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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不知道的烟雨楼

 天一角458 2017-11-28

你所不知道的烟雨楼

  (2014-08-19 09:5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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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作者:陈苏 吴哲豪 张继良   

 

      你所不知道的烟雨楼

  康熙二十四年(
1685年)《嘉兴县志》之元代嘉兴地图,可见当时烟雨楼位于鸳鸯湖(图称双湖)东畔、滮湖(图称南湖)西侧。

 

 

  烟雨楼,明末清初文学家张岱曾在《陶庵梦忆》说“嘉兴人开口闭口烟雨楼,天下笑之”,但他又不禁慨叹“然烟雨楼故自佳”。

 

  嘉兴人金庸也不能免俗,在《射雕英雄传》第二回,他就写了妙趣横生的烟雨楼上,丘处机与江南七怪斗法,定下十八年后烟雨楼比武之约,这才有了接下来那许多英雄侠情,儿女情长。

 

  嘉兴人人心中都有一座烟雨楼。82日,嘉兴地方文化研究者、《南湖晚报》副刊编辑于能做客“南湖讲坛”,向嘉兴市民讲述《烟雨楼的故事》,又一次把烟雨楼拉进人们的视野。

 

  让在座的老嘉兴人颇为意外的是,于能讲的有些烟雨楼故事闻所未闻,相当传奇,而且他对烟雨楼旧址有了新说法。他认为,最初烟雨楼应建在以前的鸳鸯湖和滮湖交汇处,即为鸳鸯湖东岸、滮湖西岸,也就是今天的壕股塔至曹王庙一线的洲渚上。

 

  这一具有颠覆性的新说法,引起了《江南周末》的兴趣。烟雨楼最初到底建在哪里?于能的新发现依据何在?业界对此有何反应?记者随后作了深入采访——

 

   烟雨楼故址, 新添“于能一说”?

 

  烟雨楼为五代钱元璙(吴越王钱鏐第四子)初建,已有千余年。

 

  建在哪儿?

 

  最常见的说法是,烟雨楼原建于南湖湖滨(即现浙江省武警医院对面湖滨)。明嘉靖年间,嘉兴知府赵瀛疏浚市河,所挖河泥填入湖中,成湖心岛,重建烟雨楼于岛上。更确切一些的说法是吴藕汀在《烟雨楼史话》中所述:“《嘉兴图记》中记载:‘烟雨楼在滮湖之滨。五代时,中吴节度使钱元璙筑台为登眺之所。’实则在五代时还没有烟雨楼的名称……但是在这座台基上,后人确是建造了烟雨楼。”

 

  在《烟雨楼史话》“烟雨楼大事记”中,吴藕汀明确写道:“908(吴越天宝元年),钱元璙在滮湖畔建台榭;约1175(淳熙三年)吏部尚书王希吕,在钱氏遗址建楼,后由其儿孙辈扩建成烟雨楼;约1229(绍定二年)吴潜游烟雨楼,烟雨楼三字初见;约1270(咸淳六年)烟雨楼归属于高文长之高氏园。”

 

  所谓滮湖,即今天的南湖;高氏圃则在今天春园一带,位于南湖东岸。

 

  于能则在研究后有了自己的发现。他在去年6月出版的《南湖名胜》一书中就曾明确表述,烟雨楼旧址应在鸳鸯湖和滮湖交汇处,即为鸳鸯湖东岸、滮湖西岸。

        你所不知道的烟雨楼

康熙二十四年(
1685年)《嘉兴县志》之宋代嘉兴地图,从中可见鸳鸯湖(图称南湖)和滮湖(图称东湖)之区别。

 

 

