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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立 濮院向为崇文重教之地，历史上的地名、桥名等，或契合地理，或寓于风情，或来自家族，或源于传说……仔细追究起来，颇有意味。 然而，随着时代变迁，有关地名、桥名，或以讹传讹，或民间误传，有的粗俗不堪，有的极不靠谱，实是可惜、可叹。 01 胭脂汇—小猪汇 ▲曾经的胭脂汇，已成凯旋路 镇中古有永乐市河，旧称百丈河，水道自妆桥始，绕大街，西达北横街，入庙桥河。 相传西施赴吴途经槜李墟（濮院古称）时，寓住在百丈河边，每天凌波妆洗，倾脂水于河，河流转弯处，即名胭脂汇。 胭脂汇，原来有如此美丽的渊源。然而，废河成道后，地名逐渐演变，民国时已是“小脂汇”，“胭脂”变成了“小脂”，实在不通，而民间俗称“小猪汇”，通则通矣，但是这情景实在让人无法想像，从大雅变成了大俗。 可惜，可惜。 02 语儿桥—女儿桥 ▲语儿桥 梅泾之语儿桥，亦与吴越春秋有关。清《濮川所闻记》记曰：“春秋时夫差督兵拒越，此地有生子能言者，因名。”清《濮院琐志》记载：“语儿亭，在梅泾上语儿桥左。越王夫人入吴，产女于此，三年归国，女已能言，故创此亭。盖指今之娜儿桥也。”民间还有一种传说，因为西施自越赴吴时途经槜李墟，在此寓居，并学习吴侬软语，古镇百姓为了纪念西施，所以在她下船之处建了一座石拱桥，名“语儿桥”。又在这语儿溪边盖了“语儿亭”。 清《濮川志略》记云：“濮氏嫁女泾东，特筑是桥，以利往来，故称娜儿桥。乡人呼女为娜。”则是另一种意思的记载。 历代镇志记载的名称是“语儿桥”，民间则称“娜儿桥”。而“女儿桥”作为浙江省文保单位的确定桥名，虽然一方面是“女”与“语”在濮院方言中相同语音之故，另一方面倒也不失娜儿桥之原意，但是缺少了历史传说的深远蕴含。 还有一座古桥“横板桥”，同样名列浙江省文保单位，结果摇身一变为“王板桥”，这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 03 双贤桥—双燕路 ▲双贤桥 320国道南的濮院羊毛衫市场内有条双燕路，两侧的门市部是商家必争之地，身价自是让人咋舌，不知造就了多少土豪。 我曾与商界的朋友开玩笑，双燕路之所以生意兴隆，成为黄金宝地，是有两个大贤人在保佑。 这就是元末明初的宋濂（字景濂）与刘基（字伯温）。当时，宋濂寓居濮院读书台读书治学，曾留下著名的《濮川八景》诗。刘伯温前来与他相会，他们漫步在读书台北那座玲珑别致的单孔小石桥（原名桑园桥）上，评议时事，指点江山。濮院百姓为了纪念宋濂与刘基，就把这座桥更名为双贤桥。目前，这座重建的双贤桥是桐乡市文保单位。 路名“双燕”显然来自于“双贤”的谐音，但只是取方言的同音而已，仅仅是一个普通的路名，无历史渊源可溯。 04 鸣凤桥—幸福桥 ▲鸣凤桥改建后的幸福桥 梧桐桥西有座鸣凤桥，俗称大油车桥，东有小油车桥。 鸣凤桥有则桥联是：“一犁好雨占鱼梦，万里秋风听鹿鸣。”清代，如有乡榜报捷者，必自此桥进镇去。所以，每逢大比之年发榜时，镇人相聚于鸣凤桥畔，焦急而激动地等待着捷报飞至。 所以，鸣凤桥与濮院的文化教育有特别深厚的关联。 然而，十多年前的路、桥改造后，鸣凤桥从石拱桥改成了钢筋水泥平桥，桥名也变成了“幸福桥”，河道往东的桥则为“人民桥”。 