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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刊记者 罗小清 何 谐 金磐石 中国建设银行信息技术管理部总经理 周天虹 招商银行(600036,股吧)信息技术部总经理 吴永飞 华夏银行(600015,股吧)信息技术部总经理 李志勇 铁岭银行信息科技部总经理 陈 龙 阿里巴巴集团蚂蚁金服首席战略官 余额宝对传统商业银行形成挑战：需重视正面意义 金磐石：余额宝等各种“宝”对银行的影响还是比较明显的，传统商业银行业务网络化在方便客户的同时，也为各种“宝”的发展提供了便利的基础环境，使其不用像传统商业银行那样设置网点，也不用面签，甚至连续点钞机都不用，就能将银行存款搬走。虽然2013年的“钱荒”和余额宝等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存款搬家已对传统商业银行形成巨大的挑战。 陈龙：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互联网金融发展十分迅速，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相对于传统银行，互联网企业受到的监管较少，是打了监管套利的擦边球，而银行则被监管得过多了。但事实并非如此。 以余额宝为例，余额宝完全照搬了美国货币市场基金的体制，唯一差别是通过支付宝的渠道来做，只是渠道的改变，金融的本质完全没有改变。因此，余额宝不是监管套利，它符合经济学的规律。20世纪70年代，美国股市低迷，大量资金找不到投资渠道。美国银行法规定银行活期存款账户不得支付利息，同时，Q条例限定了其他银行存款账户的利率上限。货币市场基金不仅可以提供比银行存款利率更高的收益，后来还具备了支付功能，因此导致银行存款大搬家。从1978年到2001年，美国货币市场基金总额占存款总额的比例从1%上涨到77%。 美国货币市场基金的蓬勃发展和互联网毫无关系，可以说，即使没有互联网，金融脱媒也会发生。由于金融自由化带来的挑战，银行存款搬家是一个必然的长期现象。这是我们必须正视的一个问题。 李志勇：互联网企业和银行不是狼与羊的关系。不是说几年之后互联网企业就能将银行淘汰，或触动银行赖以生存的根基，至少短时间还看不到这种趋势。对于铁岭银行这种小银行来说，我们更应该关心的是诸如利率市场化等去管制改革带来的冲击，这类冲击才是真正的冲击，而互联网金融的冲击，基本上相当于在利率市场化冲击前的一种热身而已。 陈龙：其实，诸多金融界同行都应该有这样一种共识：目前中国金融界主要面临两个挑战，一个是金融自由化的挑战，一个是互联网、高科技的挑战。对于银行而言，金融自由化是一个更本质的挑战。 如果我们能够以宽容的态度鼓励互联网金融的发展，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中国能够诞生一些大型的互联网金融公司，但其与传统金融是一个互补的状态。由于科技进步以前的种种限制，传统金融机构服务小客户时，成本较高，服务相对大型的客户成本较低，因此，大部分传统金融机构对大客户的服务已经个性化，能够服务得很好，但科技局限让传统金融机构服务小客户时力有不逮。现在互联网公司做的其实是普惠金融，普惠金融是互联网金融的前途，这和传统金融是互补的关系。大数据、云计算加金融可能是金融一个非常大的前途，阿里巴巴是一个技术和数据驱动的公司，所以我们希望和传统金融机构联手去打造这样一个金融的未来。 互联网时代，传统银行有独特优势 金磐石：互联网金融的出现，对银行来讲，挑战是客观的，但不能说互联网金融就把银行打倒了，与互联网金融相比，传统银行有其独特优势。第一，物理网点的优势。虽然一些简单的交易不适合在网点做，但大额存贷款等复杂交易，面签仍然是必要的，办理还需面对面。第二，客户的优势。传统银行多年经营积累了大量客户，沉淀了海量真实的客户交易信息，通过这些数据，能建立客户全方位视图，有效识别客户行为、偏好，由此，银行也就能为客户提供更贴切的服务。第三，综合化服务的优势。