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义位的微观结构（1）

第二节 义位的微观（内部）结构

事物内部的结构（成分和成分之间的组合规律），是事物的本质（内因）或标志（外因）等成分之一。并且，按照语言哲学界绝大多数人所主张的整体理论（跟罗素、维特根斯坦的“原子理论”相对），义位不是孤立的个体（元素），也不属于单个句子，而是属于一种语言的语义整体（语义系统、语义场合、义素的综合体）。因此，只有在这一整体（综合体）之视角下，才能更科学（正确）地分析义位内部的结构。义位内部的结构（义素和义素之间的语义组合规律），称为微观结构，义位之间的结构（语义组合规律），称为宏观结构。

注意，成分，分为主要成分（内因）和次要成分（外因），结果甲的成分之间的组合规律或者结果甲的成分与结果乙之间的组合规律，都是结果甲内部的理据义，都只能是结果甲里的外因之成分。

2.2.1 义值（义位的内涵、词义的真相）

义值，是布龙菲尔德（1933。1980:182）的用语（术语）。阿普列祥提出“语义值（词义的真相）”（семантическе валености）。诺维科夫（1982:97）是在索绪尔的思想框架（理论模式）内所使用的“义值”（значимость）之术语的，该术语指：语义聚合（语义系统、语义场合）之中的一个词的抽象意义——即系统意义。莱昂斯（1995:80）用sense（关系义、语义方面的关系性）来指示：同一种语言里的词位之间的语义关系性。我们用“系统值（语义系统的真相、语义方面的关系性、系统义）”、“关系值（语义方面的关系性之真值、关系义）”或“位置值（处于语义方面的中心坐标的真值）”，来概括索绪尔学派这一重要发现或重大贡献（参见2.3.4.3节）。与“义值”相关的术语，还有“组合值”（语义组合体的真相、组合意义、关系义，参见第四章第一节）。

我们所使用的义值之术语，是个更广泛的概念，就是词形式（词之语法形式、词之语言单位、词位）——包括实词和虚词——所表示（含有）的抽象的语义意义和抽象的语法意义等内容。

词的义值（抽象的意义），是词的义位的内涵——质义素；词的义域，是词的义位的广度外延——量义素。实词（代之以x）的义位（具体或实际的语义意义、实词的义位变体、代之以Gx），是由实词的义值（实词的义位本体、代之以Vx）之内因和实词的义域（代之以Fx）之外因所组合而成的组合体。虚词（代之以y）的义位（具体或实际的语法意义、虚词的义位变体、代之以Gy），是由虚词的义值（虚词的义位本体、代之以Vy）之内因和虚词的义域（代之以Fy）之外因所组合而成的组合体。简单说，Gx=（Vx∪Fx）；Gy=（Vy∪Fy）。

实词的义值（Vx），是由实词的基义（代之以Bx）之内因和实词的陪义（代之以Cx）之外因所组合而成的组合体。实词的基义，是基本（主要、中心）的实词的义值的成分，实词的陪义，是用来附属（补充、修饰）实词的基义的实词的义值的成分。虚词的义值（代之以Vy），等于虚词的基义（代之以By），虚词的基义，等于虚词的陪义（代之以Cy）。简单说，Vx=（Bx∪Cx）；Vy=（By∪Cy）=By。

 

2.2.2 基义

基，是指建筑物的根基，喻指事物的根本。同理，基义，是实词义值里的基本的语义特征（核心、义核），也是虚词的义值里的核心——基础、支柱、主导。从所认识出的产品的等级（层次）上说，基义之义素，已进入了（属于）意识所认识出的产品（最小的、非自由的语义符号）。意识所认识出的词的基义之母集，包括三类子集：仅表示（含有）内在的、特殊（非显著、非感性、深层）的物性之概念的基义（范畴基义），标记（表示）内在的、一般（显著、感性、表面）的物性之概念的基义（表意基义），标记（指称）内在的感性的物象之概念的基义（指物基义）（苏卡连柯。石肆壬，1981:188）。下文将分别阐述这三类基义。