人民，幸福，都是好词。 谁能说不好呢？ 05 大衢里—大其里 ▲如今的“大其里”新村 大衢里这个地名，亦称大旗里。有一次去那儿的小饭店赴宴，忽然看到蓝色门牌标注的地名是“大其里”。大其里，简化得相当不靠谱。 而往历史深处追溯，这大衢里是大有故事的。 明代倭患，祸及濮院，当时有倭寇从运河而来，分兵上岸，一路袭向运河北的陡门镇，另一路袭向运河南的濮院镇。倭寇侵入繁华的濮院镇后，逞凶肆虐，然而在一个名为“大衢里”的地方，玄帝（真武大帝）显灵，挥舞七星旗，遮蔽倭寇眼目，迷了路的倭寇东奔西突，无处可走，只好退兵逃窜，自此不敢再犯濮院。 这后世的传说显然有了神话般的色彩，但是还原当时的真相，一定是大衢里特殊的地理环境，使人生地不熟的倭寇迷路而逃窜，大衢里因此避免了一场劫难。纯朴的百姓把倭寇退兵归功于玄帝显灵，保佑了大衢里，所以一直尊崇玄帝。明代濮院举行的三月三日“佑圣会”，就是敬祈玄帝的。这个民间活动，极其隆重，沈廷瑞在《东畲杂记》中有记：“碎剪锦绮，饰以金玉珠翠，穷极奇巧，靡费以万计。” 而今天所称的大其里，与大衢（大旗）里的关系，仅仅是发音相同，而已。 06 其它… ▲蚬子滩之秀桐桥 当然还有。如东河头有座桥，元代濮家为利于两岸通行，筑了一座渡船桥，清代重建时改名大全桥，而今天看到的这座桥（1958年重建）是“大寨桥”了，这无疑是时代烙印所致。 秀桐桥向北，原来有座嘉秀桥。秀桐桥，顾名思义，是秀水与桐乡两县的分界桥，嘉秀桥无疑是嘉兴秀水地界上的桥，此桥已湮没，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重建了一座钢筋水泥的平桥，桥名“东嘉桥”。东嘉，是不是往东为嘉兴的意思？何不保留“嘉秀”之名以供后人探究呢？ 民间百姓对于桥名的俗称，如梧桐桥——箍桶桥，过安桥——固安桥，报恩桥——半碗桥，越茂桥——野猫桥，濮九娘桥——北京洋桥，升平桥——生病桥等，所幸这些俗称只是平常叫叫罢了，尚未落实到记载中、石刻上。但是，女儿桥、王板桥，已写入了浙江省文物保护单位的名册，并刻在了石碑上。 镇上有条街，东至鱼行汇西至栖凤桥，向称卧龙街，居然曾经改名“务农街”，幸好文革结束后，成为北横街的延伸段。卧龙与务农，虽然在濮院土话中发音类似，但意思相去何止千里？栖凤桥下卧龙街，有栖凤，有卧龙，龙凤呈祥。搭了个“务农”，就不知所云了。 历史上的濮院，路、桥、宅、院、寺、观等，命名都是相当慎重的，文采风流，极尽风雅。 以桥为例，有朝阳，有鸣凤；有梧桐，有栖凤，四座古桥体现的是“凤栖梧桐”这样一个人文意象，一种美好象征，又与南宋著作郎濮凤定居于这个梧桐乡的理由相契合。如今，其他三座古桥已不再，只有栖凤桥，依然保存着古朴的旧模样。 之所以例举上述地名、桥名的讹与误，主要的意思还是寄望于今后，负责地名的人士千万不能信笔一挥，随意命名，尤其是涉及到古镇老地名、老桥名的登记、铭刻时，务必通过查阅史料、征求意见、公示征询等方式来确定，以避免太多遗憾。 无论时代变迁，还是文化式微，尊重历史、尊重传统是尤为重要的，因为，这是文脉之根，又是乡愁载体。 [摄影：陈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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