  烟雨楼旧址,嘉靖《嘉兴府图志》记载为“鸳鸯湖湖东”,万历《嘉兴府志》记载为“城之东南滨河”。明清以来大多数嘉兴地方志都记载早期烟雨楼在鸳鸯湖东畔。于能认为辨识的关键在于认清鸳鸯湖、滮湖、南湖的关系。在元以前,俗称的南湖是指鸳鸯湖,位于嘉兴古城的正南方,以湖中长堤分了鸳湖和鸯湖,这个长堤所在便是今天的城南路一带,而滮湖位于城东南方向;元以后到明代比较混乱,俗称的南湖开始向滮湖靠拢,等到烟雨楼重建于湖心岛,滮湖渐渐被称为南湖,甚至鸳鸯湖也变成了以滮湖为主兼带西南湖的雅称了。

 

  嘉兴不少地方文化研究者对于能的学术研究态度大加赞许。“有疑问并且寻找史料印证,这正是非常好的做学问的态度。”嘉兴市政协文教卫体委原副主任崔泉森认为,探究烟雨楼的旧址,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鸳鸯湖的认知。明清时期对鸳鸯湖的认知很混乱,当时的老嘉兴可能清楚鸳鸯湖是指西南湖和现在的范蠡湖公园、城南花园这一带,但随着鸳鸯湖水面的减少,鸳鸯湖逐渐被误解为西南湖和现在的南湖(滮湖)这一块水域,尤其是很多外地人分不清。“在做学问中,要提出与惯例认知不同的看法,要举证而且要举硬证。在引用资料中,是哪个时代的、是谁说的很重要,在这个问题上,更要区别外地人和嘉兴人的说法差异。”

 

  另一本土文化研究者陆明也很肯定于能的学术态度,“研究工作就是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上向前看。”但他同时也认为,对于于能结论的正误,盖棺定论为时过早,可作为烟雨楼故址“于能一说”,与之前吴藕汀与史念的结论并列于世。“做学问,本来就要在不疑处有疑。”他一再重复胡适这句话。

 

  对烟雨楼旧址,陆明也聊到了自己的一个推测,现在的湖心岛很可能就在当年烟雨楼旧址上。明嘉靖年间,嘉兴知府赵瀛疏浚市河、堆积湖心岛、重建烟雨楼,几乎同时,赵文华编纂了《嘉兴府图志》。从《嘉兴府图志》中,大约可以推断,烟雨楼是在疏浚市河后一两年内开工建设的。当时,滮湖水流流速较快,能否在完全没有地基的情况下,夯实泥土,堆积出湖心岛,并且能够建设楼台?

 

  根据水文知识和常识,陆明有了疑问。《嘉兴府图志》中有四个字跃入眼帘:崇其故址。这让他眼前一亮,“崇其故址”可以解释为“高其故址”,这是在描述赵灜堆湖心岛的过程,不是凭空堆泥,而是在之前烟雨楼的故址上新堆了一座湖心岛。这也给如何能在一年时间内建成烟雨楼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但他也坦言,现在没有更多的证据来支持他的想法,也许有朝一日对湖心岛进行考古挖掘,能证实湖底是否有五代时的遗迹,才能使真相大白于天下。

 

  仅仅一个烟雨楼旧址,就生出这许多的说法。“烟雨楼从嘉靖年间重建就受到嘉兴老百姓的青睐。”有关烟雨楼的著作,清有朱稻孙所纂《烟雨楼志》,民国初陶元镛辑《鸳鸯湖小志》,至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吴藕汀著《烟雨楼史话》,从明代写到解放后,第一次比较系统地梳理了烟雨楼史料。嘉兴人对烟雨楼出乎意料的热情曾让崔泉森吃惊。“《烟雨楼史话》最初刊印了3000册,很快就全卖完了。”

 

  但说起现在的烟雨楼研究者,崔泉森和陆明都认为,关注者有之,作为兴趣来了解的人很多,在吴藕汀之后,把烟雨楼作为课题来系统研究的,就只有于能了。

 

