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缨习诗凡四十余年,不敢曰能,好之而已。 夫诗,大抵分诗内功夫与诗外功夫耳。诗内者,平仄黏对,各种技巧,如是而已,中人以上,阅月而办。作诗之难,大抵难在诗外,是故陆游谓其子曰:汝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亦是此意。 然则何为诗外功夫?一曰天赋。此先天所具,非人力可为。凡好诗者,皆有天赋,天赋高低,决定成就大小。如李白、苏轼诸人,所谓具第一等天赋者,故为第一等诗人。二曰学养。宋严沧浪曰:“诗有别材,非关书也”,所谓别材,即指天赋。然虽具天赋而不学,则不可久恃。严沧浪又云:“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致”,意在劝人读书。读书尤重国学原典,经史子集,即便不能详备,亦须知其大要。原典也者,土壤也;诗词也者,花木也,土壤肥沃,则花木茁壮。人谓作诗之要,在于联想、想象。想象者,关乎天赋;联想者,则关乎学养。腹笥窘迫,则何以迁想?三曰阅历。昔人谓读万卷书不若行万里路,此即阅历。人之胸襟、气度、眼界,固有关乎先天,然亦可养而成之也,何以养之,在乎阅历。阅历多方,行万里路止其一耳。四曰境界。此境界者,非诗之境界,乃人之境界。胸襟、气度、眼界、品格之类,皆可归之于人之境界。譬如路见行人陷入危难,境界低者避而远之,再低者幸灾乐祸;而境界高者心生悲悯,再高者起而拯之。以此等心境发而为诗,始见境界高下。 于诗之理解,亦见仁见智。以上言语,乃余为诗四十余年之心得,愚者千虑,不敢曰有一得,只读者诸君斟酌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