注意，任何种类的义位（实词和虚词的义位），都含有基义。详细说，实词的义位——语义意义或语用意义，固然含有基义（范畴基义、表意基义和指物基义），虚词的义位——语法意义或语用意义，也含有基义（范畴意义、结构意义和功能意义）。物性，分为理性物性和感性物性，物象只能是感性物象。

 

2.2.3 义位、义值或基义等划分对象（被判断的目标）的二值（一分为二的价值观念、所判断出的结论）之划分结果

大部分词的义位，等同于传统词汇学（传统语义学）的“理性义位（范畴意义、学科义位）”、“指称（所指）义位”（实物·逻辑基义、所指意义、抽象的普通义位之一）和“概念义位（对象·逻辑义、概念意义、抽象的普通义位之二）”。

大多数的义位，在语言语境（上下文之小语境）里，有两类语义变异体（义位的语言变体），例如：义位本体——词的义值、抽象的语义意义和抽象的语法意义（抽象的学科义位和抽象的普通义位）；义位的语言变体——具体的语义意义（具体的普通义位）。同理，词的义值，在言语语境（语用语境、跟语言语境互补的大语境）里，也有两类语义变异体（义位的语用变体）：抽象的学科义值（抽象的学科义位）和抽象的普通义值（抽象的普通义位）等义位本体；实际的语用意义（实际的普通义位）之义位的语用变体——组合意义（虚词义位的语用变体）和语境意义（实词义位的语用变体）。这两种义位的语用变体之间，是密切相关的。其原因是，在现代化的言语环境里的词汇（语用语境里的词汇）之统一体（系统、母集），主要是由两个密切相关的词汇系统（亚系统、子集）——日常的普通词汇和专门的学科词汇——所构建（聚合）而成的（捷尼绍夫，1980:121）。兹维金采夫（1981:376）认为：除了这两类词汇之外，还有一类词，是“双重性能的词汇（第三类词汇）”，该类词义位里的义值，是抽象的学科义值暨抽象的普通义值——抽象的学科·普通义值。人们对前两类词的义位的接近（认识、理解）程度（深浅、难易），不同，最亲密（最容易被人们所理解）的义位，是第三类词的义位，例如：a）“水”的H2O之学术义值；b）人们日常饮用最多的液体之普通义值。

注意，本体也是一种变体，就是说，变体包括本体，另外，本体和变体，是相对而言的。外在的语用语境和内在的语言语境，是互补关系，不是包含关系，语境=背景=搭配对象。

 

抽象的学科义值，就是各学科（特殊的社团）所用的专门义值（学科义位），相当于传统词汇学的“理性义位”。它具有（含有）：能够表示（反映）范畴（内涵、特殊的物性）之科学知识（学术）方面的概念的逻辑因素（学科基义、范畴基义）。详细说，按照亚里士多德的说法，范畴基义，包括四种内容：“①实体之间的差异，例如人的定义和马的定义之间的属差（非本质属性之差别），谓之不同的性质；②数学方面的不同的性质，例如点、线、面，各有一维、二维、三维等不同的方向之非本质属性；③实体里的固有（共有）的本质属性，例如冷热变化之物理属性；④人内在的品性（自性、心识之本性），例如善心和恶心。（《形而上学》）”总之，范畴基义，表示（标记）：经过科学研究（非凭借普通人的直观经验之直觉）外在（意识范围外、未知）的、具体（形象）的事物（此处泛指广义的事物，包括：狭义的事物——哲学意义上的事物、事物本身——及事物的成分和外延，狭义的事物，包括：物质、心识、精神等事相和语言、概念、符号、图表等名相）之对象，才能发现（理解、抽象）出的内在（意识范围内、已知）的事物的特殊物性——能代表外在事物的特殊的属性（特殊的本质属性之内涵或特殊的非本质属性之外因）——之概念（观念、映象）。

术语等专门（专用）的词语（语素、词或短语），所承载（含有、表示）的抽象的语义单位，是学科义值（学科义位）。并且，即便是语文（非学科）性的词典，对这类专门词语义位的解释（释义、定义、规定性），也得用到（涉及、部分重合于）学科义位。因此（总之），从人工的智能、机器的翻译和科技的交际等经验（感知、认知、思维）之现象（功能）看，用学科知识——学科义位——之思维的工具，来解释（思维之功能、重合于）一般（非学科）的词语的语义单位——普通义位——之思维的对象，也是必要（合理）的思维的手段。