支付、存贷、理财、贵金属等众多金融产品是银行长期经营积累的结晶，是一个个教训和代价的升华。拥有如此丰富的金融产品，银行自然有能力为客户按需定制，提供综合化服务。 周天虹：银行如何积极应对互联网金融的冲击？招商银行有一个例子。阿里推出余额宝以后，大量客户把存款搬到余额宝，为了应对这一趋势，招行也推出了自己的“朝朝盈”产品。“朝朝盈”相比余额宝的主要优势在于，第一，T 0赎回；第二，收益率相对较高。 “朝朝盈”产品推出以后，客户的口碑比较好，而且可能也并未导致银行存款的显著流失。这个产品的总规模目前约为两百亿元人民币，而且较为稳定，不会无限度增长。但这是否意味着招行的存款因此就减少了这两百亿呢？并不尽然。可能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还增加了。因为招行多年来发展零售业务的一个经验就是，银行只有把理财做好了，才能吸收更多存款。在如今这样一个信息渠道非常畅通的社会，用户的知识水平也越来越高，要用户把大笔资金存在银行作为存款、尤其是活期存款是不现实的，因此只有帮客户做好理财才能够留住客户。 所以，我对“朝朝盈”这个项目有两点体会。第一，要应对好日益激烈的竞争态势，唯有以客户为中心，只有真正服务好客户，才能留住客户，总体来讲，就是银行业要提高自身的金融服务能力。第二，要围绕银行自己的目标客群，深入分析目标客群的需求。一定要满足好客户的需求，这样才能留住客户。每个银行都有自己特定的目标客群，并非任何一家银行都能服务好所有客户，贪大求全可能反而做不好。 银行不得不变：互联网的冲击是好事 李志勇：这两年，铁岭银行这种四线城市的小银行，也不可避免地体验到了来自互联网金融的冲击和压力。特别是，2013年以来，以阿里巴巴推出余额宝为发端，各种“宝”相继上市之后，这种冲击就来得更直接了。铁岭银行以前的业务比较传统，基本上只有存、贷、汇，受到“宝宝”们的冲击之后，铁岭银行的存款确实有一定程度的流失，但是我们较快地做出了反应，也推出了一款类似的产品，从研发到上线，大概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这个产品在市场上很受欢迎，也达到了预期的效果。 所以我感觉到目前为止，互联网金融对银行经营和业务的冲击不是非常大，更多的是对银行思维理念的冲击。对于铁岭银行这种传统的小银行而言，互联网金融的冲击是好事，它可以让我们转变金融观念，提高金融效率：一方面，我们船小好调头，向上可以拥抱互联网；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向下充分发挥传统优势，扎根本地，服务市民。 周天虹： 对金融脱媒应该一分为二地来理解。从字面上看，好像是银行原来做的业务现在被互联网公司抢去了。虽然此类情况在一定程度上确实存在，但并非全部。我同意刚才陈教授（陈龙）的看法，互联网金融只是服务了银行业服务不到的客户。 比如理财产品销售。以前，银行销售理财产品，通常都有一万或几万元的起点门槛，这使相当一部分有理财产品需求的客户被拒之门外。网上支付和P2P贷款的发展，其实体现出在某些领域和某些地区，银行的服务能力不足。所以不完全是互联网脱银行的“媒”，而是那个地方本来就有金融服务的空间，一些新晋公司发现了这样的商业机会。这就是说，实际上银行需要反思自己的服务能力。 金磐石： 互联网金融对银行确实是冲击。商业银行作为中介机构，有两个主要的看家本领，一个是融资、贷款，另一个是支付结算。目前传统商业银行在这两个领域都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融资贷款方面，现在直接融资规模不断扩大，企业可以通过发行股票或债券等途径募集资金，甚至通过第三方支付公司直接融资，不再单纯依赖银行贷款。 支付方面，现在大概有千分之三的交易量是通过第三方支付公司完成的，大约占整个社会消费的1/5。预计到2016年，第三方支付市场规模将达到50万亿元，这相当于现在银行卡消费的总额。因此，如果互联网企业、包括第三方支付公司能够独立开展支付业务，客户直接与互联网企业沟通，传统的商业银行必然成为这些第三方支付公司的出纳机，丧失支付功能。 