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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确切说出到底是什么时候打枣的。虽然是在农村长大的，但我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种什么庄稼和蔬菜。那些年里，它们在我身边长它们的，我长我自己的，彼此相安无事，只是这样。 我们那里有成片的枣林，不知道为什么枣树最多。不止我们村有枣林，邻村也有枣林。村庄是连成一片的，枣林也是那样黑黑的密密的一片，所以村庄像一片树林，枣林也像一片村庄。谁也不要羡慕谁，谁也不要嫌弃谁。 村西的枣林中有四棵枣树，是属于我们家的。它们从东向西一字排开，却各有各的模样和姿态。树旁边是打麦场，打麦场上有麦秸垛。打麦场上有时会落下家养的鸽子，野布谷，草丛中会有田鼠跑蚂蚱跳。 到了枣子成熟的时节，我父亲骑着脚蹬三轮车，带着我们全家去枣林打枣子。有时候我和母亲坐在车上，有时候父亲在前面骑车，我和母亲步行在后面。枣林离我家不过一里地，走着很轻松也就走到了。 打枣时，父亲的工具是一支竹竿，竹竿头上安装了一个铁钩，他用铁钩勾住枝头，用力摇晃，那些长在枝头的枣子便一个个掉下来了。掉下来的枣子，因为结实滚圆，富有弹性，会在地上弹跳，滚动，而后没入树下的草地里。 我和母亲拾枣子，除了要拾起明面上的，还要尽量把滚进草丛中的寻到。但是不可避免的，还是有一些枣子，也许是很好的，滚进我们没有发现的地方，就被我们遗漏了。然后被经过的羊吃掉，或是一直待在那里，腐烂下去。 所以一颗枣子，就算在树上长得很好，一切都很顺利，最后不见得就有个善终。但是，又怎么能说，被人类吃掉才算善终呢？这仅是我们从我们的角度来想的。在一个地方不被发现，腐烂下去，然后种子扎进土地，来年说不定就长出一棵小树苗来了。这样未尝不好。 刚打下来的枣大多是青色的，需要在房顶上晾晒一阵子，而后就变成红的了。失去了水分，没有以前那么脆了，却是变得格外甜了。依我看没有几种果实是甜得过枣的。 枣的吃法有许多。可以烤着吃，蒸着吃，熟着吃，当然也可以直接把生枣往嘴里塞着吃。还有一种吃法是泡在白酒里，好像叫醉枣。这种很好吃。但因为要使用父亲的白酒，往往需要我偷偷来做。母亲做粘窝窝和八宝粥时，会用上红枣。 这种极甜的东西，我并不很喜欢。也许吃上一个就够了。但我愿意去回忆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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