 

抽象的普通义值和具体或实际的普通义位，就是普通人（一般的社团）所用的经验意义（普通义位），相当于传统词汇学的“指称义位（抽象的普通义值）”和“概念义位（具体或实际的普通义位）”。抽象的普通义值，含有：能够表示凭借普通人的直觉（主观的前科学语感或不一定科学正确的普遍的常识等客观的经验），从外在的、具体的事物之对象，所感知（理解、抽象）出能够表示（标记）内在的一般物性——能代表外在事物的一般的属性（一般的内因或一般的外因）的概念（观念）——的基义，以及所理解（抽象）出能够表示内在的一般物象——能指示外在事物的一般的外延（例如物质的类别、物理现象、他人的心理活动和名相的功能等广度外延）的概念——的基义。能够表示一般物性之概念的普通基义，又叫作“表意基义”；表示一般物象之概念的普通基义，又叫作“指物基义”。

抽象的普通义位，又相当于（等同于）莱昂斯（1995:78）的denotation，即“指示意义（指称意义）”，也有人把“指称意义（可分为所指意义和概念意义）”，叫作signification。详细说，莱昂斯认为，reference是所指意义（系统意义），是独立于话语之语用场合之外（不属于言语语境）的、固定（非自由、常在、客观）的语义符号——语言语境里的通指义（大部分的抽象的普通义值），通指义的指物基义，表示（标记）能够概括一类对象之集合的一般物象；而referential meaning是概念意义（原子意义），是依赖话语（在言语语境里）的、可变（自由、临时、主观）的语义之表达式（符号、单位）——言语语境里的特指义（实际的普通义位），特指义的表意基义，标记能够代表某个对象之元素的一般物性。

一般的词语和虚词，承载（表示）具体或实际的普通义位。

 

学科义值和普通义位，分别地相当于俄国语言学家波铁布尼亚（1888:19）的远义（дальнейшее значепие）和近义（ближайшее значепие），他认为远义和近义分别属于科学和语言学的语域之范围。后来，谢尔巴（1940）把释义区分出“百科（学科）词典”的义位和“普通词典”的义位。20世纪60年代，美国生成语义学家卡茨，也把词义划分为“百科词典”的词义和“普通词典”的词义，并认为“百科”不属于普通语义学范畴。而且，在“百科词典”范畴里，常出现含有模糊性（不明显的、语义方面的界限之个性义素）的若干个集合，例如绿色的集合和蓝色的集合之间的界限（区别性、模糊性），是第七层个性义素（详见2.2.6.5）；而在“普通词典”范畴里，义位之间的界限，常是清楚的界限，其原因是，普通词典的义位，反映（含有）：通过语言共同体的经验或个人的前科学——主观——语感，所感知出的表意基义和指物基义等显著的语义区别特征——前六层义素）。阿普列祥（1974）又区分出“科学概念”和“朴素概念”（有人又称为“常识概念”、“生活概念”、“形式概念”等）。利奇（1987:288）又区分出科学（专门）的定义和日常意义。

注意，以上这些义位的划分结果，其内容（实事）可取（正确），其术语（名分）欠妥。尤其是阿普列祥把思想之“概念”代替（直接当做）义位之“符号”的观点，已经被许多欧美语言学家和语言学家所贬斥为：混淆了词义和概念。

 

上述对义位的二值划分之思维的结果，代表（反映）了一个多世纪以来语义学历史上的主要倾向（一分为二的判断之思维功能）。此外（然而），德克·吉拉茨（1988）认为：认知语义学和现代词汇语义学，因受心理学的倾向（承认心理学是正确的理论）之影响，而在义位的层次上，不再严格地区分出百科知识的义位和语文知识的义位（一分为二）。但是，在语言运用和辞书编纂里，还是区分出学科义位和普通义位这两种义位。注意，学科义位，不应该都称为普通义位的深化（抽象化），就是说，学科义位，是抽象的普通义位之一（克里普克）。

这两种义位，在语言运用的领域（语体的类别、语域）里，是互补分布的，一个分布域是专门（特殊、少数）的语域变体，一个分布域是普通（一般、多数）的语域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