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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样用《心经》的智慧,走出心理困境(七)我是谁?(中)

 百科知识博览 2017-10-15

 

我是谁,以致于我要在这人间颠沛流离?
我是谁,以致于我能在你的眸里见自己?
我是谁,以致于我填不满的心深不见底?
我是谁,以致于我错过红尘花月错过你?
——题记


引论:无法逃离的内心里的自我?

我是谁?

佛学认为“诸法无我”。

那么,这个“我”是指什么?心理学意义上的自我存在吗?认识论与心理认知的主体是“我”吗?“我”是我的世界的主宰吗?

有时,陷入心理困境的我们,分不清真实与虚妄;有时,面对虚妄的我们,又是否是我们自己?

人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但却无法逃离内心世界里的自己。自我,是人们心中打墙的“鬼”。


本章分为三节,来探讨自我与心理困境。

第一节,从认识论和认知心理学角度入手,讨论作为“主体”的自我。

第二节,结合自体心理学和社会心理学来阐释具有佛学“中观”特征的自我。

这一篇,是第二节。

第三节,通过《黄帝内经》的中医养生学的施治原则与物理学的“质能方程”在心理能量理论的应用,提出走出由自我引发的心理困境的途径。


二.心理的自我与非我

诸法无我,并不排斥心理学意义的自我,但也不刻意执着于心理学意义的自我。心理学的一些学派,对于自我,也持如此的中间取向。

(心理学的自我,并非实有,不是实在。但是这个自我,是每一个人无时无刻,无处不在的心性特质。这个自我,能染尘埃,亦能通达清净。所以,尘埃无处可染,清净不需强求。)

自我,同样不是学科中概念。自我,更接近于一种系统,它自行运行着一套机制。于是,它承载着所有的心病,但它却不是那颗“病了”的心;它痊愈了所有的心病,但它却不是那剂“医心”的药。

(自我,就是如此“自我”地,病得“自我”,好得“自我”——自我的病,自我的好——自我,在自我意识中,把自己装进无意识的镜子,然后,镜子碎裂成无数个自我。)

当我们在询问着“自我”是谁的时候,自我把自己隐没于发问者的身影里,暗自偷笑。

当答案呈现出来,自我却又躲进了审视答案者的身影里——不是找不到“自我”,是“找”达不到“自我”。

自我意识的产生和发展,伴随着个体成长的各个阶段。自我意识在后天觉醒,意味着自我意识是人类进化出来的心理能力。

现代心理学对动物的自我意识的实验(mirror test),证明了动物具有产生自我意识的能力。因此,人的自我意识的根源在于人的动物性,而非人的社会性。

自我意识的出现,表示有一个意识的对象,即“自我”,在这个心理活动中存在。那么,这个“自我”,究竟是什么?


(一)自我与自我意识,有区别吗?

首先,自我(self)与自我意识(self awareness,不可以用conscious),非一非异。

自我意识的诱发,需要外界环境的刺激。

然而,外界刺激却不能决定被意识到的自我的内涵。

因此,外界刺激是自我意识的诱因,自我的发生与外界环境无关。

在mirror test的实验中,动物如同人类,都能“意识”到“自我”。由此可以推测,自我的原生是立足于生物的生存本能。

生存本能是生命个体维持个体存在的行为的动机。生存本能包含有个体生命对自身与外界的分别的判断。

但是,个体生命的自我意识在生存本能层面发生之后,不会对个体生命的行为造成质的改变。

相较于动物而言,人类的自我随着人的社会化成长完善之后,自我意识会带给人有意识的行为改变。

因此,生存本能原生出的自我,只是自我意识这种“反应”所必然而然地需要的一种对象。

这种自我,是空壳,是自我意识的功用。

在生存本能层面,自我意识为体,自我为用。这时,自我意识与自我本就没有界限与区别。

这样,才能使生存本能最大限度发挥作用:个体生命强烈的将自身区别于外界,将此时此刻的自身与过往和未来作分别,同时,能发挥出本能激发的生命能量。

这个自我,如果仅仅就其本能的性质而言,也可以被认为是“本我”。但是,这个“本我”,不可能受到任何压抑。


(二)剑仙:创世神识还是创我神话?

