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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经第十三论】——抵当汤(丸)证的病位及药物作用机理探讨

 河南豫东中医馆 2017-12-15


王洪图教授

抵当汤(丸)首见于《伤寒论》,分列该书第124、125、126、237、257条中,是治疗太阳、阳明蓄血证的方剂。

但后世对蓄血的具体部位,尤其是太阳蓄血的部位,众说纷纭。

笔者认为太阳蓄血证的病位在于下焦小肠,而对该方药物治疗作用机理的认识,则过于粗略,尤应详加剖析。

现对这两个问题作一探讨。 

(一)抵当汤(丸)证病位探讨

1.太阳蓄血证的病位

对太阳蓄血具体病位的争论,由来已久,其分歧的产生,主要集中在对《伤寒论》关于太阳蓄血证条文的不同理解。其条文是: 

太阳病,六七日表证仍在,脉微而沉,反不结胸,其人发狂者,以热在下焦,少腹当硬满,小便自利者,下血乃愈。所以然者,以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故也。抵当汤主之。(124条)

太阳病身黄,脉沉结,少腹硬,小便不利者,为无血也。小便自利,其人如狂者,血证谛也。抵当汤主之。(125条)

伤寒有热,少腹满,应小便不利,今反利者,为有血也,当下之,不可余药,宜抵当丸。(126条)

以上三条,涉及的病位有“太阳随经,瘀热在里”、“热在下焦”、“身黄”、“少腹”硬或满。

其中,对里和下焦的认识,又是分歧的重点,尤其是“下焦”的具体所指,则为关键。

换言之,明确此“下焦”便是明确此太阳蓄血到底在何脏、何腑。 

“太阳随经,瘀热在里”,指太阳病不解,热邪随太阳之经而入于太阳腑。

里,就是太阳腑,也就是“热在下焦”之下焦。

至于少腹当属下焦,从无异议。 


下焦为三焦之一部,其所包括的部位在学术界公认为:脐以下的部位为下焦,包括小肠、大肠、肾、膀胱。

在这里,肾和大肠显然不能称作“太阳之腑”。

那么,抵当汤证的部位就应考虑属于手太阳小肠或足太阳膀胱。

这也正是历来争论的焦点。 


(1)血蓄膀胱说及其存在的问题由于《伤寒论》有“太阳病不解,热结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106条)之语。

以及五苓散太阳蓄水证,其水在膀胱等原因,所以自金代成无己《注解伤寒论》云:“太阳经也,膀胱腑也,······热结在膀胱也”之后,多数医家皆宗此说。


但此说存在若干难以解释的问题,

首先,《伤寒论》明确指出该证“小便自利”,

可以反映出膀胱功能正常而无病。

或解谓此瘀在血不在气,故不妨碍气化。其实瘀血有形,阻塞脉道,焉能无碍气机?

且原文中并没说蓄血的部位就在膀胱,其“热结膀胱”,并不等于“血结膀胱”。


其次,《伤寒论》对该证治法,亦明确提出“当下之”。

而“下”法主要用于通下肠道,使实邪从魄门排出,这在《伤寒论》中多次见到。

如:下之、当下之、急下之、下之愈、下之则愈等,都是指泻下大便而非泻下膀胱;


其三,如果是血蓄膀胱,治疗时也应配合使用利膀胱之药,以助排出实邪。

但抵当汤中并无一味利尿药,反而俱为通泻大便之药。


另外,有学者认为蓄血证虽然条文中有“热结膀胱”(106条)之说,但那只是与124条“热在下焦”相类似的一种提法,

实际都是部位概念,而不是膀胱本身,所以仲景明言病人“小便自利”,为膀胱无病的佐证。

可见,血蓄膀胱之说难以成立。


(2)血蓄小肠说及有关问题:

小肠为手太阳之腑,经病不解邪气可随经入小肠。

小肠位居下焦,热与血结,故成太阳蓄血之证。正如清·胡嗣超《伤寒杂病论·太阳上篇》所说:“太阳之邪日久不解,随经之瘀热先自卫而后营,由足经而至手,则血蓄于小肠之里矣。”


不过,血蓄小肠的观点,也必须合理解释《伤寒论》106条“太阳病不解,热在膀胱,其人如狂,血自下,下者愈”中“热结膀胱”所指部位。

对此,近年不少专家认为:“膀胱”是指小肠,如刘渡舟教授认为:“膀胱与小肠同属太阳,如胃与大肠同属阳明之义同。


‘热结膀胱’和‘胃中有燥屎五、六枝’的提法都是以足代手的意思,故热结膀胱,可以体会为热在小肠。”于理可通。

因此,笔者认为太阳蓄血证的病位在小肠的观点,能较好地解释《伤寒论》有关条文,应从其说。


2.阳明蓄血证的病位

阳明蓄血证的具体病位,从《伤寒论》原文中可比较明确看到: 

