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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卡往事丨导言(五)

 火树银花5 2018-01-27

作者 王云


生长于彩云之南春城昆明,现就职于八闽榕城省属国企。少年时痴迷武侠小说,钟情香港电影,然而走出校门后为了谋生四海漂泊,直到而立成家,工作稳定,方能重拾旧时所好,市井淘碟,陋室赏片,逐渐修成迷影一枚。近年来忧心国产电影之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于是认真研究好莱坞电影,希望发现其独领风骚之秘。今略有心得,希望在拍电影网与影迷朋友共享。以文交友,不亦快哉。


前文回顾:导言(一)(二)(三)(四)



三、好莱坞前世今生


好莱坞,广义上指美国电影工业,狭义上则指曾经叱咤风云的美国八大电影公司。在地理上,它是位于美国加州洛杉矶西北部的一个小镇。


好莱坞电影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与各种艺术电影流派相对立的商业电影。但笔者认为商业电影这一说法值得商榷:因为电影本就具备技术、艺术与商业多重属性,而艺术也源自娱乐并服务大众。因此电影可以有大众与小众之分,不应有商业与艺术之分;其次,电影艺术必须通过技术手段实现,而越是创新求变的艺术通常需要更加先进的技术,意味着需要更多的投资;最后,电影投资巨大、分工繁芜,她不像音乐、舞蹈、雕塑、绘画、诗歌那样能通过个别艺术家独立完成,而必须由导演、编剧、演员、摄影、配乐等众多专业人士共同创作,同时还要经过发行、放映等环节实现传播。因此,电影只有尽可能大众化、市场化,才能够保障全体工作人员的基本生存条件,进而提升电影技术水平,拓展电影表现形式。而曲高和寡的小众艺术片显然不能作为电影创作主流,在商业化基础上不断进行技术与艺术创新才是电影发展正途。


好莱坞自创建以来便逐渐成为世界电影工业的中心,其技术领先、制度严密的运作体系历经百年考验日臻完善成熟。而好莱坞影片在全球的市场占有率从未低于50%(禁止放映好莱坞影片的国家除外),在有些国家甚至超过90%,堪称电影商业化成功典范。


名称由来:19世纪末,好莱坞只是洛杉矶郊外一个籍籍无名人烟稀少的村庄。1886年,美国地产商哈维.维尔考克斯和妻子黛依达在此买下120亩土地修建他们的私人庄园,并种植了一片从苏格兰引进的冬青树林(Hollywood)。1903年,当地177位居民通过投票将此地命名为好莱坞。


电影之都:美国最初的电影制作中心在纽约市(爱迪生电影公司所在地),外景拍摄地多数选择在离纽约不远的新泽西李堡。20世纪初,通过格里菲斯、卓别林等电影先驱的努力,美国电影业蒸蒸日上。而如火如荼的工业革命、庞大的移民潮使这个新兴国家出现了大量闲散人员。这些不会说英语的移民(通常都是文化素质偏低的产业工人及失业者)纷纷涌进电影院,享受这物美价廉的娱乐(美国从默片时代一直至今电影票价都极其便宜:1910年之前5美分、20年代25美分、30年代30美分、40年代2美元、现今7-8美元)。而拥有了固定的观众群之后,美国电影业开始迅猛发展。1910年,美国只有电影院8,000家,观影人次为2,600万,占人口的1/4,票房收入9,100万美元;1916年,美国已经有2.1万家电影院,还出现了可以容纳3,000人、耗资百万美元的豪华影城。40%的美国人每周至少看1次电影,观影人次高达20亿人次。电影市场成为一座令人垂涎的金矿。

爱迪生


1908年,以爱迪生电影公司为首的美国几大电影公司成立了电影托拉斯及电影专利公司,意图通过控制专利来垄断这个利润惊人的市场。他们雇佣黑帮对一些小型的电影公司进行威胁恐吓,使他们的拍摄工作无法正常进行。当时那些小型电影公司大都是一批来自东欧的犹太移民创办的(他们后来也成为好莱坞的奠基人),这批雄心勃勃的创业者急切希望找到一个远离纽约的拍摄地以逃避爱迪生的专利讹诈并继续他们前景不可限量的事业。


