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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木经惟入门指北

 明远小筑 2018-01-29

文 sunny (电影研究者)

木经惟(1940 - ),日本摄影史绕不开的一位重要人物、最具国际影响力的摄影家之一。

1960年代,他与日本重量级的“战后派”摄影家深濑昌久、日本传奇性先锋摄影团体“挑衅”(PROVOKE)的旗手人物森山大道等人同时崛起,70年代和细江英公、深濑昌久、森山大道一同成立了Workshop摄影学校。

他与森山大道以及以强烈的黑白海景摄影闻名的杉本博司并称为日本当代摄影的“三头马车”。

他以大胆、裸露的SM性爱场景为拍摄题材,限制级的“私写真”摄影风格在70年代的日本社会引起震惊。1990年代的作品展时常遭到官方的查禁。而他惊世骇俗的作品在纽约、澳大利亚等地却深受追捧,欧美摄影界尊称他为“Gran Maestro”(大巨匠),与出道初期日本民众对他的作品反应恰似冰火两重天。

深濑昌久探索个人心境的摄影集《鸦》,2010年被《英国摄影期刊》邀请的摄影师和作家评为25年来最好的摄影集

森山大道镜头下的新宿一角

荒木经惟《感伤的旅程·春之旅》

《感伤的旅程·冬之旅》

1972年,荒木经惟自费出版了以新婚旅行为题材的《感伤的旅程》。这本书被视为日本私摄影起步的宣言,同时代的森山大道、中平卓马后来也做过这类私出版。

此后,他发表了200册以上的专题摄影集;其中,最受欢迎的出版物有《多愁之旅》、《东京幸运洞》和《Shino》。

荒木经惟曾举办过难以计数的摄影展,作品被很多国内、国际的美术馆和博物馆收藏。日本一群年轻的新锐摄影师自发组成“荒木经惟部落”,对他的摄影理念顶礼膜拜。而囿于拍摄题材的敏感,荒木的一些摄影集、纪录片如《色情》、《迷色》的流通仅限于范围较小的受众,照片中强烈、尖锐并且充满挑衅的色情意味与大多数读者追求愉悦的接受模式形成了隔膜。

表情顽皮的荒木经惟和他的前卫作品

他也经常出言不逊,大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耿直风范。

70年代太保守,80年代太阴冷,所以我自我反叛了,我要和过去告别,我丢弃了自己肮脏的一面,重游了色情世界……

他毫不避讳自己对女性裸体的崇拜,认为女性不论在肉体上和精神上都优于男性,每一帧照片所记录的摄影家的离经叛道、荒诞不经、沉着犀利,反射到男性主导的社会运行轨道上,都生成一道道刺眼的光芒。荒木的镜头下,女性放荡、不羁。定格的影像瞬间混合着拍摄对象的纯洁、柔媚、下流甚至是残留着的虐恋痕迹,引发观者沉醉、不适与厌恶共存的奇特观感。

裸体状态下的人其实是最没有杂念的,如果说男性的感觉是直线的话,那么女性的感觉则是曲线。这是一种美好的感觉,我喜欢这种感觉。从心里喜欢生命,喜欢美好。

裸露的身体褪去象征着人类智慧和文明的华服,这种情境下,个体的人回归到最本真、最无可逃遁的精神状态。

性爱与死不是两个对极,而是在性爱的当中包含了死。因此,无论如何“死”是必要的。因此,我的照片一定会有“死”的气息。

从形而上的哲学解读降落到荒木经惟个人化的精神原野,性爱场面在摄影家那里,便意味着爱与死的不可割离、生之欲的蓬勃不息。

荒木经惟出版过很多本摄影集,不同时期的摄影集收录了他不同阶段的代表性作品,我们从中能够看到他的生活、思想与情感里的许多真实片段。以《写真的话》为例,全书分为“早晨”“正午”“夜晚”三个篇章,在不着痕迹、情绪饱满又着实精致小巧的叙述结构里,一个本真的、精力充沛的,甚至是有点玩世不恭的荒木经惟跃然眼前。

这个荒木经惟少了些照片里的横冲直撞,多了几许童真、或者说是狡猾。他拍花、拍猫、拍云、拍天空、拍女人。关于情欲、关于爱、关于生、关于死,关于荒木经惟摄影的独家秘诀,以及他怎样看摄影、看人生;摄影之于他,又有何种意义。

成名作“少年阿幸”,荒木经惟说在少年阿幸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Chap.1 摄影家的修业时代

森山大道曾经发表过对他的评价,因为很受欢迎,大家都以为他只是个肤浅的演出者,但实际上,他了解摄影的真正本质。

在以摄影为志业的漫长征程中,荒木经惟从拿起摄影机之初就思考着他的摄影哲学。

谈到摄影的方向,荒木经惟有独特的看法,他几乎不使用数码相机。原因在于数码相机使空间里的暗度变得较为明亮……它会在不知不觉之中剥夺最重要的情感。

照片虽然是化学反应的结果,但在荒木经惟眼里,好的照片必须能够浓缩和体现某种感受的别具魅力。此外,言之有物的静态照片还可以让人感受到动感、也就是活着、正在进行某种活动的感觉。“生”即是“动”,这是他创作的原点。

