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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湾杂忆(二十九·坝上水车依稀)

 无为斋321 2017-11-10

 

 

湖湾杂忆(二十九)

        ·钟浩如

 

湖湾杂忆(二十九·坝上水车依稀)                 (图片由“川上夫子”援助)

                   43、坝上水车依稀

 

 

忽然忆想起垅上的水车,是那种架在田间垅上、坝上的显得稍许有点儿恢宏的大水车。在以前乡间的农具中,如果见惯了锄钯锹犁或者有一天猛然见到一部大水车,可能都会觉得如同走进了恐龙博物馆。

我初睹这种大家伙缘起湖湾里的“收坳子”。“坳子”是什么呢?那时我家居住的湖湾很野,只要有猎鱼的兴趣,沿岸农家都可以或提着手网立于水边撒上一网,或端起虾舀朝滩外推上几轮,然后,提上沉甸甸的篓子回家。因为湖是野的,并无明晰的属主,谁都可以随意捕捞。祖辈们世居湖岸,便渐渐有一种围猎的欲望,有一年水枯时季,祖父他们在离家很近的湖滩下肩挑手扛地围筑起一、两亩大小的土堰,一面接岸三面临水,乡下将此称之为“坳子”。春夏湖里涨水时,坳子深藏在水下,等到秋冬退水,坳子的堤堰渐渐露出水面,这时里面便只剩下两样东西:鱼和水。

到了临近年关的时候,谁家的坳子谁家收。于是人们开始收坳子,将庞大的水车架支起在坳子的堰垅之上。湖湾的柳丛中便车声绵绵、水流哗哗。记得许多年后,在皓夫的诗中读过他的《龙骨水车》,“一条瘦骨的黑狗/转圈追着自己的尾巴/黑崽子们纷纷扮鬼脸/舌头吐着水花。”水车翻飞的时候,真的就是这种样子,三四个人站在车架上像集伴赶路一般蹬行在“车鼓”之上,一长串车页循环在长长的木制的车筒内将坳子里的水一波波地带出。伏在车杠上这样蹬行三、四天后,坳子便开始见底了,满身泥污的鲤鱼、青鱼、鲫鱼等各色鱼种在坳底乱蹿,好的年景,一方坳子里可抬上来十几筐过年鱼,过年鱼是不挑到市井变卖的,只剖开撒上盐,在自家的地坪里凉干、熏黄、剁成块,撒上红麯,装进坛子里慢慢地下锅。估计“自给自足”这类字眼也许就是从车坳子的这类劳作中提炼而成,它不腐不霉,象焦干的熏鱼一般幽香久远。

后来湖湾归国营的渔场招安了,便变得野性全无。水车只架起在水边的稻埂上。蹬转水车依然旧模旧样,三、四名社员依然伏在车杠上象集伴长行一般慢条斯理地行走,走过三助组、走过合作化、走过公社化,现在不走了。只是记得伏在水车车杠上作工比不得犁田、挖土可以面积计数记工,在水车上作活时,有在水车附近的垅上燃一柱香的,香从顶燃到底算作车水的计时单位;也有在车鼓一端转轴上安一枚线锭,让线锭缠满算作车水计时单位,此谓“车线水”。水车是古老的,却在“吱吱扭扭”的绵绵车声中见证了人们一段蹬行岁月的行状。水车依稀,车声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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