1907年,导演弗朗西斯.伯格斯率剧组来到好莱坞拍摄影片《基督山恩仇记》外景,他发现这里四季分明、阳光充足、气候宜人、地貌多样,特别适合作为电影外景拍摄基地。且洛杉矶是美国西部第一大港口,交通十分便利,各种现代化设施齐全,又因为靠近墨西哥劳动力成本低廉,具备成为一个电影工业中心的所有条件。于是伯格斯回到纽约后大加宣传,使当时的电影人都知道西部有个加州天堂。


1911年,一批来自新泽西的电影人在加州成立了内斯特影片公司,这是首家注册在加州的电影公司。1913年,导演塞西尔.第米尔执导的《异种婚姻》成为在好莱坞完成的首部剧情长片。接着,派拉蒙、环球、联美、华纳兄弟、福克斯等公司纷纷来到好莱坞拍摄影片。到1921年,洛杉矶郊外这个昔日还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已成为一个庞大的电影之都,汇聚了大大小小600多家电影公司。1923年,一家房地产公司为推销房产在好莱坞镇山坡上竖起一座“HOLLYWOOD LAND”巨幅广告牌(1943年改为“HOLLYWOOD”并取得商标注册权),标志着好莱坞取代纽约成为美国电影工业的中心。


一战过后,欧洲各国忙于战后重建,美国电影业就像其经济实力和国际地位一样迅速崛起,外国影片在美国电影院几乎全军覆没,好莱坞电影则占领了欧洲电影市场的半壁江山,电影工业成为美国仅次于农业、石油、钢铁、汽车等行业的支柱产业,而好莱坞也从此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电影之都。


行业垄断:早期到好莱坞发展的电影公司林林总总有600家,但经过残酷的商业竞争,到30年代初只剩下八大电影公司主宰着市场,他们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其它小公司为了生存只能对他们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当初那帮为逃避垄断而来的家伙,如今开始了新的垄断。


八大公司按照创建时间先后顺序分别是派拉蒙、环球、华纳兄弟、米高梅、雷电华、20世纪福克斯、迪斯尼和哥伦比亚公司(也有专家认为应加上联美并称好莱坞9大公司)。这些公司的创始人有着一些显著的共同特点:基本都是来自东欧的犹太移民,有坚韧不拔的个性与浓厚的商业基因;基本都是靠经营影院起家(1908年,美国一间可容纳1百人的影院只需投资70美元,但只有少数犹太人率先进入这个行业并抓住机遇成长壮大),随后对电影制作、发行、放映进行整合,形成对上述环节的高度垄断。


八大公司鼎盛时期,都有自己的制片厂和分布广泛的院线。大型制片厂就像一个自给自足的小社会,如在环球公司的影城中,就有医院、学校、工厂、街道、车站、码头、机场等各种各样的逼真布景,甚至山川河流湖泊海洋沙漠天空等虚拟景观也可以在摄影师的镜头下以假乱真。普通游客如有兴趣均可在影城中制作一部电影留作纪念,就连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夫妇都前往环球影城中拍摄了一部乘汽车飞向月球的短片,可以说大制片厂除了军事设施之外电影所须的一切均应有尽有。同时,八大公司拥有遍及全美的电影院,公司影片都根据档期安排在自己的院线上映,有时候八大公司也会达成默契上映竞争对手制作的影片,但前提是互惠互利。其它没有制片厂与院线的电影公司要想拍摄与放映影片,只能租借八大公司的场景与院线,而谈判的筹码自然牢牢掌握在八大公司手中。


片厂制度:八大公司为了维持市场垄断,除了不断完善制片厂、院线等硬件设施,还一手建立起好莱坞电影工业的基本法则——片厂制度。


片厂制度将电影制作、发行、放映等环节分离开来,以现代企业管理手法对电影工业进行统筹安排和科学管理,从而最大化实现电影工业的终极目标—利润。而片厂制度最核心的内容就是制片人负责制。


八大公司的缔造者都是顶尖的商人,他们的文化素质并不高,更没有什么艺术细胞。这些大亨以商业利润为目标、以预算管理为手段,创建出一套有关影片制作、发行、宣传、放映及衍生品销售的商业机制和管理制度。简而言之,就是制片人(通常都是公司老板或其合伙人)确定项目并整合资源,同时负责制订预算、审核剧本、选择导演演员、监督后期剪辑、策划广告宣传、安排放映周期等。而导演、编剧、演员、摄影师等艺术家则沦为打工仔,他们执行老板的命令,领取公司的薪酬,基本丧失了创作的自主权。