互联网金融领域曾流传一句话，“如果银行不改变，我们就改变银行”。确实如此，面对这些挑战，银行已经开始改变。银行的态度转变有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不屑一顾；第二阶段是措手不及；第三阶段则是认真准备、积极应对。当然，传统银行的转变不是简单地将业务互联网化，重点是在经营中融入互联网思维。 互联网思维：客户驱动、组织扁平化、鼓励试错 陈龙：互联网时代，企业和客户的沟通方式已经被革命化地改变了，因此，这个时代就变成了一个客户驱动的时代，变成一个“小而美”的组织架构的时代，这个时代被分享的透明数据大大增多了。 互联网时代有两个大的改变：一是大量数据改变了我们做商业的方式；二是商业服务的态度改变了，即所谓的互联网精神，也被称作客户驱动。在此背景下，互联网公司是第一批深切感受到这种商业变化的人，他们也是第一批学会互联网精神的人。相对来说，这种互联网精神就是互联网公司跑得更快的一个相对优势。 我到蚂蚁金服的第一个体会就是它的气质和传统金融机构非常不一样。首先是客户驱动，在过去的一个多月之中，我看到从马云到我们所有的同事，都非常在意用户的体验，几乎是每天都在抓，反复地讨论。比如在不久前我们开了一次内部会议，蚂蚁金服的COO上台去领 “烂草莓奖”，还要戴上一顶小丑的帽子，因为我们有一个项目的用户体验不好。此种刺激之下，这个项目团队发誓2015年一定要改。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阿里巴巴非常在意用户的感受。这是我的第一个非常重要的观察。其次，阿里巴巴在组织架构上比较扁平化，提倡民主。我们开内部会议的时候，不会像很多传统金融机构那样，一个“大佬”坐在那里，其他人都不敢说话。相反，我们的会议现场非常热烈，也有很多激烈的争论，但最后都能够很专注地解决问题。再次，阿里巴巴的组织架构非常灵活。一名员工入职阿里以后，可能在一个月之内换好几个工作，在不同的岗位之间调整、适应，企业的组织架构经常会被打破，这个灵活度让阿里就像一支非常轻便、高效的队伍。最后，阿里有一种鼓励试错的文化。试错迭代对创新是非常关键的，所以我们容忍这个试错的灰度空间。 这些道理其实大家都可以讲，但是亲自置身其中的人，可以感受得到这种文化是融入到阿里的血脉之中的。 传统银行的转型案例 ★ 建设银行(601939,股吧)：“企业级、以客户为中心、提升客户体验” 金磐石：无论互联网金融发展，还是传统金融创新，关键在于技术能力，建设银行一方面积极关注互联网金融、大数据、移动终端的发展，一方面全力构建企业级技术架构，打造核心竞争力，主要举措包括： 组织企业级业务建模和流程建模。2011年底，建设银行全面采用面向服务的架构体系（简称SOA），对整个银行核心系统进行升级改造。2013年，建设银行面向服务的“新一代核心系统”顺利完成一期上线，建成了组件化、面向服务的技术服务体系，全行业务可包装为一个又一个的具体组件，通过业务模型进行信息系统搭建，实现业务创新，具有高度的灵活度。 基于面向服务的架构体系，建设银行以客户为中心，推出系列创新产品，提升客户体验。推出“建行PAD银行”和“企业手机银行”，实现消息服务定制、信息推送、基于位置的精准营销、购买体验分享、网点预约服务等创新功能，打造线上线下服务一体化；推出音频盾安全产品，实现安全工具跨渠道应用，“最安全电子银行”将继续深入人心；推出了以专业化金融服务为依托的电子商务金融服务平台——“善融商务”，融资金流、信息流和物流为一体，为客户提供信息发布、在线交易、支付结算、分期付款、融资贷款、资金托管、房地产交易等全方位的专业服务。 ★ 华夏银行：开放心态，打造“第二银行” 吴永飞：银行要利用好互联网思维，就是要通过科技创新，充分利用好现有银行业在风险控制、信用体系建设，以及人才队伍等方面的优势，打造更加开放的商业模式。 传统思维认为互联网金融就是把银行现有的业务搬到网上来，作为传统银行的一个渠道延伸。基于这种认识，每家银行都对网上银行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也丰富了银行的网上银行系统功能。