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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男神姜夔,词坛上的“矛盾综合体”

 静雅轩345 2017-10-16

若有诗词藏于心,岁月从不败美人



他叫姜夔,南宋著名词人、音乐家。

 

夔,前世本是虞舜的乐官,曾击石抚石,百兽率舞。人们又叫他姜白石。

 

白石的一生,是充满了矛盾的一生。

 


   矛盾一:男神的人设和落魄的人生

  

 在南宋这一世,他拿到了一份男神的人设:


   1.良好的家学渊源:

童年时,父高中进士,

在汉阳当一县之长,

算一个衣食无忧的官二代。


   2.深厚的艺术修养:

擅长于填词作曲,

还精于乐器,

放在今天,他就是

方文山、周杰伦、李云迪的合体。


   3.英俊不凡的外貌:

白石传中这么描写他的外貌:

“人品秀拔,体貌轻盈,

气貌若不胜衣,望之若神仙之人”。

秀,相貌英俊,拔,身材颀长。

后面则说他骨架好,

也许还有点忧郁气质,

长袍穿在身上,

萧萧肃肃,迎风欲举。


4.清简率真的气质:

范成大曾赞他

人品似晋宋之雅士。


晋宋之士是怎样的?

我们来看几组句子:

“岩岩若孤松之独立”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颓唐之如玉山将崩”

“濯濯如春月柳”,


换成今天的成语差不多是:

“遗世独立”,“熠熠生辉”,

“潇洒不羁”,“清新动人”。


简直是令人惊艳的高冷男神!

这样的高冷的人设后,

该埋伏着怎样的命运呢?


落魄。白石就像徐渭画笔下的

墨葡萄,价高无处卖,

闲抛闲掷在野藤中。

 


究竟落魄到什么地步呢?


1.悄悄的,他死了,正如他悄悄的生。


终生未第,生平籍灭于正史,只散布在时人的野史笔记中,所以连生卒年月都成谜。《宋词三百首》给出的时间是1154-1208,与《宋词鉴赏辞典》大体一致。夏承焘的《姜白石编年笺校》考证是1155-1221,可最后友情收殓白石的吴潜又写到“绍定二年再会,自此契阔”绍定二年是1229年。今人多遵从夏承焘先生的考证。


2.一辈子没找到一份正式工作。


多次投简历被拒。如43岁,上《大乐议》《琴瑟考古图》,建议整理国乐,没人理。


两年后上《圣宗饶歌鼓吹十二章》,终于拿到了准考证,特许参加进士考试,不中。


最后终生白衣,只能以江湖清客的身份,旅食于富儿门下。


3.然差点修成了斗战“剩”佛。


年少漂泊的岁月里,生计堪忧,哪有资本娶妻生子。


幸好32岁时,在长沙认识福建人萧德藻,萧德藻赏识他的才华,做主将侄女嫁给了他。


那时候男子32岁不是像现在的黄金单身汉,因宋代基本沿袭开元年间“男15,女13,并听婚嫁”的俗法。如苏轼32岁时候大儿子苏迈快上初中了。


4.成了当时的热门的扶贫献爱心对象。


在白石的自序中提到,资助过他的人有范成大,杨万里,朱熹,辛弃疾等23人。作品中更是有一首《念奴娇,谢人惠竹塌》,可以看作给捐赠者的答谢信。


5.一辈子都没能买上房。


大约花季雨季时期,失去了县长父亲后,寄居在汉阳姐姐家。


22岁至32岁在江淮各地流浪。


结婚后在萧德藻家借宿。但是提供免费住宿时间最长的是无锡人张鉴,他的祖上是张俊,曾名列南宋中兴四大名将,也与秦桧等人一起跪于岳飞的墓前。


张鉴是意气之士,最后甚至赠给白石一间房子。白石激动涕零,得一丘而终老,无憾。可就连这样卑微的期盼都成了奢侈。


1204年,临安大火,烧毁了两千多间房屋,包括白石获赠的这一间。而且这个时候张鉴已经离世了。


“绕枝三匝,白头歌尽明月”绕树三匝,何枝可依?白石只有继续旅食于浙东,嘉兴,金陵,杭州和湖州之间。


6.差点享受到藏族“天葬”的待遇


白石卒于西子湖畔一间小小的旅馆内,因“风淫末疾”,大约相当于我们今天的风湿病。


死后,无钱入殓。幸好爱心人士吴潜好心收殓。当年濯濯如春月柳般的男子,竟然落得如此凄惶。

 