即便大牌导演与超级明星,在片厂时代也只能根据合同领取工资,若与制片厂发生矛盾,轻则减薪雪藏,重则解聘回家。既然是上班族,导演明星也都要每周六天上班。因为是朝九晚五的作息制度,好莱坞女演员也一度被称为5点钟女郎(暗讽她们5点下班之后还需要应酬老板以期通过潜规则上位)。有声电影出现后,因为投资金额加大,制片厂必须与银行合作,于是华尔街金融财团借机控制了好莱坞,它们希望通过电影这一受众广泛的新媒介向全世界推行美国文化及相关工业产品。于是美国电影工业中心再次回到纽约,电影的实际决策者也随之变为银行家与会计师,不过电影商业运作过程本质上并没有改变,导演、编剧、演员等艺术家们仍然没有话语权,他们想要自由创作就必须成为公司合伙人或是通过各种手段赢得制片人的鼎力支持。


流水线生产:随着电影工业的快速发展,电影分工越来越细,制作影片所需专业人员也越来越多。1913年,好莱坞奠基人之一、著名导演、制片人托马斯.英斯受亨利.福特发明的汽车生产流水线启发,创造性地提出分镜头剧本这一电影拍摄制作方法。自此之后,好莱坞电影就像流水线工业产品一样开始了标准化生产并通过技术分工实现其商业价值最大化。


托马斯.英斯发明的分镜头剧本,把电影每一个镜头的布景、灯光、道具及演员台词、表演要求等以书面形式记录在案。剧本经制片人确定之后,所有专业人员各司其职,导演只需严格按照剧本拍摄即可。同时,托马斯.英斯还将电影制作分为数个阶段并确立其相应负责人:准备阶段由编剧负责、拍摄阶段由导演负责、后期制作由剪辑师负责,而制片人则贯穿始终全盘监控。在如此严密的流程与细致的分工下,电影被分割成一道道工序通过众多专家集体创作完成。例如编剧(这是好莱坞以叙事为核心的电影最重要的环节)就分别由专人撰写故事大纲、分镜头段落及对白台词,甚至有专门负责搞笑或救场的写手,业内称为“剧本医生”。


好莱坞著名编剧罗伯特.唐恩(《碟中谍系列》)、威廉姆斯.戈德曼(《心灵捕手》)、史蒂文.泽里安(《辛德勒的名单》)乃至大牌导演柯恩兄弟等都曾经是业内著名的“剧本医生”。制片人则包括总制片、执行制片、助理制片,分别负责影片策划、融资、预算、宣传、发行、后勤等诸多事务。而导演也细分为总导演、副导演、摄影导演、美工导演、音效导演、特技导演、选角导演等。


好莱坞这种标准化生产作业方式被法国著名电影理论家巴赞誉为“天才般完美的制作体系”,它将电影拍摄制作各个环节的优秀人才汇聚在成熟的现代工业体系之下,通过先进技术和科学管理实现电影艺术创新,以规范程序保障电影基本品质,以集约成本创造电影丰厚利润,最终一举霸占了世界电影市场。细化的专业分工使好莱坞电影在商业上取得了成功与辉煌,但也导致其在艺术上的僵化与死亡。因为当所有艺术创作者由于专业分工而成为工业体系的一颗螺丝钉后,电影也失去了其独特的艺术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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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马斯.英斯(Thomas Ince.1882-1924)

好莱坞早期著名西部片导演及制片人,好莱坞的缔造者之一。出生于美国纽约,父母均为演员。英斯早年曾在格里菲斯影片里中担任角色,1911年开始从事导演及制片的工作,作品主要是西部片。导演代表作有《横越平原》、《复仇女神》、《南方的骄傲》、《李将军的投降》、《盖茨堡战役》等,制片代表作有《文明》、《文明的产儿》、《某夫人》等。英斯作品中的大场面调度、史诗式风格对美国西部片有着十分深远的影响。1924年,年仅36岁的英斯离奇地死在新闻业大亨威廉.赫斯特的游艇上,死因至今迷雾重重。