  研究者为何少?崔泉森脱口而出:“太熟了。”他觉得在明嘉靖重修烟雨楼之前,史料较少,烟雨楼的知名度是在嘉靖之后,这也正是于能研究烟雨楼遇到的最大难题,“宋元时期语焉不详,一鳞半爪,很多信息只能从诗词中来,以诗证史。”另外,崔泉森也认为,《烟雨楼史话》比较完整、系统。于能不讳言研究烟雨楼是在吴藕汀的基础上,但他也感受到不小的压力,“是李白诗‘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感觉。”

 

  谈到研究,于能说和大多数研究关注烟雨楼的人有着相同的初衷,受吴藕汀影响、启发,读书产生疑问,自然而然开始关注,而参与市社科联南湖文化研究课题,成了他付诸行动的契机。

 嘉兴兴, 则烟雨楼兴?

 

  在嘉兴,有一个关于“钓鳌矶”的故事。明代嘉兴知府龚勉在万历十年(1582年)修葺湖心岛建筑时所立,取独占鳌头之意。钓鳌矶筑成次年,嘉兴就出了状元朱国祚,他就是朱彝尊的祖父,后来更入阁成为阁老。

 

  烟雨楼,“关乎一郡文风”的美名不胫而走。

 

  更有趣的是,清康熙年间,重修烟雨楼,三年后,嘉兴又有沈廷文中了状元。雍正年间李卫拨款重修烟雨楼,乾隆年间,嘉兴又出状元汪如洋。

 

  当时,烟雨楼不仅是嘉兴地域标志,也是文化标志。

 

  于能觉得烟雨楼是值得嘉兴人自豪的,“不局限于狭义的楼,而是广义的概念。烟雨楼是一个园林,宋以前,在江南一带足以与苏、扬园林比肩。”那时,扬州有迷楼、平山堂,苏州有环秀山庄、沧浪亭,嘉兴有烟雨楼、落帆亭。

 

  “烟雨楼是嘉兴文化的象征。”于能认为烟雨楼是官办,这是烟雨楼命运的幸运之处,它能屡毁屡建,与嘉兴兴衰息息相关。崔泉森也认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嘉兴兴则楼兴。烟雨楼从诞生之日起,就和嘉兴城市命运相关,和嘉兴文脉息息相关,成为嘉兴文化标志性的象征。

 

  “嘉靖年间,烟雨楼的重修有其偶然性。”没过几年,倭寇围城,嘉兴城从高峰走向衰落。若再晚个两三年,或许就不可能疏浚市河,就不会有湖心岛,重建烟雨楼了。

 

  “当时也正是历史上嘉兴最繁盛时期,也是文化最繁盛时期。”烟雨楼的出现,放在明代,是城市发展的产物,也是拆违的产物。嘉兴城在明洪武年间,城西还很空旷。永乐年间,运河沿岸快速发展,包括嘉兴,地价增高,很多人违规侵占河道,造水阁,河道越来越窄,流通不畅。当时的知府赵瀛,一方面拓宽河道,一方面拆违。疏浚市河产生大量泥土,过去都是堆在城内,但城市发展后,城里没有空地,赵瀛便将其堆积湖心岛,既解决堆土问题,又造了景,形成南湖现在的格局。

 

  烟雨楼向来是文人风雅聚会之所。尤其是每年三月十六蚕神生日和六月廿四荷花生日,文人骚客与白丁黔首,汇集在湖心岛上,或赏月吟诗,或虔心祭拜,或延请剧社搭台唱戏,或租一叶扁舟,请三五好友,共游南湖。

 

  屠隆曾在烟雨楼排演昆曲《彩毫记》,演了几天几夜,“我觉得这是一场政治剧,表面上说李白和高力士,实际上是说当时的东林党和阉党斗争。”崔泉森说屠隆是复社会员,南湖实际上是复社基地,复社的主要人物到嘉兴聚会,这些聚会有政治背景。

 