母亲去世时,荒木经惟为她拍摄遗照,在那个时刻,他体悟到观看事物的方法取决于“角度”。

我借由母亲的死亡学到这一点,她无意中教会我如何去找寻对方最好看的地方,这是摄影最重要的关键。如果去上“某某摄影学校”,绝对是行不通的噢,毕竟日常生活中的“爱”不在那里,而在我们身边。

Chap.2 独自奋起

摄影是一个孤独的事业。

即便在摄影家逞强地表现自己辞掉电通广告公司之后要变得自由、要坚持艺术,但不知不觉间,内心的孤寂、感伤却反映在作品中。

而在电通,荒木经惟遇到了生命中挚爱的阳子,他曾深情地追忆说,“我的人生是从与阳子相遇开始的,我的摄影生涯也是从与阳子相遇开始的”。

拍摄阳子的过程中,荒木经惟的摄影艺术更加成熟了。比如说,他喜欢用白色的背板拍照,认为素色背景的效果是最棒的;与阳子相守20年,对于他来说,结婚并不仅仅意味着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实际上是一种摄影的旅行。他不只拍摄现在,也拍摄过去和未来。

直到妻子1990年因病离世,荒木经惟也依然对阳子念念不舍。下面这张照片“既可以看成他是在对观者打招呼,也可以视为在和观者道别——在同一张照片里,能够看见两种不同的时刻”。

荒木经惟拿着一束未及盛开的花到医院探望生命尽头的阳子

与亡妻的肖像合影

阳子过世后,每当非常感伤、寂寞、悲痛的时候,荒木经惟就会用彩色底片摄影。他的作品总是黑白、彩色照片反复交错,可说是以摄影反映人生,人生就是如此反复交错着。也是从这段时间,荒木经惟开始大量拍摄花朵的。

Chap.3 “指想家”与纪实摄影

他认为自己是一个“指想家”,非常直观的解释是用手指思考的摄影家,而兴趣的核心是纪实摄影。

不管是拍摄花朵、猫、人物等各种各样的对象,始终都是未经过处理的实在物。对他而言,所谓的纪实摄影就是立体变成平面,再变成相片。听起来简单,这其中却包含了最大限度的真实。

荒木经惟与中年妇女的“地铁之恋”

他喜欢观察人和事物。他的人类研究的首页是“中年妇女”

将银座中年妇女的身影加以剪裁,贴到硬纸上,便可以看到由她们自己所形成的作品,也可以发现“中年妇女”这类人物的本质。没有比她们更戏剧化的群体了。

无论是从事过的广告职业还是任何事物,荒木经惟认为所谓的创造,都必须以纪实摄影为起点,而所谓的纪实摄影,就是捕捉人类的本质。

山本耀司的一句话形容大众对荒木经惟的接受过程最恰如其分:

我们都是被嫌弃的人、被讨厌的人、不被喜欢的人。如果不介意自己被嫌弃,反而一直努力的话,到最后反倒会变成受人喜爱的人。

日本极具盛名的“反时尚”时装设计师山本耀司如此看待同是出身于东京下町贫困区的北野武和荒木经惟。而在北野武看来,荒木经惟比他“更极端、更疯狂”

只是拍摄寻常的生活材料、人体、局部器官,荒木经惟令人惊叹地成为“时代见证者”。另一方面,截然相反地,因有物化女性身体、强化女性被看的视觉政治在先,荒木经惟又理所当然地为女性主义理论流派中“关注身体系统”的一脉女性主义者所厌恶和不齿。

是日本女性主义艺术批评家所抨击的“视奸”,还是他的模特口中“非常尊重女性的人”?是“害羞的绅士”还是“猥亵”的色老头儿?是“泛性”还是“泛爱”?

或许,就像他说的,“摄影就是人生”,就是他的另一个挚爱,他的生命的常量和常态。形形色色的标签终究难以改写沉淀于他的灵魂底色的顽童本质。

荒木经惟的大事年表

  • 1940年,出生于东京府下谷区(今东京都台东区)三之轮。

  • 1963年,自千叶大学工学院摄影印刷工学系毕业。同年,进入电通广告公司。

  • 1964年,以《阿幸》获得第一届太阳奖。

  • 1971年, 与电通同事青木阳子结婚。荒木将两人蜜月旅行的照片集结成摄影集《感伤之旅》,自费印刷了1000本出版,亦借此提出他的“摄影家宣言”。

  • 1972年,离开电通,正式以摄影师为业,开始拍摄东京街景。

  • 1974年,联同东松照明、细江英公、森山大道、则昭横须贺、深濑昌久成立“工作坊摄影学院”。

  • 1988年,成立“Aat Room”事务所。

  • 1990年,拍摄亡妻阳子的遗体,前卫的摄影概念撼动了当代摄影界。同年,获得日本摄影学会Shashin-no-kai奖。

  • 1991年,获第7届东川町奖。

  • 1994年,获日本室内设计论坛大奖。

  • 2008年,荒木获奥地利政府授予的“科学与艺术勋章”。期间,他仍不间断进行自2002年展开的“日本人的脸”纪实摄影计划,目标是拍摄日本全国各地的民众肖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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