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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结束的秋拍，佛造像板块的表现非常引人注目，之前我们也为大家介绍了几件特别抢眼的拍品。国内方面，嘉德一尊蒙古17世纪铜鎏金哲布尊丹巴像·扎那巴扎尔拍出了7303万元的高价，东正的皇家长物专场三件无量寿佛的成交额几乎占据本季度佛教艺术品成交额的一半；国外方面，巴黎佳士得一件我国辽代铜鎏金大日如来佛造像成交价过亿。 主持人：这已经不是佛造像第一次惊艳拍场了，佛教艺术品中创下第一个亿元纪录的是哪件藏品呢？ 柏漫林：佛教艺术品市场的火爆不是近几年的事情，很多资深藏家在90年代的时候就已经系统地收藏佛像、唐卡等佛教艺术品了，但比较有代表性的事件，应该是在2006年，香港蘇富比秋拍推出了一个英国藏家收藏的永乐宣德明早期藏汉风格宫廷佛像专场，第一次出现了成交价格过亿的佛像。 这尊佛像为北京宫廷藏汉风格永乐款的释迦牟尼造像，尺寸50多公分，主要的特点是做工精细，背光、底台等保存完整。从现在掌握的资料看，类似的同题材造像存世只有两件，一件就是这件出现在香港蘇富比秋拍的这件，另一件收藏在大英博物馆，属于馆藏的佛像精品。当时这尊造像拍卖成交过亿，让人们大为惊叹，这次拍卖对国内的拍卖市场影响还是比较大的。 自这件事以后，国内的拍卖业领头羊如翰海、嘉德，陆续推出了佛教艺术专场，到了今天，各大知名拍卖行都有佛教艺术专场，说明市场比过去大了很多。在国外方面，随着大家对佛教艺术大的认知和经济实力的提升，现在每年欧美的春秋拍卖会，主要的买家基本都是大陆的藏家，顶级文物的回流量非常大，这是很好的事情。 第一部分：明代宫廷造像主持人：顺着这件永乐款的过亿元拍品，请柏老师说一说到了明清时期的中原佛造像艺术有着怎样的发展。 柏漫林：说到宫廷造像，比较有代表性的就要从永乐造像说起。在明朝之前，元代中央政权比较支持西藏的萨迦派，元朝以后，随着蒙古人的衰败，西藏的萨迦派也失去了西藏的领导地位。 到了明朝宫廷造像的永乐时期，是明朝经营西藏的重要时期，也是明朝治藏政策的完善和定型时期。明成祖朱棣即位后，一改太祖时期招谕、安抚的治藏政策，而转向建立以僧王为首的僧官制度，对西藏上层僧侣广行封赏。明成祖不是只支持一个教派，而是支持各个地区不同文化背景的地方势力，这种大规模分封活动，在藏地掀起了一股受封热潮，一时间藏地大大小小的僧侣纷纷朝觐请封或遣使来京，而明成祖几乎来者不拒，皆予封号、官职，并赏赐大量珍贵礼物。到宣德时期，这种分封和赏赐仍继续不断。在永乐和宣德赏赐的礼物中，宫廷制作的金铜佛像便是其中重要的一部分。因此可以说，明朝宫廷造像的产生是与明朝对西藏实施的“众封多建”的宗教政策密不可分的，是明朝宗教政治的产物。永乐宣德宫廷造像不仅是艺术品，更是明代中央政权与西藏各派宗教势力关系的写实代表。 主持人：明朝永乐造像的主要特点是什么？ 柏漫林：永乐、宣德时期宫廷造像融合了尼泊尔（身姿挺拔，四肢粗壮手脚写实，面容甜美，红铜鎏金）、东北印度（扭曲的身姿，端庄优美的坐台）及中原造像（飘逸的服饰）等多元艺术风格，造型设计完美，做工精致而典雅，已达到金铜造像艺术的巅峰，对历史、宗教、艺术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推动。 主持人：刚才您说到朝宫廷和西藏的关系非常密切，那是不是明朝的佛造像受西藏风格的影响很大？ 柏漫林：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实际上永乐的造像也分为两个时期，因为永乐皇帝朱棣是推翻了他侄子在南京的王朝，先在南京登基，后来又迁都回了他本来的封地北京。所以在南京铸造的永乐造像我们都统称为早期永乐宫廷造像，尺寸相对来说小一些，特点是体态优美，装饰繁缛，局部带有较多的尼泊尔造像遗风，如莲瓣细长饱满，刚劲有力，尖部卷草呈圆珠状等；后期永乐造像的体态逐渐转向平稳，面庞饱满，具汉人面相特征，造像规格有所增大，高度约在25厘米左右，莲瓣较为宽肥，带卷草纹，立体感比较强。 