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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曾的书法水平怎么样?

 wangyong_80 2018-01-01

贴前一段写的旧文,九流八卦,聊为谈助。

由端午谈到黄永玉与范曾

临端午得一画。落“黄永玉”款。画边题辞数语:“锣鼓龙船吊屈平,又逢端午画先生。打熬世故知官味,无怪贤人狡兔心。己巳端午 黄永玉写”,说明是2012年端午节那天所画,意思则一如黄永玉平日风格,戏谑玩闹兼以讽世。此画如佞友洋大师赐言,“颇应景”,至于真假,是黄荛圃口头禅“未敢深信也”。我于今日活人字画,几无特别喜欢的,但是生活无趣的像个活死人,日子总要寻个寄托,人又太粗俗,太着急找个什么正经东西装点遮羞,所以时常倾囊而买破财携归,不辨牛马岂分真假,悬悬挂挂附庸风雅,万方有罪,罪在无知装逼而已。这个古人讲的是“犹贤于博弈”,今天人更直白,例如家母既苦心又无奈的维护说辞,“哎,总比嫖娼酒鬼好吧”。

黄永玉和范曾,就是个画画的,却家喻户晓,名气大概也就比掏粪男孩、赵丽颖那帮人小一丁点,这是很不简单的,细思,也是非常蹊跷。比如舍妹,极有见识的一个小女子,脑子也比我正常,只是她专攻淘宝廉价货、商场名牌和偶像剧,在这些领域研究成就斐然,隔行如隔山,平日里对我那些破烂书籍伪仿字画瓶瓶罐罐是不屑一顾也一窍不通,有年暑假竟然也在饭桌中突然问我范曾黄永玉的画是不是很值钱,“不问苍生问鬼神”,吓煞我也。这也可以推想黄、范名气之隆盛。同样的情形,再往前追述,历史上大概也只有700年前沈周唐伯虎和康乾朝的扬州八怪差能相垺了。那时的江浙太平繁富,大家钱多的没事干,朝歌暮嬉,不是争当吃货,花天酒地,就是争买艺术品,所以沈周、郑板桥那些人街头巷尾人尽皆知。黄永玉和范曾成为大众明星,也真是说明我们来到了盛世。声明文物之盛,必待丰亨豫大之世,这都是更久以前的宋朝人周密在他屌炸天的长篇软文《武林旧事》开篇就讲的。


实际上,黄永玉的东西,无论是字,是画,还是文章,我都不喜欢。前人字画中浸染在刻画皴染中深入法性的如有智慧,依我看,他确实不着边际。他没有传统书画的日浸月润的正规训练,出手纯是旧时乡野山人派的笔墨,说是野趣当然也可,说是油滑俗陋自然也行。行深巧密,怪力乱神,有现代派的刻意变幻,有自我作古的抱负,但也失去了可以淘洗时间永驻乾坤的醇厚内涵,义例粗鄙,不堪久味,总之不出那庸妄的一路罢了。声名赫赫,荣于生前,待大树一倾,身后没了资本市场的运作,价值大跌应该可以是预见的。

我喜欢的是他这么一个人。粗野,固执,玩世不恭,见钱眼开,说话行事就是文化人中的地痞流氓,但一生可圈可点,真率,性情,有趣,不酸,不腐,时常圆滑处事,大事前正义感满血。黄永玉一生,大概也从没想过做个君子,像他表叔沈从文那样。他出生最荒蛮的农村,祖上应该伴随二十四史始终都是贫民,自小调皮贪玩,很早就辍学,脱离父母,为了凑碗饭吃到处跑江湖,天崩地裂从心所欲,这样的人纯是“野蛮生长”,没有什么伦理束缚,没有被教育训练出一个个无形的框框来时时钳自己手脚,反倒心理健康坦荡,有着小混混的狡猾,也有着江湖人的豪爽义气,夺取耍赖都是赤裸裸不掩饰,也不会像一般旧时文人现时知识分子那样,自己的自尊是靠歧视别人得来。这样的人,读些书,明些理,得良师辉光规范,如琢如磨,浚发心胸,最容易成“有斐君子”。黄永玉生平与此,虽犹未备,但也差不多。所以总有风声八卦说黄氏其人泼皮无赖,我说他是君子,“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小德有亏依然不失君子,这是孔老师的教导。其平生各种仗义疏财打抱不平不说,但论和范曾关系,就足见其狷介刚直。他和范曾,年轻时过从甚密,惺惺相惜,后来黄永玉的表叔也是范曾的老师沈从文落难,范曾为了往上爬,对苦心提携自己的恩师落进下石,对沈内心伤害之深刺入肌骨,黄永玉不齿范的行径,就此结下仇怨难解难分,以至红羊劫后偶有相遇,黄都是直接攞起胳膊要对范大师赏以老拳,可不管什么场合。这是有点嫉恶如仇当仁不让的性格,说是浩然正气也宜。黄的亲弟弟黄永厚,也是名画家,圣刊《读书》杂志扉页漫画就是常年由此君操刀,可能年纪小,和表叔沈从文关系没那么亲密,对范曾的恶感也较浅,可能也有范在那个圈子势力足以遮天的原因,和范有来往。黄永玉呢,目击心伤,亲弟弟也不管了,你和范交好就是自绝于兄长,这十多年来都和和黄永厚断绝往来。这种行事风格明析严辨不稍假借,野蛮执拗到全无道理,又是非常痛快果决的。这样的人,看着土匪,但真,有趣,无需提防,若有失,失在小事随便;靠得住,也是在“吕端大事不糊涂”。