类型片


好莱坞在大力推行流水线生产的同时,还坚定不移地实施市场导向战略。因为电影这种投资巨大的特殊消费品一旦失败无法补救,所以电影公司特别注重电影的前期市场调研及其行销策略,每部影片都必须在合理的预算范围内围绕观众的需求制作。制片厂进行标准化生产,所谓“标准”就是观众的喜好与品位。


默片时期,制片厂就研发出一种笑声测量仪以找出影片的笑点,还会派专人守候在电影院对观众进行随机访问或问卷调查,可见其对市场的重视程度。电影成为流水线产品后,制片厂更是设立专业部门对观众行为模式在心理学、社会学等层面进行科学分析,最终通过缜密的市场研究打造出一批观众喜闻乐见的类型影片,同时还以试映反馈、预告宣传等现代营销手段使电影利润最大化。在好莱坞,一部电影中已被观众认可的精彩桥段很快就会被复制、改进并最终形成规范的电影语言。因此像西部片打家劫舍英雄救美、强盗片枪林弹雨枭雄授首、恐怖片血浆四溅惊声尖叫、喜剧片唇枪舌剑打打闹闹、爱情片俊男美女深情拥抱这些看似千篇一律的俗套模式其实早已通过市场的验证,绝对能吸引大部分观众走进电影院。而这些手法类似、风格相近的作品就是所谓类型片。

在艺术层面上,类型影片也被称作“好莱坞经典叙事电影”, 其历经市场检验的各种表现手法,特别是对影片起承转合、高潮反转的精准拿捏至今仍是商业电影的致胜法宝;从经济角度而言,形式规范严谨、风险大幅降低的类型片完美实现了电影作为商品必须盈利的目标,这也是以模仿、复制为主的好莱坞类型片能够长盛不衰的根本原因。



明星制


在严格根据市场情况推出类型影片的同时,好莱坞还最早发现了电影明星的商业价值,并创造出与片厂制度相匹配的明星制。早期大制片厂不准在影片中出现演员的真实姓名,但很快电影公司就发现让熟悉并富有魅力的面孔出现在银幕上,是吸引观众不断走进影院的最佳方式。现代心理学已经证实,民众之所以爱看电影,其实是缘于对片中主人公的心理认同,而明星就像观众梦想的养料,可以令他们在精神上体验前所未有的愉悦并产生一种依赖,最终成为无可救药的追星一族。


电影史上第一位迷倒众生的明星当属法国喜剧演员麦克斯.林戴(1883-1925,原名加伯里尔.勒维埃尔,默片时期著名喜剧明星,其表演风格直接影响了卓别林。代表作《麦克斯受勋》、《农场艳史》等),他出现在公众场合时,狂热的粉丝总是激动万分、争先恐后向其欢呼致敬,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过那些偶尔抛头露面的王公政要。1926年,有“好莱坞最英俊男人”之称的著名影星鲁道夫.瓦伦蒂诺(代表作《茶花女》、《启示录四骑士》等)因腹膜炎突然去世,葬礼时引发影迷骚乱,更有几名年轻粉丝悲痛自杀。好莱坞电影公司自此认识到明星巨大的号召力,片厂大亨们开始不遗余力地搜寻和造就明星并以签约的形式将明星变作公司品牌和无形资产,随后组织专人为明星编写剧本,指定导演为明星拍摄影片,演员从电影的表现要素成为电影的关键核心,这就是所谓“明星制”。随着明星制的推行,大批类型化明星成为影片的票房保障和竞争手段,追求大制作、大场面、大明星的作品也成为好莱坞电影传统一直延续至今。


好莱坞片厂制度下(明星制也算片厂制度的一部分),电影通过与观众持续互动以标准化、流水线的方式制作出来,优点是资源共享、成本节约、风险降低,特别是能在短时间内复制票房成功的作品,多快好省地推出一大批结构严谨、模式统一的影片并且创造出惊人的商业利润。但其缺点也显而易见,那就是跟风之作泛滥,个性化、差异化萎缩,电影的艺术属性被降至最低。

赫本


好莱坞片厂制度一直到60年代才因新好莱坞电影运动而被独立制片人制度、经纪人制度、发行人制度等取代,制片人职能也逐步转变为电影预算管理、融资发行,曾经呼风唤雨的类型片因大量涌现的独立电影无法继续一枝独秀。不过电影的明星效应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璀璨明星至今仍是全球影片的票房保证。而如何完美融合电影的艺术与商业属性迄今为止仍是全世界电影人都在不断探索的难题。



