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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献之好委屈(五)

 三平斋 2018-01-14

其实献之好委屈(五)

原创 闻是书画 2018-01-11 10:46:41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早年,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二王”齐名,琅琊王氏辉煌,天下书家得幸。梁人袁昂《古今书评》云:“张芝惊奇,钟繇特绝,逸少鼎能,献之冠世。”将四贤并称。虞龢《论书表》亦云:“二王”“同为终古之独绝,百代之楷式。”意即爷俩各踞半边江山,代表那个时代书法的两格书法审美取向。

至宋齐,世人俱推献之子敬。子敬影响甚至超过乃父王羲之。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时有故事传:一痴书少年,为获子敬墨宝,故意制作了一件白纱长衫,穿着去拜访子敬。子敬见了白衫书意顿起,取过来提笔写字,或草或正,墨飞气动。两袖和袖口写的最多。屋子里观者赞口不绝。聪颖少年忽有不好的感觉,莫非子敬两旁的人要抢夺墨迹纱衫?少年迅捷,从子敬手中抽回纱衣便跑。两旁的人果真蜂拥追来。到了门外,更失文雅,撕扯争夺起来,将一件好端端的长衫瞬间撕成好了几片,少年只得到一片袖子,如获至宝,兴然而逃。

又传:羊欣十五六岁的时候书法已具意趣,子敬甚为赏识。一日,子敬入羊欣住处,羊欣正穿着白色的新绢裙睡午觉。子敬就在他的裙幅和带子上写字。羊欣醒来大喜,随即把裙子宝藏起来,后来以宝献给了朝廷。

类似神奇故事,南朝宋人虞龢《论书表》中还有诸多记载。

其时,“比世皆尚子敬书”,“海内非惟不复知有元常,于逸少亦然”。

此状自晋末至梁代,几乎延续了一个半世纪。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梁武帝萧衍对王子敬“媚趣”之书风大为不满,贬之曰:“子敬不及逸少,犹逸少不迨元常。”头一回将“二王”分级,并将子敬置于逸少之下。

上行下效,于是萧衍的臣子陶弘景、袁昂附和其帝萧衍之审美判断,陶弘景言:“一言以蔽之,便书情顿极,使元常老骨,更蒙荣造;子敬儒肌,不沉泉夜;逸少得进退之间,则玉科显然可观。”南朝梁代虞肩吾《书品》干脆将王羲之列为上上品,而将王子敬位置上品之中,以示褒贬。

此一消息为不祥之兆。

灾难终于降于大唐。唐太宗李世民在其《王羲之传论》御封王羲之为“书圣”,地位至高,无出其右。李皇上说:“详察古今,精研篆隶,尽善尽美,唯王逸少乎?观其点曳之工,裁成之妙,烟霏露结,状若断而还连;凤翥龙蟠,势如斜而反直。玩之不觉为倦,览之莫始其端。心摹手追,此人而已。”

“其余区区之类,何是论哉!”自然包括子敬之人等。这还不够,复又直批子敬“虽有父风,殊非新巧,观其字势疏瘦,如隆冬之枯树,览其笔踪拘束,若严家之饿隶。其枯树也,虽槎枿而无屈伸;其饿隶也,则羁赢而不放纵。兼斯二者,固翰墨之病欤。”(《王羲之传论》)。将子敬书打入“丑恶”书类。

这一书法审美取向影响了整个初唐书坛,且成为唐初书法主流审美观念。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御评”本就至高无上,太宗李皇上还有“小动作”。米芾《书史》有消息:“唐太宗不敬献之《慰问帖》,故于帖上刮去‘不次献之白’字,谓之羊欣以应募。”有些下作,亦有失身份。

唐太宗制造了书法史上一大“冤案”,是要将小王彻底打入地狱?