说到范曾,性情大概和黄永玉截然两途的,一个好玩,一个静穆,一个大大咧咧,一个端正严肃,一个使酒骂座乃常态,一个温文儒雅自赏,真没法想当年这俩还是行迹密迩如闺蜜的时代,怎么玩的起来。说实话,提到范曾这个人,我是禁不住那种生理厌烦感的。倘不因人废言,单论艺术价值,范曾的字、画、文章、学识远在黄永玉之上,如果是以倪云林、王觉斯为衡量标准,他的字画跻身中国书画史的三四流之间应该没有问题,字画有他的特色,文章亦有见地,在张大千吴湖帆黄宾虹等一众大师集体隐消的年代,他确实是特出的人物,才情当代罕有其匹,而至于要恬然自任大师,和余秋雨一个德性,就不免大言欺世,忝窃虚名,死了娘没人管,不害臊到太没遮拦了,终觉杀风景。斗胆月旦范大师,生命的底色还是漂亮风流人物,其人之糟糕,大概就在此一“伪”字。我这样微末小喽喽,伪善+装逼如也能认教主,范大师于今当仁不让。

范曾之可悲,可悲在一生太想做正人君子,使命感太强,抱负心太盛,自我期许太高,强矫应接,思退不及,便成伪人。所以言必称范仲淹后人,衣衫仪容必一丝不苟,丹青必渲摹屈原孔圣,文章必追慕辛稼轩朱晦庵,讲学必据高头坛台,议论必关乎世道人心,出入必权门贵家,都是这种自我认知使然。范氏出生南通名门,历代家谱承载是名臣范仲淹之后,天资聪颖,稍待成人又负笈北上称弟子在蒋兆和、李苦禅、李可染、郑天挺、雷海宗等文化界诸大师门庭,这样的成长环境和生活氛围不由得他有出人头地领袖群伦甚至为百世宗仰的抱负。而相生相伴的另一面,这样的过于清正的生长空间和翼望至深的舆论场域,大概也让他自小就在精神上负重而行,日就月将积累为压抑性的心理逆流。而他生命的本色,只是一江南才子,文章卓荦诗书风雅,心志自高抱负远大,但论性格,又是卑弱有余,刚正不足,一如他那些江南前辈诸如钱谦益王铎等公,所以性情柔弱和抱负宏深的失调,使得他行事时常在两极摇摆,难以平衡,因此也就不断的衍生他行事的虚伪,性格的悲剧。前妻林岫些许为人强势,处不来,但也忍气吞声多年,最后鼓起勇气追求朋友的老婆,不惧流言双宿双飞;知道郭沫若爱才,苦心经营巧为设计偶遇,得其提拂,几乎一夜成名;对恩师沈从文李苦禅等的诱掖裁成不会没有感激,但一旦有难波及自身,犹豫挣扎之后也毫不留情的落尽下石;当du-cai-政-dang-那年屠刀霍霍向人民头上砍去时,他也义愤填膺,表现出清流风骨,甚至公开声明背弃这个国-家,远遁异国,可一旦枪烟消散,巨大利益在眼前时,他又软弱了,很快的归来,愉快接受迎面而来的华衮加身;他每每慨乎言之艺术良知,向大众表白视金钱为粪土,却又汲汲于流水线式作画,然后卖出一张张的好价钱;他为人不喜热闹,却有到处捐钱建造以他名字命名的美术馆,这样的事,之前是只有明季魏忠贤干过;他不忘处处表现出傲视公卿的姿态,可在实际面前,不得不“飞来飞去宰相家”,诸如这样的矛盾,这样的虚伪,这样一身而二元对立,几乎串穿他一生始终。他做的这些事,说过的这些话,大概都没有假过,他太想成为一个“君子”,留名青史,只是经不住性格的卑弱,变动如棋子,使得雁过留痕,均成笑谈。这样的人,本是美才妙质,结果成为清陆以湉《冷庐杂识》慨叹的“具此清净姿,何为乎泥中”,实在不只是个体生命的悲剧,值得这个时代集体想想。他自己内心不够强大,而时代也逼人太甚。

饱食无事,酣玩岁月,收画有感,略赘数语,以当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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