海斯法典


电影作为商品,必然要强调卖点。而除了文学经典、历史奇观、浪漫爱情等题材,性与暴力、恐怖未知、荒诞离奇等元素无疑成为制片公司首选,这也是人类天性使然。早在爱迪生电影公司拍摄的影片中就出现了裸体模特和接吻等镜头,格里菲斯旷世之作《党同伐异》也有脱衣舞场景,塞西尔.第米尔《罗宫春色》则更是香艳旖旎、血肉横飞,令基督教会等保守势力不断呼吁政府对好莱坞电影工业进行整饬。


与此同时,20年代美国新闻业成长迅猛,报纸、广播深入千家万户,商业广告风起云涌,而电影与这些信息媒体相辅相成,左右了社会重大事件发展,影响了广大民众的思想与生活,在那个“咆哮的年代”里发挥出巨大的政治宣传作用(列宁曾说过:电影是无产阶级最有力的宣传武器)。因此,无论是政府抑或财团都试图对电影工业加以控制和利用。


其实,华盛顿的政客早已认识到电影这一新兴媒介的巨大威力。19世纪末爆发的美西战争,电影就曾煽动起美国人空前高涨的爱国热情,为赢得那场战争创造了有利条件;一战爆发后,本来欧洲列强内讧不关美国的事,也是好莱坞宣传鼓动,让美国民众对普鲁士恨得咬牙切齿;而卓别林、碧克馥等大牌明星们带头进行战争募捐筹得了上亿美金的款项,也令美国政府充满底气地卷入那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并最终获取了战争的胜利和相应的利益;二战期间,好莱坞电影人也纷纷身先士卒,或是到前线拍摄新闻记录影片,或是直接入伍参战。诸如约翰.福特、詹姆斯.斯图尔特、克拉克.盖博、泰伦.鲍华等著名影人都战功卓著,前二人还被授予了少将军衔。这些电影明星的示范作用,毫无疑问鼓舞了美国人民的士气,为最后战胜纳粹做出了贡献。此外,像茂文.勒洛伊影片《逃亡》直接催生了美国监狱体制的变革;斯坦利.克雷默的《逃狱惊魂》和《猜猜谁来吃晚餐》则为美国黑人民权运动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不过,电影的力量实在太大,犹如一柄双刃剑,挥舞不当必会伤及自身。格里菲斯《一个国家的诞生》就因宣扬种族主义而引起巨大骚乱;里芬斯塔尔《意志的胜利》则因美化法西斯集权蛊惑了亿万民众;至于后来震惊世界的“9.11”事件,又何尝不是恐怖分子从宣扬暴力的好莱坞动作片中得到启发而酿成的悲剧呢。


基于以上种种因素,美国政府下定决心要对电影工业进行严格的管束与规范。但是鉴于美国宪法保护言论自由的精神,政府不便直接出台相关法律,最终由民间组织出面与好莱坞大亨们形成默契制订出一套美国电影行业自律规范。1930年,曾任美国邮政部部长、时任全美电影制片与发行协会主席的威廉.海斯牵头起草了美国电影工业审查制度,这套后来被称作《海斯法典》的电影业内部准则主要内容包括:不得宣扬酗酒;不可描述谋杀、盗窃、抢劫的具体方法;不得出现拷打场面;不得表现不道德性关系;不准出现堕胎的内容;不准出现裸体镜头;不准出现粗暴对待动物场面等等。以上条款可谓足够严苛,特别是对有关性的内容不准越雷池一步,甚至影片中夫妻睡觉都不能在同一张床上。不过,除了有关“性”的内容,《海斯法典》对暴力、犯罪等其它元素往往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影片多么血腥暴力,只要正义一方最终获胜就皆大欢喜,这也间接滋生了好莱坞电影刻板教条的英雄主义。


