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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孟会祥先生在“重估白蕉:纪念白蕉诞辰110周年研讨会”上讲了什么?快进来看看

 旷世缘q33hh84b 2017-11-27

▲孟会祥先生(左)在研讨会上发言

各位领导、各位老师、各位朋友:

        下午好!

       今天,我们怀着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心情,来纪念白蕉先生,重估白蕉先生,最重要的工作,首先要充分认识白蕉书法,力图客观地标注白蕉在中国书法史上的地位。那么,首先就要厘清白蕉对书法传统的继承与弘扬。


        我们不厚古薄今,也不厚今薄古,不应因时代接近,而“仆人眼里无英雄”,或者以一己之好遮蔽应有的史识。

       千秋书史上,书法作为文化载体,渗透力无所不在,它不仅记录人们的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反过来,也以特有的形式感、节奏感,模铸了国人的审美基因甚至行为方式。因此,书法传统与整个中国传统文化,简直互为因果,形成一个场域,古人置身其中,今人仍然置身其中。这个场域,也许像经络一样,说不清楚,但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今天,我们称书法为一门艺术。那么,这门艺术的演绎过程,就是书法传统。

        我们试图以最简单的线条,勾勒这一过程。

        汉魏以前,书法史与文字演变史、书体丰富史相表里,法备于汉,以锺繇为标志,书体演化结束,之前是有书法却无书家的时代。魏晋之后,书体再无新变,而字体却星河灿烂,书法史成为经典书家与经典作品的长河。锺王以降,清代碑学以往,经典书家大抵在楷书、行书、今草的范围内生活,而这三种最通用的书体,真正的完备,以王羲之为标志。

 与此相关联,书写活动约略可划分为三个类型

        其一,公共事务书写。如甲骨、钟鼎、碑铭,大抵有“铭石书”的庄重、规范。

        其二,私人著述书写。如文稿、尺牍,大抵有“行狎书”的风采,可以相闻,也可以自娱。

       其三,民间书写,如写经、契约、账册,以及“穷乡儿女造像”之类,大抵粗浅,务于实用。当然,这三个类型之间,并非泾渭分明。其菁华当然是文人的墨迹。

         一个基本的史实是,从魏晋到清代篆隶复兴之前,书法大抵不出王羲之的范畴。王羲之之所以成为书圣、成为书法不祧之祖,首先在于初创的历史地位;也在于以“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的魏晋风度,以人物之美,成就了书法的境界;更在于以“龙跳天门,虎卧凤阙”的万千姿态,成就了书法技法的渊薮。美学史上讲“人的觉醒”与“文的觉醒”,实际上,书法也是一样,魏晋文人以风度相高,在尺牍书疏中注入了无与伦比的才情与工夫,从而实现了“达其情性、形其哀乐”的艺术感染力,也实现了文人生活的艺术化、艺术的生活化:书法从而成为文人的生存方式和本质力量的体现。以王羲之为源头的书法传承,我们现在笼统地称为“帖派”或“帖学”,这个概念未必准确,我们姑且也这样说。


        而帖学也并非一线单传。颜真卿从王羲之流派中分化出来,差不多与王羲之分庭抗礼,帖学史差不多可分为颜之前、颜之后。宋代名家包括米芾在内,无不学颜;赵孟頫虽志在山阴,而用笔已经做不到八面出锋,结字也多取平正;董其昌的基础是《多宝塔碑》,吴门书家大抵不出赵孟頫的笼罩,王铎虽无所不能,也终究以欧、颜为根本;清代碑派书家,如果涉及行书,也基本上从颜真卿入手。颜体在结构上宽博平正,在用笔上沉厚凝重,所以有“羲之通隶,真卿通篆”的说法。实际上,只要看看《姨母帖》就知道,羲之何尝不能通篆?从笔法意义上看,颜真卿对于王羲之来说,无非也是用减法,以一翼偏胜而已。

说了这么多“题外话”,当然要回到白蕉。面对浩翰的书法长河,白蕉是怎么继承的?

         其一,白蕉书法的取法,截断众流,直取本源。白蕉以欧虞为基,直追锺王,不涉颜柳,无视宋人,鄙夷赵董,喝斥包康,在技术意义上,力图还原羲献用笔的八面出锋、处处得力。他的书写沉著痛快,并不以裹锋涩进求老辣,而是生机勃发,变化如龙。从这个意义上,说是直接初唐,上攀魏晋,也毫不为过。从点画形态的灵动与刻板,也可以看出白蕉与同时代帖学家的关键区别。

        其二,惟精惟一,率性自在。陈巨来曾说白蕉隶书胜过来楚生、马公愚,但传世隶书作品罕见。有一把民谣成扇,似汉简,用帖法写隶书而已。白蕉少时学欧,据说有乱真的功力,但他传世作品中,几乎没有严格的楷书作品。他倾尽心力的是行草书,以欧虞为基础,以羲献为归宿的主线,始终如一。容有旁窥兼融,旋即回顾。他这种定力,与一般人的甘于小成不同,指向高远,一往无前。其行书本体,《论书残稿》已经圆满,《兰题杂存》绚烂绽放;草书多写毛主席诗词,略欠从容,个人面貌倒也斐然彰显,如果天假以年,当更辉煌。

        其三,人物之美,宛然魏晋。艺术的核心是人,白蕉就是活在当下的魏晋人,其人、其文、其书,都有魏晋的风度况味,似乎从《世说新语》中栩栩然而来。我看魏晋高人韵士,以最深情的方式关注时事,以最唯美的方式逃避现实,把生命的价值,融化在自然中,吐露在诗文中,张扬在书法里。白蕉其人,正是如此,不失其赤子之心,单纯、真挚、放达,还有一分清高、矜持。白蕉其诗,或直面现实人生,敢怒敢言,或表现亲情爱情,温柔活泼;白蕉其文,特别是书论小品,近绍晚明而远接魏晋,见识卓荦而性灵闪烁,直击人心。以儒生为根本,以文学为底色,以天才为藻饰,才会有发自灵台,汩汩流出的风采。书法是技艺,也是心性,没有心性的高妙,即便手不停挥,也达不到高妙的技艺。联想到当代书法复兴近四十年,书中无文,书后无人,一派鼓努凌厉之气,就能更体会到像白蕉这样卓越人物的可贵。

         上述三方面,似乎都是在说继承,而继承的选择,也就是弘扬的途径。白蕉行事为人的作风,诗风、文风与书风,全方位地贴近魏晋,使其书法有了度越宋元的意义。时至今日,许多论书者还陷于从唐碑到碑学的立场,片面地理解点画完备和结构妥帖为功力,认为白蕉无法比肩古人,甚至无法超越同时代的一些帖学书家,实在是没有认识到书法抒写怀抱的终极意义,也没有认识到笔法、字法的真正内涵。当然,在文化意义上,白蕉无法与宋四家相提并论;在左右书法发展方向上,也无法与赵董颉颃;即便仅从入古之深,变化之富,感染力之强而论,也与王铎有相当大的距离。但是,就书法说书法,以我看来,王铎、傅山之后的帖学家,成亲王、铁保、梁同书、刘墉、王文治等等,恐怕要逊白蕉一筹。傅山生于1607年,白蕉生于1907年,我曾写过一篇文章,叫《三百年来一复翁》,或许有人认为是出于个人爱好的偏私,我自己却认为是客观事实的描述。


        我相信,将来学习白蕉书法的人会越来越多,直取羲献,自由绚烂的书风,会重振帖学,将来帖学史上,白蕉就是三百年来的一颗巨星!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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