阳明证,其人喜忘者,必有蓄血,所以然者,本有久瘀血,故令喜忘,屎虽硬,大便反易,其色必黒者,宜抵当汤下之。(237条)

病人无表里证,发热七八日,虽脉浮数者,可下之。假令已下,脉数不解,合热则消谷善饥,至六七日,不大便者,有瘀血,宜抵当汤。(257条)

大肠与胃分别主手、足阳明二经,故阳明病其在里者,当在大肠与胃两腑,其热与血结,则成阳明蓄血之证。

对该证的具体病位的认识,历来亦无大分歧。 

综上所述,《伤寒论》抵当汤证的病位在胃、小肠、大肠三腑。 


3.胃肠三腑相关及其蓄血证的易发性

血液运行全身,无处不到,但张仲景在六经病证中唯提出太阳、阳明蓄血,而病位及于胃、小肠、大肠三腑。

正如同膀胱腑最易出现蓄水证一样,说明该三腑在伤寒热病过程中,最易出现蓄血证候。而这正是由于三腑的生理、病理特点所决定。


同时,三腑之蓄血,均可用抵当汤(丸)一方治疗,则反映三者之间存在更多的共性。 

从解剖形态方面看,三腑同为腔状结构,上下一贯相通,这不仅是其生理功能相互协调、病理相互影响的基础,也是对其疾病治法可以相同的前提之一。


从经脉方面看,三经联系密切,经气相合。

《灵枢·经脉》云:手太阳小肠经“抵胃”;

《灵枢·本输》指出手太阳小肠经、手阳明大肠经之经气在,合于足阳明胃经之上下巨虚穴,并因而称“大肠、小肠皆属于胃。”


在生理功能方面,三腑都对血、津液的生化输布有重要作用。

胃为气血生化之源;

小肠出化物,取汁为津液;

大肠吸收水份(成津液)使糟粕变化成形以传导之。


若病则津液血皆伤,故《灵枢·经脉》云:“胃足阳明之脉,······是主血所生病者。”;

“小肠手太阳之脉,······是主液所生病者。”;

大肠手阳明之脉,······是主津液所生病者。”


况且《灵枢·痈疽》说:“肠胃受谷······津液和调,变化而赤为血。”是津液为血的组成部分无疑。


可见,三腑“所生”之病必多属于血,若遇热邪,更伤其津而血易结,正属常理。 

此外,从阴阳性质来看,三者皆为阳,其病多实,所谓“阳道实”。

又胃与大肠为燥腑、小肠为火腑,邪气传入三腑多化燥、化火,因此伤津耗液,其血必瘀。

故《伤寒论》云:“太阳随经,瘀热在里”、“热在下焦”。 


(二)抵当汤(丸)药物作用机理探讨

1.方药组成配伍与功效

抵当汤与抵当丸的药物组成相同,唯各药分量比例及服用方法不一,其区别在于丸药力缓,其适应证较轻;汤剂力峻,其病势重。其汤方(原制)如下:

水蛭(熬)虻虫(熬、去翅足)各30个

桃仁(去皮、尖)20个 大黄(酒洗)3两

水蛭味咸、苦,性平;虻虫味苦,性寒。二药俱人肝经。

成无己《注解伤寒论》云:“苦走血,咸胜血,虻虫、水蛭之咸苦以除蓄血。”当以水蛭为君,虻虫为臣,两药相协,专攻久新之蓄血,除瘀热互结之坚积。


桃仁寒苦、甘,性平,人心、肝、大肠经;

大黄味苦,性寒,人棉、胃、大肠、肝、心经。成无己谓:“甘缓结,苦泄热,桃仁、大黄之苦,以下热结。”

桃仁甘润,能破瘀润燥,为佐;

大黄泻热通腑,并能导邪从大肠排除,为使。

全方共奏破瘀泻热之功,使血脉通利、腑气和降,周身气机调畅。 


2.对药物作用机理的一般分析

《伤寒论》抵当汤(丸)主治之蓄血证,症见:如狂、发狂、喜忘、少腹硬或满、身黄、消谷善饥、大便黑硬、脉微沉结等。 

历代医家对抵当汤(丸)消除上述诸症的基本解释是:心藏神而主血脉,血热互结不能养心,神失所养,故见如狂、发狂、喜忘等“神”志异常。


此方行瘀破积泻热,使血脉通畅,故上述如狂诸症自除;血脉流畅,瘀去热清,则脉象必趋和缓,其沉微结象安能尚存;

