,不恶不严。

《杜诗详注》:

申涵光曰:《三韵》三篇,甚古悍。

《杜诗镜铨》:

张上若云:此公自喻一生立身行己不苟处,而古今君子自待之道,不能越此。

《读杜心解》:

三篇乃古杂诗体,不得定为何时所作,亦不必强求其何所指切。左太冲诗云:“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可仿佛其命意之高。

 

古柏行

題注:此夔州諸葛廟柏,即夔州十絕句所云,武侯祠堂不可忘,中有松柏參天長也。

引用典故:思人樹

孔明廟前(一作階)有老柏,柯如青銅根如石。霜(一作蒼)皮溜雨(一作水)四十圍,黛色參天二千尺。君臣已與時際會,樹木猶爲人愛惜。雲來氣接巫峽長,月(一作日)出寒通雪山白。憶昨路繞錦亭(一作城)東,先主武侯同閟宮。崔嵬枝幹郊原古,窈窕丹青戶牖空。落落盤踞雖得地,冥冥孤高多烈風。扶持自是神明力,正直原因造化功。大廈如傾要梁棟,萬牛回首丘山重。不露文章世已驚,未辭剪伐誰能送。苦心豈免容螻蟻,香(一作密)葉終(一作曾)經宿鸞鳳。志士幽人莫怨嗟(一作傷),古來材大難爲(一作皆難)用。

集评:

《潜溪诗眼》:

形似之语,盖出于诗人之赋……激昂之语,盖出于诗人之兴。……余游武侯庙,然后知《古柏诗》所谓“柯如青铜根如石”,信然,决不可改,此乃形似之语。“霜皮溜雨四十围……月出寒通雪山白”,此激昂之语,不如此,则不见柏之大也。文章固多端,警策往往在此两体耳。

《苕溪渔隐丛话》:

《学林新编》云:《古柏行》曰:“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沈存中《笔谈》云:“无乃太细长?”某案:子美《潼关吏》诗曰:“大城铁不如,小城万丈馀”岂有万丈城耶?姑言其高。“四十围”、“二千尺”者,亦姑言其高且大也。诗人之言当如此。

《唐诗镜》:

稍带俚趣,力大可观。

《杜臆》:

成都、夔府各有孔明祠,祠前各有古柏……公平生极赞孔明,盖有窃比之思。孔明材大而不尽其用,公尝自比稷、契,材似孔明而人莫用之;故篇终而结以“材大难为用”,此作诗本意,而发兴于柏耳。……雪山在成都,因“寒通雪山”遂想到锦城,其落脉如此。而“先主”、“武侯”又根“君臣际会”来……成都之柏在郊原,故云“盘踞得地”;然以“孤高”而多“烈风”,则与夔同也。故“扶持”二句,合言两处之柏,而实借以赞孔明之材与“神明通”、与“造化合”也。

《诗辩坻》:

《古柏行》,起六句莽莽疏直,故以“云来气接巫峡长”二语承之。

《唐宋诗醇》:

情深文明,眼空笔老,千载而下,如闻太息之声。

《唐诗别裁》:

中间时有整句,与《洗兵马》篇同格。大木寓栋梁意,人人有之。从君臣际会着笔,方见精采。

《读杜心解》:

首段用直起法,是夔柏正文。四实拈,四咏叹……中段,追昔忆今,以彼形此,文势揺摆……末段,因咏古柏,显出自负气概,暗与“君臣际会”反对。“不露文章”,写得身分高;“未辞剪伐”写得意思曲……“容蝼蚁”,媒孽何伤;“宿鸾凤”,德辉交映:俱为“志士幽人”写照。结语一吐本旨,而“材大”两字,仍与“古柏”双关。

《杜诗镜铨》:

恰是孔明庙柏,增多少斤两(“扶持自是”二句下)。入后寄托遥深,极沉郁顿挫之致(“不露文章”二句下)。

《昭昧詹言》:

起四句以叙为写……“君臣”四句,夹议夹写,他人必将“云来”二句接在“二千尺”下;看他一倒,便令人迷,与《骢马》“卿家”二句同。……“忆昨”句是宕笔,一开拓势,礼己之所见。“扶持”二句顿挫住。“大厦”句换气,突峰起棱,忽借入双写。“志士”二句另一意,推开作收,凄凉沈痛,此似左氏、公羊、太史公文法。

《十八家诗钞》:

张云:淋漓变动,开阖排奡,而其气尤为雄劲。

 

縛雞行

小奴縛雞向市賣,雞被縛急相喧爭。家中厭雞食蟲蟻,不知雞賣還遭烹。蟲雞於人何厚薄,吾叱奴人解其縛。雞蟲得失無了時,注目寒江倚山閣

集评:

《过庭录》:

小宋旧有一帖论诗云:杜子美诗云云,至于实下虚成,亦何可少也。……此盖为《缚鸡行》之类,如“小奴缚鸡向市卖”云云,是“实下”也;末云:“鸡虫得失无了时,注目寒江倚山阁”,是“虚成”也。盖尧民亲闻于小宋焉。

《容斋随笔》:

(《缚鸡行》)此诗自是一段好议论。至结句之妙,非他人所能跂及也。

《唐诗归》:

钟云:读此数语,觉放生多事(首五句下)。钟云:达甚(“鸡虫得失”句下)。谭云:慈悲中生出寂悟(末句下)。

《杜诗解》:

此首全是先生借鸡说法。前四句借《孟子牵牛章》“牛羊何择”演成妙义。

《义门读书记》:

句句转,张、王、元、白具体而微。

《唐宋诗醇》:

齐物之旨。蔡正孙曰:《步里客谈》云:古人作诗,断句辄旁入他意,最为警策。如老杜云“鸡虫得失无了时,注目寒江倚山阁”是也。黄鲁直作水仙花诗“坐对真成被花恼,出门一笑大江横”,亦是此意。

《唐诗别裁》:

宕开作结,妙不说尽。

《读杜心解》:

张远云:大有“蝼蚁何亲,鱼鳖何仇”意。愚按:结语更超旷,盖物自不齐,功无兼济,但所存无间,便大造同流,其得其失,本来无了。“注江倚阁”,海阔天空,惟公天机高妙,领会及此。

《杜诗镜铨》:

张、王、元、白皆学此而不能到。俞云:结语有举头天外之致(末二句下)。

 

負薪行

夔州處女髮半華,四十五十無夫家。更遭喪亂嫁不售,一生抱恨堪(一作長)咨嗟。土風坐男使女立,應(一作男)當門戶女出入。十猶(一作有)八九負薪歸,賣薪得錢應(一作當)供給。至老雙鬟(一作鐶)只垂頸,野花山葉銀釵竝。筋力登危集市門,死生射利兼鹽井。面妝首飾雜啼痕,地褊衣寒困石根。若道巫山女麤醜,何得此(一作北)有昭君邨①。

按:① 邨連坐峽,有昭君宅,宅旁有擣練石,傍香溪

集评:

《后村诗话》:

《负薪行》言夔州俗,坐男而立女,有四十、五十无夫家者。末云:“若道巫山女粗丑,何得此有昭君村!”

《杜臆》:

与下《最能行》俱因夔州风俗薄恶而发……又以“射利”忘其“死生”,而兼“盐井”,形容妇人之苦极矣!然以“野花山叶”比于金钗,则当之者以为固然,不知其苦也。尤可悲也!

《义门读书记》:

“负薪”(“野花山叶”句下)。顾“抱恨”(“面妆首饰”句下)。

《杜诗镜铨》:

邵云:风土诗,须如此朴老。

 

最能行

峽中丈夫絕輕死,少在公門多在水。富豪有錢駕大舸,貧窮取給行艓①子。小兒學問止論語,大兒結束隨商旅。攲帆側柁入波濤,撇漩捎濆無險阻。朝發白帝暮江陵,頃來目擊幸有徵。瞿堂漫天虎鬚(一作眼)怒,歸州長年②行(一作與)最能。此鄉之人氣(一作器)量窄,誤競南風疎北客。若道土(一作士)無英俊才,何得山有屈原宅③。

按:① 音葉,舟小如葉也 ② 蜀中呼柁師爲長年三老 ③ 宅在秭歸縣北

集评:

《后村诗话》:

始言夔、峡二邦之陋,末以昭君、屈原勉励其土俗,公诗篇篇忠厚如此。

《杜臆》:

“最能”当是峡中“长年”之称。……“瞿塘”、“虎须”,此峡中最险者,则归州长年,必让最能矣。

《义门读书记》:

二诗(按指《最能行》、《负薪行》)在夔州偶有所触,信笔而书,自是大家数。此诗尤近汉、魏乐府。

《读杜心解》:

“竞南疏北”者,竞为南中轻生逐利之风,而疏于北方文物冠裳之客也。

《杜诗镜铨》:

张云:写出楚人习惯操舟之态(“欹帆侧舵”二句下)。

 

驅豎子摘蒼耳(即卷耳)

引用典故:橘奴

江上秋已分,林(一作邨)中瘴猶劇。畦丁告勞苦,無以供日夕。蓬莠獨(一作猶)不焦,野蔬暗泉石。卷耳況療風,童兒且(一作僕先)時摘。侵星驅之去,爛熳任遠適。放筐亭(一作當)午際,洗剝相蒙冪。登牀半生熟,下箸還小益。加點瓜薤間,依稀橘(一作木)奴跡。亂世誅求急,黎民糠籺窄。飽食復何心,荒哉膏粱客。富家廚肉臭,戰地骸骨白。寄語惡少,黃金且休擲。

集评:

《后村诗话》:

《摘苍耳》篇……公虽羁旅奔窜,一饮啄间,不忍自求温饱,侵星驱出摘采者,不知是畦丁或苍头,诗但云“童儿”,往往是宗文兄弟尔。

《杜臆》:

说到“黎民糠籺”,知公寄意更远,虽食卷耳,甘之如饴矣。……“加点瓜薤间,依稀橘奴迹”,盖古人用橘以调和。

《读杜心解》:

此诗前都从岁旱畦荒发意。只中八句,详制食之法。然曰“小益”,曰“依稀”,亦不得已而供之耳,非真美苍耳之功也。故后段推开寄慨。其曰:“乱世”、“骸骨”、从岁旱推出一层。其曰:“诛求”、“糠籺”,从畦荒推出一层。

《杜诗镜铨》:

邵云:亦是髯苏、山谷滥觞。写顽童如画,亦见难摘(“侵星”二句下)。又开出大议论(“乱世”四句下)。

《十八家诗钞》:

张云:峡中诸五言诗萧瑟暗淡,兼往往有人道语,大抵子美所至之地,精神意思能与其山川元气冥合,所以造极渊微,诸诗乃适与夔、巫萧森之境相副耳。



杜少陵古诗众家集评『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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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府之妃豨谁和

 


1   这后花园窣静无边阔,
亭台半倒落;
2   名香叩玉真,受恩无尽,
赏春香还是你旧罗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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