《海斯法典》从公布实施起即遭到电影创作人员普遍反对,但它实际上却令好莱坞电影从此摆脱政府、财团与保守势力的干预而相对自由地发展起来(除了有关性的内容,电影是拥有很大创作空间的)。不过随着时代变迁,该法典受到越来越多的质疑,被认为与美国保护言论自由的宪法精神相抵触。60年代后,由于摇滚乐、性解放运动成为社会风潮,《花花公子》刊物及阿尔弗雷德.金赛博士关于性研究的学术著作风靡全国,这套法典也失去了存在意义。1966年,《海斯法典》被正式取消,取而代之的是影片分级制。如今好莱坞电影分为G、PG-13、R、NC-17四个级别,分别代表普通、13岁以下家长辅导、限制以及17岁以下不得观看的含义。



黄金时代


1930-50年代,好莱坞电影以其经典叙事、流水线生产在商业上获得了巨大成功,出产影片数量及市场占有率在全球独领风骚。30年代起,好莱坞每年生产约500部电影,平均每周有8,000万观众(1997年好莱坞电影产量不过200部,平均每周只有2,000万观众),电影业获取了美国娱乐业2/3的收入,并霸占了欧洲90%以上的市场份额。这一历史时期,好莱坞不但确立起西部片、强盗片、歌舞片、黑色电影等类型影片标准模式,制作出《大饭店》、《一夜风流》、《摩登时代》、《公民凯恩》、《乱世佳人》、《绿野仙踪》、《蝴蝶梦》、《卡萨布兰卡》等流芳百世的经典作品,还造就了卓别林、克拉克.盖博、亨弗莱.鲍嘉、加里.格兰特、詹姆斯.斯图尔特、葛丽泰.嘉宝、凯瑟琳.赫本、贝蒂.戴维斯、英格丽.褒曼、费雯.丽等一大批璀璨明星,对世界的影响力与今天相比不可同日而语。因此,影史学家通常把1930-1946年称作“好莱坞黄金时代”。1946年,美国电影本土票房达17亿美元(1962年仅9亿美元),利润1.2亿美元,堪称黄金时代的巅峰。

《乱世佳人》


好莱坞黄金时代以其大量的优秀作品和明星偶像影响了美国乃至全世界民众的生活方式与价值观,好莱坞电影作为美国流行文化的象征在那个时代根深蒂固地植入无数观众的心中。



黑暗时期


40年代末至50年代初,美国社会出于对共产主义的恐惧弥漫着一股反共思潮,并引发一系列恶意诽谤、肆意迫害共产党员和左派进步人士的事件。因为这股思潮的代表人物是参议员约瑟夫.麦卡锡,因此被称为麦卡锡主义,它影响了当时美国政治、外交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后来成为政治迫害的同义词。


麦卡锡主义肆虐猖獗,好莱坞电影人同样未能幸免。1947年 “好莱坞10君子”事件中,达尔顿.伯特朗(曾以《罗马假日》、《勇敢的人》两获奥斯卡最佳编剧奖)等10位艺术家因涉嫌亲共被捕入狱,随后三百多位电影人被列入了“众议院非美活动调查委员会”黑名单。这个遗臭万年的委员会成员包括参议员麦卡锡、未来总统理查德.尼克松、激进反犹主义者约翰.兰金等,而当时身为好莱坞演员工会主席的罗纳德.里根则与他们互通款曲、狼狈为奸,好莱坞大亨路易.梅耶、杰克.华纳、著名导演伊利亚.卡赞等也与他们积极合作出卖同僚。一旦上了该委员会黑名单,意味着本人及家属不得在美国就业。后来公布的数据表明,当时1万多名电影工作者因此失业。1952年,享誉世界的电影大师卓别林到瑞士宣传影片期间被美国当局吊销了其入境资格(卓别林从未加入过美国国籍),除非他愿意公开声明自己不是共产党员。该事件引起全球舆论关注,卓别林也在一怒之下宣称自己再也不会踏上美国的土地。他在欧洲生活了20年,直到1972年才因美国电影艺术与科学院盛情邀请重回好莱坞。是年卓别林荣获奥斯卡终身成就奖,在群星云集的颁奖现场,全体来宾起立用长达五分钟的掌声欢迎这位被迫害的电影大师归来,这也成为奥斯卡史上最令人感动的时刻之一。


麦卡锡主义令好莱坞电影业人才凋零,而各大电影公司为了明哲保身都埋头拍摄轻歌曼舞的娱乐作品而未能及时融入新现实主义、新浪潮运动等现代电影发展潮流。黑名单直到60年代初才永久废除,好莱坞电影业也因此得以重现曙光。



