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济南古旧书店：毗临学府，组织书会（上）

山东大学汽车出入口，正对着古旧书店

前一天晚上，山大的杜泽逊老师及其夫人程老师前来酒店接我，去杜老师主持的校经处跟同学们聊天，我印象中到达山大附近时就看到了这家书店，然而晚上所见与白天还是感觉不同。古旧书店处在山大南路的丁字口上，正对着山东大学汽车出入口，从外观看，这座三层的楼房颇具现代气息，正门写着“山东大学出版社书店”，楼的侧方约占四分之一的面积则有着新华书店的匾额。我不清楚是新华书店占了山东大学出版社的一部分，还是反之。走到新华书店门的近前，方看清楚下方还有一个匾额，上书“济南古旧书店”。

古旧书店处在此楼的侧旁

古旧书店入口

走进济南古旧书店店堂，一楼面积不是很大，感觉一百余平方米左右，店堂的正中悬挂着横幅：“喜迎十九大，重点图书展销”。门口的位置摆放着一些重点图书，我看到有几本拙著也放在桌上，不清楚是因为我的到来临时摆放，还是原本如此。一楼店堂从整体上看为纵长形，前方与右侧全是倒顶的书架，左侧和楼梯下端出售的则是一些学习用品。在店堂的正中摆放着三排书架，站在那里浏览一过，既有新书，也有二手书，其中中华书局、三联书店等名社均为专架，二手书的分类未能看出规律，仅见每个书架上贴着“旧书”二字标签。

匾额

一楼店堂

沿着楼梯登上二楼，在楼梯拐弯处看到了著名的《汲古阁图》，此图为国图善本部所制做，还原色彩颇为逼真，在此得见该图，颇感亲切，果真如黄荛圃所言“如逢故人”。二楼店堂入口处摆放着三个红木书架，一眼望过去，里面陈列的全是线装书，让我很想立即上前翻看。然而这时旁边过来几个人，王经理介绍说，她事先在书店的读书会内发出了我前来此店的消息，有不少的书友想来见面，因为她事先未来得及征得我的意见，担心我有事安排，故仅约了几位资深书友来见面。国营书店而办有读书会，这在我访过的其他国营古籍书店中未曾听闻，我与这几位朋友打过招呼，请他们等我拍照完毕后，再坐下来聊天。

汲古阁图

就整体面积而言，二楼的店堂要比一楼大许多，线装书架的前方乃是经理的写字台，而其右侧则有一个长条的书桌，书桌的四围摆着几把仿古坐椅，顶端悬挂的铭牌则写着“阅读区”，看来这些桌椅是特意留给读者读书之用，这种做法颇有传统旧书业的风格。我注意到书桌上摆放着鲜花及水果，还有我的两摞书，我感谢了王萍经理的热情招待，而后将店堂内的书架一一看过去。二楼不仅有古书，还有不少的新印线装，这种情形已然是各地国营古籍书店的标配。

二楼前方位置

接下来我又请王经理打开书橱，拿出一些不错的版本进行拍照。就整体而言，在这里未看到明刻以上的版本，但有些清刻本也颇具特色，比如严复翻译的亚当斯密的《原富》，此为初刻初印之本，虽然刻得年代并不早，却系难得之书，而孙诒让的几种经学著作也同样稀见难得。

读者阅览区

架子上的旧书

拍照完毕后，坐在阅读区与几位书友聊天，有人带来了几部线装书请我鉴定，从版本而言，这些书谈不上珍稀，但能在这里见到私人所藏的线装书，还是觉得颇为惬意。与这些书友们边看书边聊天，人间清福也不过如是了。而此时周晶老师也赶了过来，他带来了几十年前济南古旧书店给他的回信，信封上的邮票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所发行者，而信封上印的电话号码仅是四位，打开信封，里面信札的落款是1960年2月10日。

济南古籍书店写给读者周晶的信

认真的答复

周晶介绍说，那时古旧书店的店员对读者特别热忱，他当时是写信问书店有没有他想要的几部书，没想到书店还认真的给他回了封信。周晶说，几十年前，他只要有时间就来此处买书，说话间，他又拿出来两个不同时期的济南古旧书店贵宾卡，他说这个卡是用来打折，其中一张贵宾卡的编号竟然是001，可见当年的周晶应该是本店最重要的读者。