矛盾二:想做杜牧却成了陆龟蒙


白石最初的偶像应该是杜牧吧。


在白石22岁的作品《扬州慢》中,白石曾大量点扫杜牧:“春风十里”“二十四桥”“豆蔻词工”“杜郎俊赏”。


后来的作品中更是频频提到杜牧“十里扬州,三生杜牧,前事休说”“东风历历红楼下,谁识三生杜牧之。”


可更迭的岁月中,白石渐渐知道自己终究做不了杜牧。尽管杜牧一生喜乐难言,但毕竟有过两桂齐芳的少年风华---高中进士和成名制举,几人能做到。


33岁,白石去拜谒范成大写下千古名篇《暗香》《疏影》途中,路过“天随子”陆龟蒙曾居住的吴松,想起了杨万里曾说自己“文无不工,甚似龟蒙”,白石苦笑了下。


“心似孤云任所之,尘世中更有谁知”,陆龟蒙的诗中,一样的清淡荒寒,白石于是写下了《点绛唇》:

“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


本是黄昏多愁时,青青远山,还瘦硬的矗立着,酝酿一场哽咽。与天随子,岁萧条异代不同时,也可以引为隔世知己,或许这样过一生,也好。

 


矛盾三:单调的婚姻和丰富的情感


白石32岁,当萧德藻怀着同情之心将自己的侄女许给他时,他是无法拒绝,甚至要千恩万谢的。


可是谁知道,他在捧着这份恩典时,怀抱怎样的情思,他的心,早已遗失在那年的赤阑桥边。

“恨入四弦人欲老,

梦寻千驿意难通,

当时何似莫匆匆”。


久远的相思在四弦琵琶声中散落,梦魂踏杨花,过谢桥,可是,行尽江南,不遇离人。当初轻松告别的时候,又怎么会知道此别无期。


更无人知道的是,正月初一,白石从汉阳出发去湖州,也许正是娶亲途中,他乘舟路过金陵,此时,合肥是那么的近。


寒雁飞迟,雨雪纷纷,他居然梦到了春天,“燕燕轻盈,莺莺娇软,分明又向华胥见”可是梦醒后,只落得,“淮南皓月冷千山 冥冥归去的无人管”,归去的,是她前来探望的梦魂,还是他即将错付的旅思?


无人知,他曾将心事,凝滞在这冰冷的潮水中。算潮水,知人最苦。正月初二这天,白石还是站在金陵的小舟中,北望淮楚风日清淑。有种仪式的告别之感。从今后,连思念都要深藏。

 

可是,婚姻真的能斩断白石对淮南的思念吗?


不能。他甚至不能听到别人提到“合肥”这两个字。每有人提起,他就会怀恋:“我家曾住赤阑桥,邻里相过不寂寥。”


终于,37岁时,白石再次回到赤阑桥。可难道,重逢就是为了更长久的别离吗?


那年,又是正月,再一次轻别,哪怕她泪眼婆娑,苦苦挽留,“拟将裙带系郎船,别离滋味又今年。”


白石不知道,这次居然真就成了永别。


近寒食时,白石再次回到合肥。见巷陌凄凉,旧时人不见,唯有柳色相识,依依可怜。“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白石就像那错过了季节的燕子,归来时候,春色已老,一池无情碧。


那个合肥女子哪里去了?