         你所不知道的烟雨楼
                    烟雨楼
 明万历年间

 根据陆明的说法,明末清初,曾经在烟雨楼召开过十郡大会:嘉兴及周边区域的秀才们集聚烟雨楼,策划反清起义。但是因各自为政,互不认同,后不了了之。民国之后,大开自由恋爱之风,湖心岛上,鸳鸯湖畔,又成了青年男女“约会胜地”。嘉兴籍女作家褚问鹃在回忆录中曾提及自己情窦初开时,在烟雨楼见一文人题诗,文采斐然,顿生爱慕之情。几经波折,她终见到了题诗的青年,如愿结成情侣。但其后不久,褚问鹃嫌青年过于多愁善感,便弃他而去。

 

  烟雨楼作为嘉兴的文化象征,深深烙在嘉兴人心里,成为乡情之所系。供职市图书馆的嘉兴文史研究者范笑我说了件趣事:巴金的弟弟李济生曾说过,在四川家中每年过年都会有一道大菜,大盘中置冰糖蹄髈,四围浅浅地淋上一层酱汁,好似湖中一岛,岛上一楼,取其形似,唤作“烟雨楼”。“何止是李氏家中有这道菜!”陆明回忆,旧时每逢过年,嘉兴人会准备一个“洋盒”,内置小格若干,盛甜食果脯,招待宾客。若遇主人盛情,零食堆叠如丘,盖不能合,只得小心翼翼端到宾客面前,便赚一句:“哎呀,你太客气了,造烟雨楼啊!”算是对主人最好的答谢——嘉兴人眼中的烟雨楼,俨然已经成为最好的代名词。

 

  以“烟雨楼”为主题的文艺创作,更是不胜枚举。元代吴镇在其组画《嘉禾八景图》中的《鸳湖春晓》中落了一处烟雨楼,后来者如李嘉福、秦炳文、吴秋农皆曾以烟雨楼入画。诗文上的佳作也是俯仰皆是。名家如吴镇、张岱等,都曾作关于烟雨楼的诗文,乾隆皇帝下江南之时,也题了几首烟雨楼的诗。据范笑我回忆,到了近代,吴藕汀不仅作《烟雨楼史话》,画烟雨楼,于诗文上,对烟雨楼也着墨颇多。他曾自度曲本意,创词牌“烟雨楼慢”,一生填过三首“烟雨楼慢”。此外,他还曾依吴镇八首《酒泉子》,重填八首作为自己组画《嘉禾八景》的配诗。这里还有一段中韩汉学家交往的佳话,韩国著名汉学家李家源曾据吴藕汀《南湖八景》图,手书八首《南湖八咏诗》,赠与北大汉学教授汪春泓,以谢他将吴藕汀《南湖八景》相赠的情谊。

 

  烟雨楼为人所津津乐道的,还有它独特的“反轩”设计,曾领一时之风骚。这种建筑风格的形成,本是无心插柳。烟雨楼在建造之初,为了能远眺嘉兴市区,门朝向北,其后置轩,为栖凤轩。后来乾隆皇帝下江南,驻跸烟雨楼,自古尊者坐北朝南,故官府改造门庭,变为朝南开门,于是栖凤轩一夕之间,由后变前,成了“反轩”。没想到这一有违传统的庭院结构,反倒备受时人青睐,蔚然成风,当时江南大户人家新造私家庭院,多模仿烟雨楼反轩,将厢房侧置于房前。

 

  嘉兴人开口烟雨楼,唯独朱彝尊作《鸳鸯湖棹歌》,书中收录100首诗,涵盖了当时嘉兴的胜景,却独独没有提到烟雨楼。在嘉兴梅里词人缪永谋为《鸳鸯湖棹歌》作的序文里记述了这样一则故事:古时喝酒划拳,输者要报一家乡名物,有嘉兴人落败,言“烟雨楼”,复败,言“烟雨楼”,再败,又欲言“烟雨楼”,友人笑而止之,欲换词,百思不得。败兴返家,告诉妻子如是如是,妻子说:你怎么不说烟雨楼呢。范笑我笑言这或许是朱彝尊想借这100首棹歌证明——嘉兴不止有烟雨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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