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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颜梅玖近作
钉子
不要看这个时代从QQ到微信热闹着，但又是那么的虚幻。人们的心却是寂寞的，每一个人都在寻找填补内心的精神海绵。阅读看似很好的一种方式，但这个时代又有几个在阅读。
如果当阅读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文字带来愉悦，一定是不可小视的。当然一定是喜欢的文字。就如，我读颜梅玖的诗歌就是一种习惯了，几天不读，就似乎缺少了点什么。从她发出2016年6月到2017年6月间所写诗歌之后就没有更新了。半个月来，我比较系统的读了她的这些作品。
语言的身体反映
暴雨来临前
当一切都入睡的时候
我跟随我的两只脚来到阳台，眺望晦暗的天
树枝在摆动
听不到半点声音。潮湿的夜色掩盖了夜的荒寂
仿佛正在沉入无边的大海。七年前
离开北方的那个夜晚，我也曾这样站在窗口
那时，我也只是想永远这样站着
这首《暴雨来临前》，在一个人的沉闷中，崛起灵魂。诗人从阳台上眺望，不管远方，还是近地，都晦暗了。我在这首诗里看到了诗人不是摇摇晃晃的，而是以一种坚定的信念，面对时间的钟摆。前四句描述了一种心境，是不是境况，我不去揣度，但我知道这些汉字的硬度，是有质感的。站在阳台上，眺望是多么自然的场景。“树枝在摆动”，但“听不到半点声音”。一个人面朝空旷，发现“潮湿的夜色掩盖了夜的荒寂”。紧接着，诗人的笔锋一深入，“仿佛正在沉入无边的大海”。这是怎样一种状态，语言在一点点的深入中，有了一种身体的反映，令人振颤的，是“七年前/离开北方的那个夜晚，我也曾这样站在窗口”。将镜头推到现实中。最后的给出诗人的决断。“那时，我也只是想永远这样站着”。是不是现在又到了决断的时候，和七年前如出一辙。那么现在的状态不是七年前的状况，这就是诗人给出的答案。
也许真是一种自然境界的表达，暴雨来临前，在预示，在警觉，或者是告诫。尽管我不能揣度七年前诗人离开北方的时候那种心境，但我又好奇的揣摩当下体悟到的是什么。我相信这是她对生活的思考。我喜欢这种有质感的诗歌，区别于那种故作深奥，甚至奇幻的怪异之作。
平实的语境，语言制造出来的身体反映，就是诗的意境。在诗人颜梅玖的诗歌中，大多都是这样的诗章。《凋零》《《愉悦的一天》《《第一夜》《你的孤独》等等，在细节中寻找诗意.语言散发出来的奇绝是令人难以忘却的。对于她的诗，几乎每一首我都不止一两次去阅读，在反复的阅读中去感悟，诗人写作时的状态，更多的是揣度诗人那一刻的思想和灵魂的融合。
尽管诗人的遣词造句是不奇绝，但一点也不影响诗意的饱满。就如和灵魂在交谈。那么平实而自然。
诗的写作是一种境界，阅读也是一种境界，阅读就是去契合诗人写作的时的境界，就会产生难以言说的又一种境界。很多时候，我都挑选出我认为喜欢的诗歌，来细细品味。
所以，我认为读颜梅玖的诗歌，在身体里酿酒，是与灵魂对话。我自认为颜梅玖的诗就是酒精，有极高的浓度，会让身体发生反映。
意境的精神向度
颜梅玖是北方女子，生活在大连，与大海很近。七年前来到宁波，也与大海接壤。在诗人所有的作品中，意境都如大海一样深邃。正如，她在诗集的扉页上题写的“言辞多出的虚无的大海/让我拥有永久的空旷”，有让人信服的胸怀和坦荡的深意。面对一切，不能不说对一个女人来说，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我从她的这首《愉悦的一天》就可以洞悉。开篇就一句“我又搬家了”。说得多么轻描淡写，紧接着她说，“六年间我搬家了四次家”。即便在这种动荡的生活中，诗人表现出来的理性与宽厚，却是“我坐在洁净的餐桌边，哼着歌”。是的，之前的，她要扔掉，就如扔垃圾一样那么轻易，不要有一点怜惜。
我还是忍不住猜想诗人在什么状况下写这首《愉悦的一天》，她告诉我的现实，又决绝的在告别。那么这种意境的营造和深化，就是人生的一种精神向度。这么些年来诗人独自在宁波，我想就是这种精神向度在支撑着她。这不是一个人的高谈阔论，也不是一个人委屈生活，而是时刻都在告别，向着美好的远方。