唐太宗欣赏大王书之“中和之美”。“中和”恰是“从心所欲不逾矩”儒家理想之精髓要义,自然也是李世民治理国家的方法论和憧憬的太平盛世愿景。“中和之美”理所当然亦是太宗皇上心中至善至美的艺术境界。太宗不仅心喜“中和之美”,还要将这一书风推广弘扬,成为大唐之书风。

后臣大多附和太宗李皇上,孙过庭就是为“典范”,其名篇《书谱》云:“逸少之比钟、张,则专博斯别,子敬之不及逸少,无惑疑焉。”“是以右军之书,末年多妙。当缘思虑通审,志气平和,不激不厉,而风规自远。子敬一下,莫不鼓努为力,标置成体,岂独功用不侔,亦乃神情悬隔者也。”认为子敬远不及父书的神情仪态,而鼓了吃奶的力气做强制性追求,没有达到人书俱老的灵妙境界,反而使其审美意蕴大大降低。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子敬“厄运”从此开始。一棍子从“胜父”的神坛上被粗鲁的打下来,而且连“二王”并举的资格也取消了。

也因此,子敬墨迹遗存无几,而且伪帖过半。以致,今世有学者感慨,研究子敬书少资可鉴,难。奈何?

静想,萧衍和李世民,两位帝王在王羲之书法审美上的“价值同归”,恐非偶然。细想起来很有意思。

到了盛唐时期,张怀瓘就直接叫板太宗皇上,为王子敬平反。先恢复“二王”并列冠名,说“逸少秉真行之要,子敬执行草之权,父之灵和,子之神峻,皆古今独绝。”(《书议》)认为,“二王”书风互有差异,但无优劣。具体说,大王擅长真行,达到灵和虚静境界,“于增损则骨肉相称,润色则婉态妍华。”小王擅长行草,神峻而露锋芒,“流变简易,志在惊奇,峻险高深。”各有长短:“若逸气纵横,则羲谢于献;若簪裾礼乐,则献不继羲。”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而私下里,张怀瓘还是极力推崇王子敬那种峻险惊奇的书风。张怀瓘认为,子敬藁、行之间的行草书更能穷尽变易简略之理,极尽草书放纵恣肆的情致。他明确指出,恰恰在子敬擅长的草书上,乃父王羲之“草书有女郎材,无丈夫气。不足贵也。”依次判断,在草书成就上,张怀瓘将子敬列为第三,而将逸少列为第八位。在行书品评中,张怀瓘更为大胆:“子敬为孟,逸少为仲,元常为季。”将子敬行草书位列逸少、元常之上。他要告诉世人,“书圣”王羲之并非各种书体都达到了最高的艺术成就。

不幸的是,张怀瓘人微位卑,声音微弱,丝毫没有影响“主流”的声音。

宋以降,“二王”论战虽然一直炙热,然而,即便是持“同为楷范”论者,言说之余,话里话外,若隐若现,都要透露出“右军胜”的“意思”。

尤其至到了明清,右军神位在论战中筑起,巍巍然不可动摇,子敬完全“落于下风”。北宋的米芾,大清的乾隆,都有力挺子敬的言行,诚心实意还是一时之需,未可知。有人开玩笑说,清皇上乾隆挺子敬,或许就是为了给他的“三希堂”做广告!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今世“书法家”满大街走,口口声声祖述“二王”。你问他“二王”者谁?他自豪答曰:羲之献之!问羲之何帖?答曰:天下人都知道——《兰亭序》!《集字圣教序》!你再问,他还能说出一大串尺牍名谓。,说不定还能絮叨出“书圣”书学风格若干。若问献之子敬何帖?未必答得出一二,更别说艺术风格了。

不信你试试!

“二王”是个概念,概念的内涵是就是“书圣”王羲之,甚至“书圣”王羲之就是魏晋一代书风。没有王子敬的份。

子敬书名,起起伏伏了一千多年。至今还极不情愿的被“伏”着。

智者说,“伏久必高飞”。子敬何日“高飞”?

延伸阅读:

1、其实献之好委屈(一)

2、其实献之好委屈(二)

3、其实子敬好委屈(三)

4、其实献之好委屈(四)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马晓安老师

作者:马晓安,书法家,作家,美术评论家。现居西安。

《其实子敬好委屈》(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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