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摘抄于新浪微博,原作者似为张涤云。近期将陆续为大家推送我收藏的一些资料,方便大家有时间的时候读一读,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收获。 ——钟波 清代的李重华他有一本书叫《贞一斋诗说》里面说:“咏物诗有两种写法:一种呢是将自身放顿在里面;一种呢是将自身站立在旁边。”这其实也就是说,咏物诗的写法大概有两种类型:一类是没有寄托的单纯咏物的,如齐梁时专写外形的咏物诗:一类是有所寄托的体物寓意的咏物诗,如屈原开创的《橘颂》那样的咏物诗。 一、直写物象类(无寄托) 这种咏物诗大多采赋体,图状绘貌,再现形象,好比一幅幅静物写生画、工笔花鸟画,惟妙惟肖,可爱可味。它们亦可根据偏重的不同,细分为三种写法: 如骆宾王七岁时所写的《咏鹅》:“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即活灵活现地再现了红掌白鹅在绿水中划游高歌的形象。 又如贺知章的《咏柳》也是一首偏于写形的咏物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诗人运用比喻、拟人的手法,状写了春风杨柳万千条的形态。为我们带来了春的气息。 再如杜牧的《鹭鸶》:“霜衣雪发青玉嘴,群捕鱼儿溪影中。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首句状形绘色。次句写鹭鸶捕鱼的情景,后两句状写受惊飞远的鹭鸶,在青山的背景下,好似白色的梨花纷纷落下。诗人完全作为旁观者,来状写、欣赏静态的、动态的鹭鸶,宛如一卷色彩鲜明的鹭鸶戏水、鹭鸶远飞的禽鸟图,给我们以美的享受。 如宋人汪洙的《梨花》:“院落沉沉晓,花开白雪香。一枝轻带雨,泪湿贵妃妆。”这首诗描写诗人瞬间所见清晨带雨梨花的神采,好像《长恨歌》中所写“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杨贵妃。诗人所要写的就是这株带雨梨花留给他的印象,不涉及托物寓意、借物写人的事。这样写物,显得神采奕奕,气韵生动。南齐谢赫提出绘画六法,第一即是“气韵生动”(《古画品录》),与此是相通的。 其他诗论家也认为写神比写形更重要,如清邹祗谟《远志斋词衷》所云:“咏物固不可不似,尤忌刻意太似。取形不如取神,用事不若用意。” 王士稹《带经堂诗话》云:“咏物之作,须如禅家所谓不粘不脱,不即不离,乃为上乘。” 钱咏《履园谭诗》亦云:“咏物诗最难工,太切题则粘皮带骨,不切题则捕风捉影,须在不即不离之间。”意思是说,咏物诗如果一味形似。则显得呆板学究,缺乏灵气;如果一味神似,则会离物太远,使人难以认知。因而应该是两者兼备,形神结合,这样就不再是只有形式上的摹拟,也不再会失之于空泛。所谓“不即不离”,就是指“形”与“神”的统一,而这种统一,又渗透了诗人的情思。 好比画家完成的一幅创作画,不再是单纯地摹描某一“物”的写生,也不是脱离“物”而随意下笔,而是以一定的情意为中心,选取典型的有表现力的画面,创作出既自然真切、又富于情意神采的风景画、花鸟画、人物画、风俗画等。这样的作品形神毕备,具有更高的审美价值,成为咏物诗人所追求的理想境界。 古人这方面的论述很多,如晁以道《题画雁诗》云:“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屠隆《论诗文》云:“体物肖形,传神写意。”都强调了形与神的结合。唐代大诗人杜甫的《房兵曹胡马》,便是一首形神兼备的名作。 这里再看一首陈亮的《梅花》诗:“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玉笛休三弄,东君正主张。”这首诗前四句主要写梅花的“形”:疏枝瘦条,雪积其上,花萼似珠,光彩夺目;一朵先开,吐放清香。由第四句转到后四句,主要写梅花的“神”:梅先天下春,凌雪抗冰霜,清香传天地,规律不可抗。 