我在这个下午，一个人朗诵着这首诗，一边写下我的感悟。“我又搬家了/六年间我搬了四次家/我坐在洁净的餐桌边，哼着歌/忘记了连日来搬家的辛苦/房间的一切都是干净的/新买的木床头、带着阳光味道的被子、一大束/漂亮的紫色洋桔梗/玻璃窗贴上了红色的雪花/这花了我12个硬币/崭新的抽烟机，炒锅，电热水壶/客厅的墙壁，贴满了孩子们喜爱的墙纸/活泼的，我一看到就笑了/我系着围裙，晾晒着一篮子刚洗过的衣服/满心愉悦/我扔掉了一直生锈的铁锅，一条毛毯，过期的药/一堆旧衣服和三箱杂志，还有/前一个房客留下的避孕套/仿佛这次/我又扔掉了所有的愁闷”。久久停在最后一句，这种令人不得不佩服的升华，就是她的生活态度。看似不经意的，实则意境是冷峻的。也是人生境界的一种超脱。
诗人有一首很短的诗，叫《读茨维塔耶娃》，短短的四句，选择的意境不得不说让人叹服。读一个外国诗人，写出自己的人生境况。“她拿出了自己亲手编织的绳套。她看了一眼乌云下的叶拉布加镇/’我可以动用祖国给我的唯一权利’。她想//她把脖子伸进了绳套。卡马河依然平静地流淌/而俄罗斯整个儿滑进了她的阴影里”。虽然这首诗，似乎用了大词，比如俄罗斯，但又深入到了细节里，将一个个意象呈现。
从一个诗人的际遇，也是有意境的，这种意境，是一个人的精神向度，有什么的人生态度就会营造什么的意境。这种精神向度是具有很高境界的。
构建灵魂载体
诗歌是有向度的。一首诗要契合灵魂，才是一首成功的诗。我读诗人颜梅玖的诗，就那种强烈的契合感。认识她这么些年，从读《哥哥》到后来的《大海一再后退》和《明月记》都如用文字构建了一座灵魂的城堡。
在我读到《你的孤独》时，诗人是如此坦然面对。
在你的孤独中，雨越下越大
你提起的事情
我一件也不记得了
我们之间，连回忆
也变成了你一个人的事情
我几乎失去了记忆
或者说，庸常而忙碌的生活
让我顾不上回忆
更顾不上生存之外的事情
现在，我只记得眼前
我忘记了曾经富足的日夜。上个月
我连母亲的生日也忘记了
做晚饭时，我又想起了你的孤独
一个土豆被我削了很久很久
昨天我发现
我的头发又白了一些
我放下土豆，开始温柔地给你回信：
是的，是的，亲爱的，你瞧
你说的那些事
我全都记起来了……
这些诗句就如从灵魂中激发出来的。从日常的场景中打捞出诗意，又从诗意中探寻到灵魂，那是何其不易。诗人没有选择炫技，而是平实的，道出人间那些值得去记忆的东西。即便是孤独，也是有诗意的。我不想从表面来解读这首《你的孤独》，从铺垫，到过渡，都是很节制的。那么这孤独究竟是一种什么状态下的，诗人有恰如其分的呈现。这孤独不是因为分别，而是因为庸常生活产生的疲惫。又面对庸常，渐渐的明白过来，于是回信就有了深度和深意。
再比如，《秋风引》。教堂在中国是不多见的，那么诗人在这里传递的是一种神性，因为又一个人去世了。是不是人死了要到教堂里去超度。显然这是诗人受外国诗歌的影响。当然这种具有宗教色彩的言辞，本身就是诗歌的一种本质。所以契合得很恰到好处。
离开教堂就是祈祷。那么在中国的大地，不论诗人在大连，还是在宁波，她都有这样一种心理。不但祈祷自己，也为他人祈祷。所以诗人又是善良的。
我的阅读不是刻意去解读什么，或者揣度写作的意图，我仅仅是凭着感觉去读。让内心也随文字呈现安静。这首《秋风引》又是那么的揪心，一个人去了，亦如大地只剩下赤裸裸，于是在我看来大地不得不是荒凉的。最后，诗人也走了。她回到了空荡荡的生活中。这种灰暗，似乎就此摆脱不了。让读者陷入绝望。我很少看到诗人有如此悲凉的表达。读到此，我也陷入了灰暗。曾有朋友批评我，不要让这种灰暗传递，要以明朗感染读者。这里我不是责怪。当然我领悟到那一刻，诗人的境况。这说明了诗人的感情是丰沛，也表明了这个人的离去，对她，一下子感情难以接受。
诗人的写作就是构建灵魂载体，让灵魂在这些文字里焕发出光。有内而来，而不是由外而内。让灵魂达到可以自然发光。这就是诗歌。
从2016年6月到2017年6月，这一批诗歌，我简要的写下我的阅读感受。这一段时间的作品，虽然不是件件都是精品，但我还是喜欢。我想，喜欢就足够了。
2017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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