屎硬是燥热所结,便黑则是瘀血与屎相混,但因血性濡,故临床所见屎虽硬而大便反易,有别于但燥热而无血瘀者。


抵当汤(丸)使热泻瘀去,故其黑硬自消;此身黄非脾胃或肝胆湿热郁滞所致,若属肝胆或脾胃湿热,必兼见小便不利而尿黄,此则身黄而小便自利,是瘀血所致,故用该方逐瘀后,身黄即退;消谷善饥是胃热之证,张锡驹《伤寒直解·卷四》调:“合,聚也。


热聚则有余于胃,故消谷善饥。”

胃热清。磨谷正常,则不过消其谷,而当饥则饥;少腹满硬,是邪热结于肠中的表现,抵当汤除胃肠中之瘀血积滞,邪去正复,腹中自和。

当然抵当汤(丸)并不仅仅适用于《伤寒论》太阳、阳明蓄血证,其余多种瘀热互结者,亦可用之。


如《金匮要略·妇人杂病脉证并治第二十二》所载“妇人经水不利下,抵当汤主之一即是其例。

近年出版有关期刊、专著中载用抵当汤加减所治病种尤多,

如急慢性肝炎有神志异常者、严重的流行性出血热、菌痢、肠伤寒、精神分裂、癫痫、子宫肌瘤、闭经、子官内膜异位等。

诸适应证的总病机,均不外瘀热互结。 


3.对治疗神志异常机理的再认识

(1)抵当汤(丸)治疗神志异常:

抵当汤(丸)适应证中,有一组特殊症状,即神志异常。

其太阳、阳明蓄血症见如狂、发狂、喜忘后世乃至今天的大量临床实验,发现抵当汤(或加味)适应证中有更多神志异常症状,如神志模糊、昏迷、抽搐等。


印会河《中医内科新论》载用抵当汤治疗1例外伤性癫痫;

《黄帝医术临证切要》用抵当汤加味治愈1例17岁癫痫患者,除有发作性昏仆、抽搐外,平素亦有喜忘、如狂。


笔者亲自参与治疗1例高中2年级男生,因头部外伤后发癫痛,虽无如狂、喜忘,但昏仆、抽搐发作频繁。服化学抗癫痫药物影响学习效率,服止痉、化痰中药效不显。

改用抵当汤加味,连服3月余,病情缓解,续用调脾胃化痰浊之剂,2年病愈。现已顺利完成大学学业。古今验案,甚多,不费举。 


⑵逐瘀血养心神之释的缺陷:

若以心藏神,主血脉,血瘀神失所养分析抵当汤(丸)治疗上述神志异常的机理,虽无错误,但却显得过于粗略而缺乏针对性。

首先,若以此说,则无论身体任何部位瘀血,都可出现神志异常;

同样,凡是对瘀血引起的神志异常的治疗,都以抵当汤为首选。


但临床所见,精神分裂中的瘀血证,有的需用“癫狂梦醒汤”而疗效显著。

其次,《内经》虽有五脏皆藏神的理论,但毕竟以心统五神,因而神志异常不能不涉及心脏。但《伤寒论》抵当汤所治者,其病位却在胃、小肠、大肠三腑。


而且方中君臣二药俱不入心经,何以主治心神之病?再者,即使说抵当汤能入心脏,但头部外伤所致神志异常之病,其病位确已在“脑”。

若以中医之心包含现代医学脑的主要功能在内论之,但从现代中药药理研究成果中看到,抵当汤中四味药,未发现能透过血脑屏障者,又何以能治“脑”病?


⑶对抵当汤治疗神志异常机理的看法:

笔者认为引入王洪图教授提出的“脾胃是五脏藏神的关键”的观点,可以较好地认识抵当汤治疗神志异常的机理。


该观点提出脾胃(大肠、小肠皆属于胃)是五脏气机升降出入的枢纽,脾胃功能直接或间接地影响全身,当然也影响若五脏所藏之神,因此,胃、小肠、大肠蓄血,气机失调,会出现神志异常症状,用抵当汤(丸)治疗自会效果显著;


即使病位不在胃肠,而出现神志异常,同样可以通过治疗脾胃而使相关脏腑的气机得到调整,而逐渐治愈疾病。

所以抵当汤中之药不入脑,而能治脑之病即使不人心,也可治心神之病。


经方是医方之祖。学好经方,不再有面对疾病时的束手无策,有的只是“方证对应,效如桴鼓”。

12月22~25日,来武汉,跟国医大师梅国强教授,首都国医名师郝万山教授,广州中医药大学李赛美教授,广东省名中医刘志龙教授学习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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