人类的自我觉醒,是人类进化史上的重大事件。作为人类历史信息的储存器的集体无意识,对此是否有所记录?

接下来,本文用荣格的集体无意识的方法,对“自我”在人类进化史上的觉醒,做“神话-原型”分析。

中国有着不同于西方的创世神话。

盘古开天地的神话传说,最早记载于已佚的《三五历纪》中。其内容现散见于《太平御览》等书中。

对盘古开天地的故事信息做提取,可以发现如下特点:

1.宇宙在盘古觉醒之前是混沌状态。天地的分离以盘古的意识的觉醒为诱因。
2.盘古的意识觉醒是自发自觉的结果。
3.盘古意识觉醒之后,才能创生出世间万物。

所以,这个神话的原型是:

1.人类自我的觉醒使人类意识对外界的认识脱离了混沌状态。
2.人类自我的觉醒是人类意识在进化中发展的必然。
3.人类自我的觉醒是人类劳动改造世界的前提。

从自我觉醒,才有了相对于人而言的世界。人所能意识到的世界,在自我的影响下,永远是“人化的自然”。

在盘古开天地的神话传说中,开天辟地巨斧是一个值得注意的意象。

在传承弗洛伊德的性欲的观念的精神分析中,“斧”这一类意象,往往包含两方面意义:性器官和对压抑的反抗。

然而,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这类意象有着不同的含义。

明代毕坤的武学著作《浑元剑经》谓:

剑者,决也,断也。必内而决七情,断凡息,内三宝得以浑化而至于纯阳,此内而剑学之筑基,内壳通而坚实也。(内外篇序)
夫剑乃儒雅中之利器,有正直之风,和缓中锐锋,具温柔之气,灵则通神,玄能入妙。
其为德亦若人也,资禀于阴阳炉火之炼,性成于元亨利贞之能。
习得形剑成于外,则剑气备于内,是尔身心自有主。其为用也,可……斩七情、断六欲而绝淫根;破异术,灭妖通以除恶党。
神智从生,豁古今于亲目;谋猷克布,协治化以感通。儒之御侮,以此而威行;道之降伏,以此而欲空;释之真空,以此而功成。(剑髓千言)


由此可见,剑与斧这一类兵刃,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并不是象征着欲望,而且象征着超越凡人的境界,象征着人与自然融合的力量。

因此,盘古开天地的神话传说的原型,没有将自我作为渴望突破压制的生理欲望,或生本能。

《浑元剑经》中关于体用的妙处,是中国古代各家思想发展、圆融的结晶。

作为古代“剑仙”的传承的重要文献资料,《浑元剑经》还提及“人剑合一”和“气剑、神剑”的特点。

剑在“气剑”和“神剑”的运用中,是人的气与神所表现出的、形同于剑的性质和功效。剑的品性,被人心化用。

被人心内化的剑性转化为人的心性。剑的意象,就是这种心性在发挥作用时所借助、寄托的心理意象。

通过上述分析,本文认为,自我的产生,与自我意识一体;自我的觉醒是生存本能的必然结果,但觉醒的自我具有超越本能的文化属性。


(三)社会自我的“虚伪”