但当互联网企业的金融产品推出以后，银行互联网产品的选择和使用在便利性上与之相比有较大差距，这对传统银行是一个很大的启示。 华夏银行也非常重视互联网金融建设工作，我们在2000年就开发了第一代网上银行，后续又做了大量的改造、完善工作，后来又开发了手机银行、微信银行等，但是总感觉跳不出传统银行的思维窠臼。因此，在2012年，华夏银行提出打造“第二银行”的目标，就是想纯粹地使用互联网思维，通过打造“三个专属”，即专属的队伍、专属的渠道和专属的产品，形成和物理银行并行发展、服务客户的第二银行。目前来看，效果正在逐渐显现。 传统金融和互联网金融融合是一个必然的趋势，也一直在进行中。这种融合好处很多，首先，传统金融和互联网金融在客户群体、渠道和服务形式上，能实现很好的互补性；其次，传统金融和互联网金融的融合也能相互促进彼此的发展。一方面，互联网金融开放平等的特点能够使传统金融更加透明，中间成本更低，并且更便利；另一方面，传统金融能够帮助互联网金融克服风险管控方面的短板。所以现在阿里巴巴、腾讯都在建银行，同时，工行推出了“融E购”，建行推出了“善融商城”，华夏银行推出了“平台金融”等产品，这些都是两种金融融合发展的积极案例。 华夏银行的平台金融，实际也是使用了互联网思维，打造了一个电商金融一体化的新业务模式，我们开发的支付融资系统和企业的平台系统对接，为企业本身及其上下游企业和个人客户提供在线融资、跨行支付、资金结算、现金管理等金融服务。截至目前，已经对接了近400家平台客户，涵盖了服装、建材、钢铁、培训等20多个行业，为两万余户具有成长性的中小微企业及个体工商户提供了融资等服务，取得了良好效果，也得到了客户的好评。 ★ 招商银行：轻型银行 周天虹： 招商银行现在提出打造轻型银行的战略，即用更少的投入（包括资本的投入、费用的投入、人员的投入），更好地服务客户。投入要少，服务要好，因此银行IT系统的压力是非常大的。招商银行从信息科技方面，当前围绕这个轻型银行战略，主要在做以下三个方面的事情，就是三个“轻”：轻网点、轻服务、轻应用。 轻网点就是网点的人员要少，管理成本要低。对此，招商银行在科技方面采取了一些重要举措。比如柜台全面无纸化，亦即淘汰纸件凭证，客户只需在iPad上直接签字确认。该举措已经在全行推广，客户的接受度比我们预计的要高。再如可视柜台，即工作人员在后端远程服务的自助设备。招商银行全行已经投入了130台设备，每一台日均处理业务笔数是93笔，已接近柜员日均100笔到160笔之间的处理水平。此外，招商银行储蓄和零售方面大量的业务都向后端集中，尽量减少网点人员。 轻服务，就是银行现在越来越多的业务要到银行外面去拓展。对此，我们也做了一些开发项目支持业务人员。比如私人银行的客户经理，需要到私人银行贵宾客户的办公室里去为其办理业务，但很多业务涉及账户操作，客户会比较敏感，但客户经理自己操作可能会有风险。为解决这一矛盾，我们开发了一套iPad应用，做业务时，由银行后端的工作人员通过视频和客户交互完成这笔业务，客户的体验比较好。再比如，按揭业务中，我们开发了一套客户在现场办理按揭的iPad应用，客户在现场就可以完成资料的录入，完成一些重要证件的拍照、上传，5分钟后就可完成这笔贷款的预审。这些基于新技术的解决方案，不仅利于银行发展，而且受到了客户的欢迎。 轻应用，主要是指向互联网、移动互联网方向发展。招行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就积极推动网上银行的建设，到移动互联网以及后来的微信银行，一路走来，我们也感受到，跟得上时代的步伐，跟得上科技发展的步伐，给银行业务发展带来了很多好处。 总体而言，当前招商银行的“轻型银行”战略就是银行内部的经营管理要轻，同时也要让用户更加轻松愉快地使用银行的服务，沿着这个方向我们还需要继续探索。 （本文据嘉宾在2014年12月3日中国银行(601988,股吧)业信息科技风险管理2014年会上的座谈发言整理。本文刊载于《当代金融家》杂志2015年第1期） （责任编辑: 谭梦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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