永乐之后的宣德宫廷造像承袭了永乐后期的造像风格，体态更为饱满，高度多在25厘米之上。面相宽平，衣纹质感强烈，汉地特征明显。莲瓣更加宽肥，卷草纹饰复杂，更具有立体感。这尊无量寿佛像（如图），是2015年欧洲拍卖会出现的宣德宫廷造像，成交价格超过2000万，被国内藏家购得，是相当难得的一尊造像。（微信ID：himalayanartcn） 网友“怀乡”：刚才您说到的永乐宣德佛像都被私人收藏了，普通人在哪还能看到这样的佛像？ 柏漫林：如果是在北京的话，机会相对就多一些，首都博物馆、国家博物馆、故宫都收藏有永乐、宣德时期的佛造像；如果是去西藏旅游，西藏的一些大寺庙，如布达拉宫、大昭寺这种顶级寺庙里都有相当数量的永乐、宣德的造像，大家有机会可以去看一看。 永乐、宣德时期的宫廷造像为汉藏佛像艺术增添了新的气息，寓意深刻的造像题材和精雕细刻的工艺，反映了在处理汉藏关系方面的严谨态度。特别是永乐王朝依据西藏各大教派的不同势力和所处的不同地区，采取不同的分封政策。与此同时，利用精美的造像作为赏赐，通过西藏宗教领袖的影响力，加强了政府对西藏的主权控制地位。只是由于明嘉靖和崇祯年间的毁佛事件，大部分与汉文化相悖的造像遭到毁坏。目前，明永乐、宣德时期的宫廷造像存世量并不是很多，仅约四百余尊。其中，国外博物馆和私人收藏约一百余尊，国内博物馆、寺庙及私人收藏约两百余尊。 第二部分：清代宫廷造像主持人：您刚才说到，永乐、宣德时期的佛造像艺术对后期有很深的影响，这种影响是不是指的对清朝的宫廷造像？ 柏漫林：没错，实际上它对于清代宫廷造像，尤其是早期造像影响尤其深。清代帝王对藏传佛教造像的重视程度和表现出来的热情，大大超过元明两代帝王。康熙皇帝虽然早期并没有特别的崇信藏传佛教，但由于清朝的真正的大一统得到来自西藏布达拉宫所控制的藏传佛教势力(注：清早期蒙古地区、青海地区和西藏地区都受藏传佛教的影响)的臣伏才完成的。因此，康熙皇帝对布达拉宫的主人——五世达赖所信奉的格鲁派极为重视，更帮助其确立了西藏地区的主权地位。于是，康熙皇帝于康熙初年率先在宫廷设立造像机构制作藏传佛像。康熙帝本人对明代永乐宫廷佛教造像十分推崇，反应在康熙宫廷造像中，带有浓重的永宣宫廷造像风格。 北京故宫旧藏的一尊带有“康熙二十五年”题记的铜鎏金四臂观音菩萨造像身上，永乐宫廷造像风格表现的更为明显。四臂观音是雪域西藏的守护神，在汉传佛教中，并没有四臂观音的信仰，因此，此尊造像出现的清宫，它的供奉者可能是信奉藏传佛教、出身蒙古的孝庄皇太后。此尊造像莲座十分宽大，莲瓣饱满，瓣尖同样饰有宣德时期的装饰，瓣缘饰有水草纹饰，显的极为富丽生动。这尊佛像在腿部衣褶的刻划上，已没有永宣宫廷造像中那样流畅，在这里更像是装饰，动态感差了许多。此尊造像与永宣宫廷造像和汉地造像不同之处则是，使用了宝石镶嵌工艺，此种工艺带有强烈的西藏造像特点，使整尊造像显得更为华丽。 网友“红枫”：我听这几次您讲的拍卖价格高的都是佛像，好像比较少有观音像？这是为什么？ 柏漫林：在这个问题上大家可能存在一些误区，下面我从几个方面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首先，观音本身就是佛像中的一个非常大的题材，尤其藏传佛教造像中，观音造像的种类非常多，在国内外拍卖会上以观音为题材的造像也并不少，比如：观音造像有两臂观音、四臂观音（雪域西藏的守护神）、十一面八臂观音、十一面千手千眼观音。另外，观音造像有站立的姿态、坐着的姿态、骑狮子的狮吼观音等，观音的种类非常多，观音属于菩萨，佛的化身，在世间救苦救难，每个形象都有各自的宗教内涵，解救不同的世间苦难。观音的造型在不同的佛教派别中如汉传佛教、藏传佛教、小乘佛教都有，所以存世量相对大一些。艺术品拍卖市场永远是物以稀为贵，存世量多了，自然藏家选择余地大，稀有性差些，自然拍卖市场上成交价格比较难出天价。 