001号贵宾卡

关于济南古旧书店，我与之接触的时间很晚。记得十几年前，我来济南开会，在一座图书城内看到了古旧书店，当时仅转了一圈，并未买书。多少年前从谢其章的《搜书记》中看到他专程跑到济南古旧书店买到了一批老杂志，他在文中介绍说，当时本店正在搞迎春展销会。每到年节，全国各地的古旧书店都会从库中拿出一批鲜货打折出售，以此来答谢顾客。一般说来，这样的展销会乃是每个爱书人盼望已久的节日，虽然我到各地参加过多次这样的展销会，但济南的却未曾参加过，也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我跟该店没有交集，这真是个遗憾。

《谗书》书牌

《谗书》卷首

今天在阅读区跟众位书友交流心得，大家也都很关心各地古旧书店的情形，有两位读者买书的历史不比周晶先生短多少，他们也参加过外地的展销会，还有几个地方我也未曾去过。可惜近十余年来，爱书人的这种狂欢节已然消歇，而众位书友回忆起当年的情形，全是一脸的幸福，颇有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的意味。一念及此，突然觉得自己心态也变得老了许多。

二手书

对于济南古旧书店的历史，我了解得较少，于是我问起该店是否有店史介绍资料，在座的一位名叫凌济的先生立即送给了我一本吕长源所著《书林史话》。凌先生告诉我，本书中有几篇文章谈到了本店的历史，我可以拿去参考。旁边的武良成先生向我介绍说，凌济先生藏书多年，对黄裳的著作特别感兴趣，前一度编有《黄裳手稿五种》，在齐鲁书社出版了，该书的出版颇受爱书人所喜。而凌济先生现场拿出一把空白的折扇，让我在上面题字，无奈，受人之书，只好歪歪扭扭地涂鸦几字在扇上。

名家出版社

王萍经理闻我所言，递给我几页打印纸，上面乃是古旧书店历史的简介。此简介中写道：“济南古旧书店成立　于1956年7月，是将古籍门市部改建为公私合营，当时叫济南古籍书店，济南古籍书店经理鞠质夫为私方代表，副经理尤全禧为公方代表。1959·1转为国营书店，改为济南古旧书店。期间先后收集各类古旧书50余万册。其中有宋刻本的《雷峰塔藏经》《杜工部草堂诗笺》等8种，海源阁藏《史记》等元刻本5种，稿本书、孤本书20多种以及《大明会典》万历刻《本草纲目》等珍贵历史文献300多种和山东地方资料1500多部。”

收银台后仍有一匾

当年的济南古旧书店竟然收到了如此数量的古旧书，到如今真可谓风流不再，因为我到各地古旧书店听到的声音都是收购方面的困难，卖书反而不成问题。本店曾经收到五部海源阁的元刻本，想想都令人心羡。除此之外，本简介单上还写道：“1961年收购到一部手抄本《聊斋志异》，经鉴定是一部难得的珍贵资料，送交省出版社后由齐鲁书社据此整理出版《聊斋志异》（二十四卷抄本）在全国发行。还有清康熙间泰安真合斋印刷的磁（瓷）活字版《蒿庵闲话》，是国内少见的一种版本，为研究我国出版史提供了新资料。”

一楼布局

蒲松龄原本就是山东人，能在这里收到《聊斋志异》的早期钞本当然不意外。其实二十年前，我在天津古籍书店的善本库中也曾看到一部相类似的书。我所见者乃是晚清民国间石印本的底稿，可惜店方把那部底稿看得太重，说什么也不卖给我，而今那部稿本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楼梯口的装饰

王萍经理另外还给了我五页打印纸，上面列出的则是该店的十大镇店之宝，我去过多家古籍书店，从未见有一家会有如此做法，这让我感到十分的新鲜。翻看这几页纸，排在“十大”第一部的乃是明刻本的《荆川先生精选批点史记》，并且注明“扉页有贾恩绂佩卿披读之编”。看来这是一部名家批校本，由此可知该店还是对名家手迹看得最重，因为镇店十宝之三，乃是明永乐内府所刻《历代名臣奏议》，这样的书就版本价值而言超过第一部，但是这样的认定乃是今人的观点，就传统而言，并不把明司礼监本看得太重，由此可知，这位挑选者的眼光颇为老派。

新印线装书

本目录中的镇店之宝之九，乃是一千八百卷的《通志堂经解》。这部书虽然并不稀见，然而整部者却很是难得，三十年来我从未见该书的康熙原刻本整部出现在市面上，所见均为零种，而该书在经学史上的地位，又颇受学人所关注，济南古旧书店能有这样的重要之藏，可见其库中确实有很多珍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