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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铭鉴语文学堂 2018-01-10 我们今天来讨论一个词语“私淑弟子”。 从使用情况看，这个词语算不上是常用词，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冷僻词。在人物传记或回忆录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提法：“某某人是某某人的私淑弟子。”这个词语的使用频率不高，但是出错概率不低，而且既有写错的也有用错的。 私淑弟子的“淑”字就是《诗经》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里的“淑”。经常会有人把它写成私塾学校的“私塾”。私塾就是过去私人教书的场所。从前有些大户人家会把自己的孩子、亲戚的孩子集中到一个地方，请一个老师来教这些孩子读书，这个读书的场所就是家族办的私塾。也有老师自己在外面招生办学。一般一所私塾只有一个老师，而来读书的孩子年龄层次不等，老师的教学方法基本上就是背诵。我们都读过鲁迅先生的《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三味书屋离开鲁迅家不远，不到半里地。 三味书屋里有位老先生叫寿镜吾，在鲁迅的笔下这个老先生很有学问，满腹诗书。他非常严肃，也有点可爱。鲁迅说他读书读到兴致高的时候会“将头仰起，摇着，向后面拗过去，拗过去”，写得非常生动。这个三味书屋，就是我们讲的私塾。当然“私塾”和“私淑”完全是两回事，因为读音相近而造成了词形误写。 与误写相比，也许误用的问题更加突出。下面是一个典型的误用例子，“报纸上说：'历史学家罗尔纲是胡适的私淑弟子。’”这是完全站不住脚的。什么叫私淑弟子？私淑弟子就是他不是你的老师，你也不是他的学生，你没有直接听过他的课，但是你钦佩他的人品，钦佩他的学识，所以私下里尊他为老师。那么罗尔纲和胡适是什么关系呢？罗尔纲曾经写过一本很有影响的书叫《师门五年记》，回忆了他的恩师胡适。罗尔纲在胡适门下受业五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住在胡适家里，胡适对他耳提面命。这样的一个师生关系怎么能够说是私淑弟子呢？  “私淑”这个词其实大有来头，它最初是孟子说的。孟子说：“予未得为孔子徒也,予私淑诸人也。”翻译成白话就是：我没有机会成为孔子的学生，但是我偷偷地从孔子的传人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个学习的过程就是“私淑”。  所以私淑弟子和授业弟子是相对应的。罗尔纲是胡适的授业弟子、入室弟子而绝对不是私淑弟子。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误用呢？关键是对私淑弟子的“淑”字没有真正理解。这个“淑”字在“淑女”中是美好的意思，在“遇人不淑”中是善良的意思。但是美好和善良用到私淑弟子上都是说不通的。那么私淑弟子的“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们在理解这个字时要转一个弯，原来这个“淑”字可以通“叔”。“叔”最初的字形是“尗”，上面一个上上下下的“上”，下面是一个大大小小的“小”。 “叔”字据郭沫若先生考证是用一个尖利的工具来挖取地下的芌。“芌”就是我们今天讲的芋艿、甘薯、马铃薯。所以这个字本来就是个动词，通过挖芋的动作来强调挖取这么一个动作。私淑弟子的“淑”正是用了这个字的本意。所谓“私淑弟子”，就是我没有机会听你的课，但是我在私下里偷偷地挖取你的学问，挖取你的知识，在私底下拜你为师，做你的学生。所以“私淑”是一个“偷师”的过程，是一个私底下学习的过程。罗尔纲和胡适是正式的师生关系，不需要这样的偷学，用“私淑弟子”便是词语的误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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