二、体物寓意(有寄托) 但它与抒情诗也不一样,抒情诗的重心完全是抒发诗人主观的情,而这类体物寓意的咏物诗,所表达的重心不一定是所托喻的意,所占的篇幅也不一定是情意部分为多,咏物仍是它占主导地位的内容。最后,就创作手法而言,前一类咏物诗主要运用赋体直接描写刻画,有时或用一些简单的比喻、拟人手法,而这一类体物寓意的咏物诗,则兼用比兴、象征、拟人、抒情、议论等,手法较为多样、较为复杂。判断一首咏物诗属于哪一类型,从以上三个方面比较一下,是不难分辨的。至于怎样区分体物寓意的咏物诗和抒情诗的不同,以上也已说明。另外,我们也可以推敲诗的题目来加以辨别。一般而言,这类诗仍属咏物诗,因而其题目往往是物名,如《鹭鸶》、《荷花》、《红梅》、《池边柳》之类;或加上“咏”、“赋得”、“戏题”或“歌”、“谣”之类,如《咏梅》、《赋得鸡》、《戏题池内鱼罾》、《团扇歌》、《聚蚊谣》等。而抒情诗的题目,即使涉及物名,也往往会加上一些表现感情的语词,如《古钗叹》、《伤邻家鹦鹉词》、《悲秋》、《题风筝寄意》等。 对于咏物诗的这两大写法类型,古代诗论家多以后一类咏物诗为上乘。如王夫之《薑斋诗话》云:“意犹帅也,烟云泉石,花鸟苔林,金铺锦帐,寓意则灵。”又如沈祥龙《论词随笔》云:“咏物之作,在借物以寓性情,凡身世之感。君国之忧,隐然蕴于其内,斯寄托遥深,非沾沾焉咏一物矣。”平心而论,如前一类咏物诗单纯咏物,无所寄托,但可以状形写神,生动细腻地表现“物”的美感,如一幅幅静物画,也能给人以美的享受,自有它存在的价值。而后一类咏物诗有了寄托,能体物寓意,托物抒情,借物论理,则更上一层楼,可以显示出更大的意义,更丰的内涵,可以表现更蕴藉深沉的形象。能更好地表达诗人内在的情感,也更加耐人寻味,感人至深。 2、缘物写情(感兴型)。这种写法的咏物诗,不再束缚在“比德”的框框内,而是前进一步,摆脱儒家道德和功利论,注重自然物象本身的描绘以及由此触发的诗人深沉情感的抒写,走向“感兴”和“移情”的新途。正如清初廖燕在《意园图序》卷四所云:“借彼物理,抒我心胸。”如果说托喻型咏物诗所表现的是伦理美、人格美,带有群体性、类型性的特征,侧重于社会的美,那么感兴型咏物诗所表现的则是人情美、人性美,带有个体性、独特性,侧重于个性的美。它标志着审美意识已由“比德”阶段走入了“畅神”阶段。如钱起的《石井》:“片霞照仙井,泉底桃花红。那知幽石下,不与武陵通?”这首诗是写石井的,由桃花映人井中,而激起诗人的情感与联想:井下桃红艳艳,是不是与武陵桃花源相通?从中暗抒了诗人对桃花源生活的向往之情,这就是“感兴”和“移情”。又如黄巢的《题菊花》:“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这首诗是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咏物喻志之作,写得豪壮刚健,明快质朴,洋溢着一股不凡的气势。首句状写满院的菊花在飒飒西风中怒放盛开,蕴含了赞赏之情。次句笔锋一宕,指出尽管菊花鲜艳盛开,花蕊美艳,幽香阵阵,但因开放在寒冷的秋风里,“蕊寒香冷”,无法像春花那样吸引美丽的蝴蝶前来求爱。这句诗极写菊花在寒秋开放的不合理,因而激起了诗人的愤慨。于是诗人挥笔写道:“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诗人决心要改变这种不公平的状况,要让菊花与桃花一起盛开!由此也表露了诗人的胸臆:现实是如此的不合理,我如果成为执掌大权的帝王,一定要对天下重新安排,消除不公平,实现人人平等的美好理想。这也正是诗人后来成为起义军领袖所提出的大政纲领的核心内容。当然,在本诗中诗人是在写诗,因而只能咏物喻志,象征寓情。诗人说,他年我如果成为司春的青帝,我一定叫菊花与那春天的桃花一起盛开。言下之意自明:那样,美艳灿烂的菊花便会与桃花等春花一样,招引翩翩的蝴蝶前来求爱了。 3、借物论理(议论型)。这是指通过写物来议论、说理,或借物议政,或以物喻理,或由物咏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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