答案也许写在《长亭怨慢》中:

“日暮望高城不见”

“韦郎去也,怎忘得玉环分付”。


前句由欧阳詹的句子化出“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说的是欧阳詹和太原妓的事,后面在说韦皋和玉箫的事,两者的共同点都是男子衍期不至,女子思虑而亡。即便还在世间,也散落天涯了。

 

自此白石再也不曾回到合肥。只是在每个梅花开的日子,每个柳絮飘的日子,将那个人,释放在潮湿的记忆里。“人间离别易多时 ,见梅枝,忽相思。”因为他们的离别,不在梅边,即在柳边。


除了早春的梅柳,还有每个与记忆里似曾相似的场景,以及每个花月摇曳的夜晚。就像,43岁那年元宵节。


正月十一晚上,花灯三三两两,尚不成气候,白石就出门了。前头没有人呵呼开路,后面也没有人殿后,只是带着懵懂的小女儿。


“花满市,月侵衣,少年情事老来悲”他絮絮叨叨地对女儿讲了些故事,说着说着,迎着城楼上的纸画灯,泪光点点。


正月十五,正是欢游夕,他却宅在家。他说,这天太冷了。不是真的。十一他出门了,十六也出门了。为什么单单避开十五呢?


答案就写在正月十六出游时的句子里:

“东风历历红楼下,

谁识三生杜牧之”。


当年,在红楼下,与她荡舟赏灯,移筝拨弦,历历在目。而今,悄立市桥人不识,来来往往幸福的行人们,谁会认识我。有时候强凑热闹不过是徒增落寞。


再也不能在这东风历历的红楼下遇见她,除了求诸于梦里。所以在正月十五不出的晚上,他做了一个梦。可是梦里的她是如此模糊难辨,那微笑时灵动活泼的热情,还有沉默时多情的生机,都不真切了,甚至比不上单薄的画像温暖。


“春未绿,鬓先丝, 人间别久不成悲。 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外沉吟各自知。”又一个冬天过去了,柳色嫩黄,将青未青,而我被寒冬褪去了颜色的鬓角,却依然枯索,春风不染白髭须。


可喜的是,现在好像也有些释然了。


也许长久刻骨的相思和苦痛渐渐麻木了知觉,也许像打水漂的石头,不再取次跳跃在水面,沉入深深的河底,平静冷漠的外表下,外人都不知道,水底,藏着这一颗石头。


就像谁也看不出来,我曾那样深深地爱过你。如果有幸,我想起你的时候,你也在思念我,这也便足够了。

 

比较起来,给小红的爱,就寡淡无味得多---“小红低唱我吹箫”。

写给湖州妓的,更像一首无关痛痒的艳歌--“鸳鸯独宿何曾惯 ”。

 


矛盾四:“南渡一人”和“不知道在作些啥”


世人对白石的评价,也有云泥之别。


流传最广的四个字来自张炎:“清空骚雅”。


他认为白石的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而最高的评价来自冯熙:“南渡一人,千秋论定”。


陈廷焯主要强调了白石的特长:“白石长调之妙,冠绝南宋”


范成大则赞白石是“裁云缝月手”,作品有“敲金戛玉声”


而不喜姜夔的人也说的很明了,如王国维说白石词“隔”,就是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玩意。


吴世昌也是毫不留情,将白石的名作《暗香》《疏影》嗤为游戏之作,至于受到盛赞的“冷香飞上诗句”,他直接给了一个字,作!

 

其实,白石以布衣之身,无门生故吏为其摇旗呐喊,而他的诗文却能流传至今,必有他不可替代的原因。


喜欢白石的人,也许出于以下原因:


1.你果然是一个知“音”的。


作为音乐天才,白石的词,无一不是音节谐美的,即使不解其意,读起来也有直觉的音律之美。


有铿锵的金石之声,如“树若有情时,不会得、青青如此”。


有缠绵的口齿之恋,如“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也有变幻的参差之美,如“欢正好、夜何其,明朝春过小桃枝”。


2.你也许想学填词。


学词之人,要么学北宋小令,注重直接感发。可这跟绝句类似,对作者的天分要求比较高,易学难工。要么学南宋长调,通过理性的的思力安排,有章法可循。而白石作为格律派的代表,以章法严密著称。


你也许说我要学辛弃疾和苏东坡,须知那二位都是打通了任督二脉的天纵之才。资质平庸者强行修炼,多落得个走火入魔的下场,叫嚣浅薄如宣传标语的词,已经不算词了。


3.也许你和白石一样,一生襟抱未曾开,抑或,你也爱过一人,虽转身天涯,却刻骨铭心。


又或者,你还有自己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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