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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圣贤皆寂寞,惟有吃货留其名

 老鄧子 2017-11-20

 

本文来源于:黑小豆


  他是籍籍无名的进士,在尔虞我诈的宦海中郁郁不得志;他是离经叛道的勇者,在“君子远庖厨”的时代让吃喝成为一门学问;他是饱读诗书的老饕,在诗词与现实中切换寻找美食的踪迹。林洪,字龙发,号可山,作为宋绍兴年间(1137-1162年),一个粗有诗名的进士,在羸弱的南宋年间,穷其一生,留下了大写的“吃货”二字。


  作为一个读书人,他学以致用,吃在诗文。他可以因不解苏轼《元修菜》中的“元修菜”为何物而苦苦纠结二十年,并在得知之后欣喜地感叹:“君子耻一物不知,必游历久远,而后见闻博,读坡诗二十年,一日得之,喜可知矣。”他会在读过杜甫的诗后,专门买来槐叶,按诗中做法,在炎炎夏日,烹饪一道“槐叶淘”的面食,感慨:“不为见诗人未尝忘君,且知贵为君王,亦珍此山林之味。”;他还会在每每享用美食之后,由今及古,推己及人,联想到先人于此菜蔬之所言。文人的治国齐家平天下的书生意气,士人博古通今博览群书的思接古今,吃货的孜孜不倦,在他的作品《山家清供》中,都得到完美的体现。


  而作为一个社会人,他也动过攀龙附凤,拉关系的想法。或许是确有此事,或许是只图虚名,林洪自称自己是北宋著名隐士林逋,一位留下梅妻鹤子雅称隐士的七世孙。在《山家清事·种梅养鹤图说》中,林洪记云:“七世祖逋,寓孤山。国朝谥和靖先生。”但这不但没有为他带来荣耀,反而遭到了时人无情的嘲弄与鄙视。林逋在宋代实在名声是太大,举世皆知其不仕不娶,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因此不可能有后人,所以许多人认为林洪故意杜撰名人后裔的身份来抬高自己。不过,林洪所言可能并非诳言,据清代施鸿保《闽杂记》载:清嘉庆年间,林则徐外任浙江杭嘉湖道期间,曾主持重修孤山林和靖墓及放鹤亭、巢居阁等古迹,发现一块碑记,从内容推断,林和靖确有后裔。而且即便梅妻鹤子,也不排除子侄过继、义子随姓、纳妾生子等可能。但不论怎么说,“名人效应”并未与他带来什么方便与尊敬,如若没有《山家清供》,可能我们知道林洪,最多是通过研究林逋的时候,匆匆掠过,最终被掩埋在历史厚重的尘土之中,无人问津。这样想来,林洪被历史铭记,倒有几分“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味道在其中了。


  作为一个士人,他志趣高雅,将难登大雅之堂的吃吃喝喝,与谈笑鸿儒,游历山水有机结合,变成了一件风雅事。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本来嘛,“吃喝玩乐”就是并列的四个字,“吃”还居其首位,凭什么玩乐就可以作为一件风雅事,而吃喝就不行呢?于是林洪,就开始了类似于今天的“美食旅行”,在交通及不发达的古代,不辞辛劳,吃遍中国。据其自述,他在江淮一带游历二十余年未曾返乡。不过,从林洪的生活经历及其著作内容来看,他无疑属于士人阶层,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基础,因此也有闲钱,来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吃货总是善良而友好的,特别是对作为一个喜欢交友,友人众多的文艺吃货而言更是如此。林洪学识丰富,交游广阔,其中不少都是当时的知名学者,如叶适,刘宰、许棐(梅屋),’叶绍翁等。《山家清供》中除了少数条目涉及到前代人物如李白、杜甫等诗文中的饮食典故之外,绝大多数收录的都是他在交游中亲历或耳闻的各类清雅食物与相关掌故,其中不乏涉及苏轼、黄庭坚、朱熹、陆游等文学大咖。如“考亭蔊”便与朱熹有关。考亭先生每饮后,则以蔊菜供。蔊一出于盱江,分于建阳;一生于严滩石上。公所供,盖建阳种。集有《蔊诗》可考。拎一壶小酒,和三四个友人,谈天说地,泛舟摇橹,共享美食,倒真真有几分苏子,“杯盘狼藉”“不知东方之既白”的潇洒与悠闲。


  吃喝,似乎算不得高雅之事,更与古代社会主流意识形态所要求知识分子的“以天下为己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等标准相去甚远,但在林洪身上,在他的作品《山家清供》中,我们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宋代的士人对于饮食文化有着格外的兴致,他们绝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将饮食视为一种精妙的艺术而乐在其中。而吃货林洪,也因此不像那些红极一时,随后被掩埋在历史中的读书人那般毫无痕迹的离开,他留在了历史的记忆中,而他的“吃货日记”,也成了考察宋代饮食的重要文献。也许,成功的方式并非只有一种,那怕是一个小小的吃货,只要你按自己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一生,你就是人生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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