网友“秋天童话”：我知道乾隆很推崇佛教，以前说书画作品乾隆就各种盖章题词，当时的佛像上不会也有他的题词吧？ 柏漫林：乾隆帝是一个文化皇帝，发展了很多文化事业，同时他也确实非常信仰和推崇藏传佛教。乾隆皇帝在北京故宫内建造了专门修行藏传佛教的佛楼，供奉藏传佛教的造像，佛像既然是皇帝供奉之物，与宫中的文学、艺术作品必定不一样，上面都没有他的题记，一般乾隆朝的造像都是刻着“大清乾隆年敬造”或“大清乾隆年造”。乾隆皇帝本人更是请宫廷画僧把他绘画成文殊菩萨的化身画入唐卡中（如下图），并且分别把这些唐卡在西藏布达拉宫、北京的雍和宫、承德的外八庙等处供奉。由此可见，乾隆除了为了利用藏传佛教维护与蒙古、青海、西藏、云南、四川等地的藏传佛教领袖保持联系、加强统治外，本人对藏传佛教的信仰也非同一般。 主持人：乾隆时期宫廷造像的特点是什么样的？ 柏漫林：乾隆时期宫廷造像的特点是种类多，其中比较成系列的是“六品佛楼”，是供奉在故宫和外八庙等专供修行藏传佛教的建筑中的佛像；第二类是由于乾隆帝非常崇古，这一时期做了很多不同风格的仿古造像，例如仿尼泊尔、帕拉、印度克什米尔等造像；还有一类是特殊造像（如下图），图中是一尊藏传佛教格鲁派祖师宗嘎巴像，乾隆时期的宫廷造像。做工华美，工艺复杂，材质优良，既是一件供奉藏传佛教祖师的造像，表明了乾隆帝对藏传佛教的信仰，也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顶级文物，表现出了清代鼎盛时期的雄厚财力，体现出乾隆宫廷造像奢华富贵的皇家风范。 网友“万有引力”：清代有宫廷专门的造像机构，是不是说清代的宫廷佛造像传世量就比较大？物以稀为贵，它的价值是不是就没有以前的朝代那么大？ 柏漫林：这个不一定，艺术品毕竟不是简单的商品，不能用量多量少来决定。艺术品主要有三种形式，建筑，雕塑和绘画，它们都有一个基本的特性，就是必须要有外在的形式美，简单说就是看着漂亮，让人赏心悦目。美的艺术品能马上打动观者的心，这一点在拍卖场上也会体现出来。 主持人：近几年一些佛造像也是拍出了很惊人的价格，这些特别受追捧的造像都是具备了哪些要素？ 柏漫林：对于这个问题，我谈一下我的个人观点。一件艺术品，首先它的美感要非常突出，特别是造像类的艺术品，尤其要具有能够代表一个时代、一个地域、一个艺术风格的典型特征，是这类艺术风格的标志性作品；第二点是稀缺性，物以稀为贵，有些顶级的佛造像都是孤品，存世量非常少。这一类的造像一旦拿到市场上来拍卖，必然会引起藏家争相竞买；第三点是要传承有序，如被知名大藏家、艺术品收藏机构或有影响力的私人博物馆收藏过，有专业的图书出版物，对图片和文字有非常详细的记录，再或是在国内外有影响力的博物馆展览中展出过，大家公认这件艺术品的艺术、历史、文物价值以及稀有性带来的市场价值；第四点是一般藏家在出手这类藏品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国内外知名的、信誉比较好的、客户基础比较扎实的大型拍卖公司，通常在这样的影响力下也更有可能拍出高价。 网友“尤达”：清朝佛像在北京应该有很多吧，比如说故宫，还有哪儿能看到？ 柏漫林：故宫是收藏最高级别清代造像的地方，因为皇帝原来就供奉造像在其中，结合了建筑场地和造像实物，更能让人理解造像在宫廷中的作用和地位，这是故宫的在北京参观清代佛造像得天独厚的优势。另外，雍和宫和故宫有相似之处，因为它本身就是藏传佛教的寺庙，里面供奉的都是清代藏传佛教的造像，与场地非常契合。如果说单看佛造像的话，首都博物馆和国家博物馆都藏有不同年代、不同风格的明清宫廷造像，大家有时间可以去看一下。 本期是城市广播FM107.3《城市文化范》栏目“品味佛造像之美”系列节目的第三期，也是最后一期。感谢柏漫林先生与我们的分享。 【编辑：刘聪】【主持：黄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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