人类个体的行为,理应由个体作为行为的主体。

行为的动机,由个体产生,并与个体的人格相应,与个体的自我相关。

这是自我作为心理活动的主体,本身蕴涵的意义。

然而,个体的行为会受到无意识的影响。行为的规范会受到社会的束缚。行为模式不仅来自于人类共有的经验,也来自于集体无意识领域内的世代传承。

因此,“我”的行为,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是“我的”行为。

自我是个体的社会行为在名义上的发出者。自我的塑造,当系统化得足以拜托外界的支配,才有可能决定个体的社会行为。

在社会自我之中存在着“客我”与“主我”。这种主我,依然以其他个体为参照。

这个主我并没有发出行为,而是在社会提供的各种行为选项中,具有了做出选择的能力。


所谓心理健康的自我,无不是随顺大众的人格。社会自我本不该有正确和错误的分别,因为社会自我的建立过程,就是自我迷失或者扭曲的过程。

社会自我,是社会文化的樊笼框出了一些心理要素,再把这些本不成为存在的要素指定为主体。

心理疾病由此埋下隐患。


(四)自我是心理机制的附属物

当人类的意念,或者说精力、注意力、感知,由外及内,收回而关注自身时,由于精神凝聚,繁杂止息,心理活动会处于宁静的状态,让人产生一种自我意识。

通过日本森田教授对精神交互作用的论述,可以得知,当一种病痛产生,个体的注意力会集中在痛处,使痛感增加。增加的痛感会积聚个体更多的注意力。

人在病痛的折磨下,自我会被强调。这种强调的机制,与人的意识对自身的关注而产生自我意识的机制,是一致的。


所以,自我是由感受加以标识,由意识由外及内的关注加以强调。

因此,自我是一种机制的结果。自我没有实体,不是实在。自我可以是意识的内容,但在心理活动中产生意义的自我,是心理活动的内在机制的需求的幻化。

心理治疗,不应该以针对自我的内容塑造为方法和目的,而应该把重点放在对自我得以产生的心理内在机制的关注上。

这种心理内在机制,根据本文上一章的论述,其本身就是产生错误、潜藏心理问题的根源。

人的自我,会因具体情况、具体条件,由心理内在机制凝聚不同的心理要素产生。因此,人的心理自我,并非一种一以贯之的不变存在。

佛学讲“诸法无我”,正是从根本上,治疗由“自我”引发的心理问题。


(五)自我与文化

自我是个体在与其他个体的关系中形成的心理属性。

个体与其他人的积极社会关系,会让个体的自我得以强化。

自我意识不会一直维持。自我会隐藏于无意识的领域。

社会关系强化了自我意识,就会让心理能量的流动出现失调,心理问题就容易产生。

个体在社会中的生存需要自我的强大。这种强大,是社会文化发展的必然要求,它表现在自我对各种心理活动的入侵上。

文化作为被运用来巩固社会固有关系的再生产的必要要素,它的功能通过潜移默化的心理控制来实现。这种实现方式使文化的功用成就了文化的形而上的、第二性的存在方式。

文化由此以文化场作为其本质。文化场通过对人类个体认知过程中的各种不可避免的心理机制,来让外在的社会意识内化为个体的意识,实现文化的教化功能。

文化场因此必然要具有自身的内在结构,才能契合于个体心理活动的内在机制。对于个体心理机制中的自我要素,文化也在其结构中诞生了社会自我。

社会自我,并非个体应该具有美社会属性的自我。

社会自我,更加根本的,是一个在我们每一个人之外存在的“自我”,这个我,如同面具,如同模板,让每个人为之同化,于是为之异化。

当心理咨询师评估着来访者的社会自我时,是否会去思考,也许错的不是个体的社会性的自我,而是社会文化的“自我”?


(六)技术的自我:我原来不是我!

在国际学术界对自我研究的前沿,出现了对技术的自我——“technoself”——的研究。

自我如何在环境的变化中保持其本质,以及自我如何在环境的变化中改变提升,是technoself研究的重要课题。

本文笔者认为,技术的系统化模式,正在被系统化的社会模式所借用。没有真正中立的科学,也没有不影响社会的自然科学理念。

因此,在技术的视阈下的“自我”,是生产力革新中,日益系统化、类技术化的社会环境中的自我。这个自我,既在个体心理机制中,又在社会文化结构中。

自我的一贯性,之所以能成立,是在于个体的自我,与文化中的“自我”在相互对立统一的矛盾中推进。

所以,自我本身是由于它不是自我,才能维持它自身。

自我的演进性,之所以能让自我的内涵发生质变的同时,又维持自我的本质不变,在于自我的心理机制和文化结构的稳定,让以这二者为依托的自我的建立过程得到维持,来保证自我不变的本质;

在于心理和文化的其他要素为思想的内容和认识的方式提供对象和质料的同时注入了自我的具体内在意义。


(七)噓~别告诉他们我自恋!