风雨飘摇


1948年,美国最高法院裁定派拉蒙公司涉嫌垄断,要求该公司旗下的制片厂与影院分家(其实早在30年代美国联邦法院就已做出上述判决,但因经济危机蔓延而不了了之);随后,好莱坞黄金时代最辉煌的米高梅公司因数十年来首次亏损而导致有好莱坞帝王之称的路易斯.梅耶被迫下课。


50年代初,以贝蒂.戴维斯为代表的明星们开始就演员薪酬、个人权利等事宜与大制片厂进行抗争,并最终通过司法诉讼取得胜利。


60年代初,在美国音乐社团(MCA)创始人卢.威瑟曼运作下,著名影星詹姆斯.斯图尔特在影片《无敌连环枪》中以票房收入的50%作为片酬,明星开始参与到电影票房的分成,而经纪人在影片制作、发行环节中逐渐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上述事件都标志着大制片厂垄断电影工业的黄金时代已一去不返,以制片人为核心的片厂制度正土崩瓦解。不过,这都不算最糟糕的事情,好莱坞电影巨擘们还面临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危机:50-60年代,电视在美国悄然普及开来。1946年,美国仅有5家电视台和几百台电视;1951年,美国建成了覆盖全国范围的微波转播站并销售了1,000万台电视;1960年,美国电视拥有量达到5,000万台。而同时具备新闻与娱乐功能的电视以其时尚、便利、私密等特性令电影观众逐年下滑。

1950年代电视机


针对电视与电影工业的竞争,欧洲各国以意大利新现实主义、法国新浪潮等方式推动电影艺术革命以吸引观众,而自负的好莱坞电影巨头们却希望通过电影技术革命力挽狂澜。各大制片厂在50年代相继研发出宽银幕、立体声、全景电影、3D电影甚至嗅觉电影等一系列创新技术,但上述努力似乎都阻挡不了观众回家看电视的脚步,电影业不可逆转地出现整体下滑的趋势。究其原因,问题关键其实不在技术,而是电影观众的品味发生了变化,但大制片厂却未能及时展开他们本应最擅长的市场调查并制定相应的营销策略。


好莱坞黄金时代,电影并非主流艺术,所以观众大多是文化层次不高的平民,他们很容易被传统叙事影片打动,沉醉在歌舞升平的明星幻境当中。但二战之后,电影作为现代艺术已经普遍受到知识分子关注,而战后成长起来的年轻一代基本上都接受过高等教育,这一文化素质较高的群体成为电影的主要受众(原先的观众都被电视拉走了),他们对艺术有自己独到的认识,因此对好莱坞情节公式化、人物类型化的作品失去了兴趣,甚至认为这些脱离现实的影片空洞乏味、令人作呕。与此同时,欧洲日本等地充满活力的艺术电影大量涌现,更使得观众对本土电影产生抵触。因此,尽管好莱坞50-60年代也打造出《宾虚》、《音乐之声》等经典作品并在商业上获得了巨大成功,但其它跟风之作就无人问津,大制片厂一向视为法宝的标准化生产此时已失去了灵效。纵观50年代,好莱坞除了希区柯克、比利.怀德、威廉.惠勒、奥拓.普雷明格、斯坦利.克雷默、理查德.布鲁克斯、伊利亚.卡赞等电影大师能够保持较高的创作水准外,其他电影人作品基本乏善可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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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威瑟曼(Lew Wasserman ,1913-2002)


好莱坞60年代最著名的电影经纪人,开创了后来闻名业界的经纪人制度。出生于美国俄亥俄州,是俄罗斯犹太移民。早年在演艺界担任经理人,1933年与朱勒.斯坦合作创办音乐代理公司。40年代中期进入电影界并在贝蒂.戴维斯、罗纳德.里根等明星帮助下成为好莱坞演员协会主席。二战后,威瑟曼创办的经纪人公司与大批著名导演、演员签约,间接地主宰了好莱坞,他也成为继路易斯.梅耶之后好莱坞最有权势的人。如今,好莱坞著名的经纪人公司有威廉.莫瑞斯公司、国际创作管理公司、创作艺术家经纪公司、联合精英经纪公司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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