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磊 曾看过这么一句话：“居家少年向往远方，立志远行，现在远方是家，而家却成了远方。”每每想到这句话我便沉思良久…… 细想起来我是常回家的，可每次都来去匆匆，为了急赴远方，留给家和母亲的总是那副饭后没洗的碗筷。收拾行装时侧听母亲的叮嘱，匆忙走出家门，丝毫没有仔细留恋。家门口坐上车，透过车窗向母亲招招手，车子发动自己也转头朝前，有时车子驶出村口时会再回头看一眼站在街中间的母亲，心里对自己说：“男儿志在远方。”母亲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但她更多的是担忧，常言说：儿行千里母担忧。 就这个匆匆和念想伴了我二十多年。离家去远方，恍惚中总觉得自己踌躇满志，也总想下次回家回报给母亲更多更好的成绩。然而，年复日久，自己已熟悉了远方，似乎淡泊了那远方的家，也忽略了为自己鼓舞尚志的母亲，自己变成了家的过客。我也多次回家接母亲去远方，带母亲去逛一下书里讲过的皇家宫殿，游一下戏里唱过的西子湖和雷峰塔，看一下电视里演过的大都市的繁华和辉煌。可是，母亲总是惦念远方的家，每次母亲都因思乡而匆忙返家，和我居住最长的一次才四个月。母亲想家时候的焦虑和沉默，让我不敢再去吹嘘自己多么熟悉这远方，自己话语中也收敛了那些豪言壮语，静静地陪母亲坐着，思索着。或许，这静静的思索让我从恍惚中豁然，母亲不能和我一起在这繁华世界里去激情澎湃，也不愿影响我在这远方拥有的一切的心声和兴奋。沉默不语后的母亲依然会笑着说：“小，娘都看到了，不孬，接着好好干，照顾好自己的家人孩子，娘得先回家，过年的时候要是票好买，都回家……” 有一个盛夏，我陪母亲回家，还是那次列车一直向北行驶着。火车卧铺上母亲没有脱下鞋子，靠着卷起的被子和枕头，像是做好了随时下车的准备。一夜的火车，母亲几乎没有睡觉，次日下午到站，下了火车就换乘出租车直奔向家。一路上母亲都没说几句话。离家不远的时候，车驶进了我们的乡间公路，郁郁葱葱的庄稼围在路的两旁，母亲兴奋地张望着窗外，嘴里喃喃自语：“今年不旱，庄稼不孬；那是谁家的棒子，有点缺肥……”我摇下车窗，一股熟悉的乡气扑来，青青的田园味还卷带着乡村的炊烟，这时我回头看了坐在后座的母亲，一缕夕阳洒在母亲微笑的脸上，和谐而美丽……第二天，母亲一大早起来去赶我们村上的早集，我站在家门口远远看到在集市上的母亲，手里拎着篮子，正高兴地与村里人交谈问候着。这次回家，我躲在家里没有外出，没有像以前那样去急着找我少时的伙伴和同学，中午饭我帮母亲洗菜，家里的一切是母亲出门前都归置好的，装满盐的盐罐和油瓶还在那个位置，母亲在厨房里做着饭，显得格外开心。吃完饭，母亲说：“回去的票订好了吧？赶紧回去上班，还有媳妇一个人接送孩子上下学忙不过来，娘一个人在家没啥事，娘在家住一阵子，再去你那。”说完，母亲露出了笑容，我也跟着笑了…… 我又回到了远方，继续我的工作和生活。一次送女儿去参加学校组织的两日郊外游，学校门口孩子们都兴高采烈地排队坐上大巴，隔着车窗看着自己的女儿，还想敲敲车窗再叮嘱几句，女儿却没有在意我，只见她舞动着双手和后座的同学说笑着……我焦急地向车里望着女儿，那些备好的话语都堆在了喉咙，等着她能看到车窗外的我，大巴却开走了，车内传出来一阵拍手的欢呼声。我无奈地站在路边，这种感觉不由让我想起了离家时的自己，也正是那一刻我才懂得了母亲心里在想什么。 家在远方，母亲在守候着，像是守候着飞走的鸟儿的空巢，即使回巢是那样的缥缈无期，母亲依然守候着，她用这伟大的孤独和期盼告诉她放飞的孩子：无论你们飞多高多远，在外筑过多少巢穴，家和根在这里，等你们遨游够了一定要记着回来。母亲没有惊扰也没有催促过我回家，让我在外尽情地欢乐，安心地工作。无论什么时候给家里的母亲打电话，母亲都会提高声音高兴地告诉我：“家里都怪好，别接济我，我好着嘞……”我在反思，这是否给我造成了蒙蔽，使我忽略了母亲的担忧，就如我担忧自己的女儿一样，母亲也时刻都在担忧着我，期盼着我，盼我从远方回家。 如今的我常常想家，在这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时不时会发呆，目光穿越那些高楼大厦去眺望我远方的家，望不尽那绿油油的庄稼，长长的河堤两旁青草坡地，牛羊满坡，还有村头学校前的那条林荫小道，仿佛已闻到曾经上学路上的花香。是啊，在城市里生活越久，越是向往回归乡村生活，回归到母亲身边，回归到我远方的家。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