由自我引发的心理疾病,以及与自我相关的精神病,其中在医生眼中所有的妄想与虚幻,在患者而言都是真实,都能引发由真实刺激带来的反应。

所以,自我籍由人体的生理机能,由虚转实。自我的真实存在,只在于感受性(qualia)的真实性。

也就是说,自我存在且只因为感受性而得以存在。自我并非实在。

但是,个体的心理反应会引导个体的行为,使行为上演,以至于能满足个体的心理预期,以及,直至胜任感、自我价值感得到满足。

个体行为会让非实在的自我在环境中呈现出似乎实在的性状。

个体自我的迷失,会在自我不可或缺的心理活动机制中,为自我塑造出扭曲的形态。自我的偏执,却也会让本就被社会消解的自我,在自己“身上”嫁接起爬虫与机械的手脚枝蔓——所谓的“技术的自我”,本质上的意义该在于此!

于是,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潜在病理,在个体心理生根发芽。

接下来,本文以自体心理学的理论,来解析自我——自体心理学对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治疗效果颇为引人瞩目。

自恋型人格障碍的表现,如果具有如下5条以上,建议引起重视。

1.对自身有无所不能的感觉。比如:夸大成就和天赋,虽然没有相应的成就,却期待被看作是最优秀的。
2.被无限制的成功、权力、才气、美丽或理想爱情的幻想所迷惑。
3.相信自己是特别的和唯一的,并相信自己仅能被其它同样特别的或高地位的人理解,或应该被联想到与上述的人为一类。
4.对赞美成瘾。
5.有特权者的自我感觉。比如,无理由地期待特殊的好的对待,认为他人应自动地顺从自己。是人际间的冒险者,比如,摄取他人的利益,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6.缺乏共情的能力。没有认识或认同其他人的情感和需要的欲望。
7.常常嫉妒他人或相信其他人嫉妒自己。
8.表现一种高傲自大的行为或态度。

如图所示:


这个过程,使个体通过行为,借助行为对客观世界的改造,将自身心理内在的世界,外化为自己真实的环境。

在这个过程中,行为未必会真正满足心理上的胜任感。心理上的胜任感也未必在客观上为了个体人格的积极发展而产生。

于是,“自我”在这个过程中,伴随着人格的形成而迷失初衷,伴随着环境的稳定而固执偏执。

我们都曾祈盼过,也许时光可以倒流,回溯往昔,让一些事从新来过——只有让伤口不曾留下,才能真正抚平伤疤。

心理学家让出生不久的婴儿看不同的成年人的脸部表情。当看到成人的伤心的表情,婴儿作出不快乐的反应;当看到快乐的表情,婴儿也会流露出愉快的表情。

婴儿尚未形成成熟的理性思维来刻意模仿成人的表情,也没有发展出模仿的需求和动机。

于是,婴儿对成年人表情的模仿,不是后天习得,而是先天本能的行为。

成年人的面部表情的刺激,引发婴儿释放内心情感的需要。婴儿对这种表情刺激产生了情感共鸣。

婴儿的这一成长的内在心理机制,决定了:人通过其他个体与自身的关系——“刺激-反应”——来确定自我;人通过“共情”与“同理”心来协调自己的自我与他人的“自我”的关系。


(八)“人世间本没有恨”

许多人沉迷网络游戏,许多人陶醉于幻想世界。

在虚幻世界里,活着一个可以自我实现的“自我”,这个自我,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彼岸。

自我实现的缺失,胜任感的残破,大多来自个体的童年经历,也有受到童年之后的经验的影响。

童年时家庭情感在儿童胜任感和自我价值感方面的缺失、伤害、甚至不当的对待方式,都会让儿童把自己锁在自己的心里,以至于成年之后,却会倾听这个童年的“自我”的心声。

当你想听自己的心声的时候,你是否听到的是自己的过往?

家庭对儿童的心理伤害,来自于其他家庭成员。主要来自于长辈发展不够完善的心理。

这就好比心理问题的瘟疫,在家庭成员间蔓延。或是踢猫效应的广泛化,让儿童承受外界环境施加于成人的心理伤害。

儿童的自我在其人格发展过程中的成长,受到的伤害的根源,在于社会对个体的自我的伤害。

因此,以自我为中心的心理问题,与迷失自我的心理问题,本质上,是同一个原因造成的。

诚如自体心理学的萨蒂所认为的,“人世间本没有恨,是爱转变成了恨,地狱里本没有狂暴,是一个婴孩受到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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