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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 针草 丁酉年 丁未月 丁未日 六月廿六 2017.7.19 忌 借称   散人诊记 · 肆 曾骞
庚
男。58。山民。胃癌转肺癌。腹泻断断续续七个月，体重由120降至80，已做四次化疗。 ①无汗，怕冷。两手掌分别至肘，及两膝以下冰凉不温。小便次数少，偏黄。胸两侧肺叶闷痛，四肢困软。面青黄。胃痛不明显（按下略痛），无打嗝泛酸。 ②腹泻一天三到四次，吃完就泻。纳差。肚脐整体偏软。天枢附近有硬结。易有肠鸣。 ③口腔内会发热，食咸反觉甜，舌发麻。右肋按痛，能触及小包块，眼睛干涩，肚脐周围常阵发性隐痛。痛时全身困软，喜趴床。下肢时有痉挛。 ④喜热饮，因腹泻不易入睡，非常容易忘事。 刻证：左尺沉而不得，关脉微，寸弦细偏数。右脉关尺沉而不得，寸弦细偏数。殷红舌，薄白苔，边痕重。
我：西医检查数据我没有留，看了一遍。大概参考。还是回到人体势能。所谓的胃癌转肺癌，就这一例而言，只不过是身体内部换了个排病出口。宿主变了，真正的无形所主，得看人体所表现出来的种种证象来判断。当然还是先看阴阳。 白：阴证。 我：是的，阴证，依据呢？这次判断得很快呀，看来是知道怎么定了。 白：左右尺脉沉而不得，左关微，右关沉而不得，寸都细。 我：也就是说总体评估都支持阴对吧？病人很苦恼自己的腹泻以及怕冷，他最想先解决这个，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癌症，比较坦然。 白：是。虽然有弦数，但总体阴。 我：恩，这个弦数，而且细，一会结合症状看就找到对应了的。但如果，有滑脉，就得再仔细评估，因为滑，有实有热有阳。 白：右肋部包块，天枢硬结都支持弦脉。 我：这次我就一点不阻止你快速地以脉对应身体。 白：因为我第一步走完了呀（笑）。 我：恩，也就是说内部的束收使得弦脉出现，而且已经很明显，阴证，还津液虚。病人反复要求，务必要把腹泻问题先解决，因为自己也知道这样下去会完蛋，你觉得有没有必要先从这里入手？这次我们直入核心，因为你定证已经很准确，建能量吧，阴证。 白：阴证用附。 我：好。可以用生附子，因为已是里阴的问题，而且腹泻不止，而且手膝很冰凉，理法上可以用生附子，但我没有生附，用了熟附。 白：四逆汤，建能量用附姜草。 我：恩。生附子虽然没有，但熟附一样可以救。一会聊关于附姜草的施用细节。补充一点，这个病人下肢会有一点抽筋。 白：白芍。 我：别急，先分析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白：散布的能量不足？ 我：是的，筋失养了。 白：针灸思路中有时也会这样考虑？ 我：其实也是伤寒的，或者说是一切合于人体机制的理法的思路。已经欲以阳引阴，目的是通过阳气的运行带动脾胃的化生津液，为的是成阴，这里更准确地一点说，白芍可以用，但不是全然因为那个下肢痉挛，而是为了阴，阴血之收，按大象而言，白芍是为了配合阴收，以与四逆汤形成合势，从细节上来说，因为有甘草在，白芍可以对于下肢筋失养以及腹痛都有作用的，对吧？ 白：白芍一直说柔筋，所以就形成思维定势了，其柔筋背后原理是收阴血建津？ 我：是的，不收阴血，不形成一股阴的力量，何以达到柔筋对吧，柔筋靠的是阴血津液，像灌溉干涸的土地需要水养。 继续，这个病人肢冷对不对，说明气血在这些区域已经比较弱，也就是所谓的“厥”，所以之前用四逆汤肯定已经是合理法的，但病人还说，口腔内发热。 白：他症状体现出一派寒象，但还是有局部热。 我：对了，现在辨起来就很容易对吧？ 白：小便黄口腔热都是热。 我：等等噢，小便黄不一定就是热噢。或者只能说是局部的热。 白：津液不足小便也黄是吧？ 我：一定要注意，靠这个来不可靠，阴证常有小便黄，所以小便黄也可能是寒噢，不能全凭借颜色定寒热，最可靠的是小便频率断定。 白：具体怎么说？ 我：小便频率高而黄，说明的是里的津液相对不虚。频率低而黄，说明的是里之津液不足。我们通过这些表现，看的是人体津液的状态，而不单纯被这个小便的颜色搅扰。 白：具体结合这个病例，再详细说说看。 我：在这一例中，小便黄且频率不多，加上又已经长期腹泻，我们只能将其看作是阴寒内里，津液比较虚的依据。所以为什么有些所谓的癌症病人，伴随有一些所谓的热象，医生开了许多的清热利湿药，最后却加快了病人的衰亡，因为没有按真正的阴阳之分去辨寒热。阴证中，『如果小便黄且频率又不多』，脉又数却沉而不得，合参之下，可定为局部的热，和一些可见的上焦热一样，伴有津液虚。需要扶阳救津。完成中能建立，而不是对采用清利药或清凉药，小便的黄、便秘以及上焦的热，就会改善。关于阳证的小便黄，频率或高或低，有时局部寒热不好辨时，就直接以津液的状况为判断，抓大象，这比较可靠。而不被所谓的寒热之辨太搅扰人。该用解热存津就解热存津，该用滋阴养津就用滋阴养津。 寒热之辨，是建立在阴阳之辨的次第之后。寒热往往是错综而见，局部发生。 白：噢，如此判断。他小便少，口腔热，局部有热。 我：为什么会有热？ 白：有热是因为内里津液少而出现的浮热。 我：口腔发热，是人体的一个应急机制，说明上部津液亏，热的时候，是不是气血就走动相对快？通过这样的方式调动津液。 白：所以脉象也显示数。 我：对。有前面的附姜草，都可以解决这些。靠大势力量去解决这些局部的热，而不是用清凉药。现在已经有四味，基本完成大势，可以考虑局部了。他不口干，边痕重。这种口腔的热，如果干，渴而欲饮，那么需要作一些对应药的加入。 白：他应该是转化能力不足，边痕重，不缺水。 我：恩，对的，升不上去，中里太弱了，升托不起来，所以口腔靠自己的发热来调动津液，这种情况着重建中救里，上部自然会由人体自行解决。 白：那已经建中了，应该自己可以解决了？ 我：你得考虑水饮问题，因为可能有水饮噢，因为里太差了。这是扶阳救津后的细节问题，为的是完成一个合于人体表达的整体组势。 白：白术？ 我：先判断嘛，他腹泻了那么久，得考虑水饮，而且有肠鸣，不排除水饮呀。 白：肠鸣意味着什么？水停留在肠道内没有被利用？ 我：内间受到挤压了，不能得到充分运化。肠鸣加上小便少，可以定下水饮，同样的，如果肠鸣加上一个口干不欲饮，那么也是水饮，水分过分的积聚在里，身体并不是真正的缺水。只是因为身体内的局部凝聚造成了对浊窍的制肘。 判断了水饮以后，最好检查一下下肢，看看是不是水肿，问问早上起来眼睛肿不肿，我都有问诊，这些没有。这个是大概的辨水饮的方法，中焦水饮用白术，茯苓。 我：这个案子主要是涉及到用药细节。我们来归结一下，就会对整个思路很清晰，这个病根据之前的推导，可以知道其是阴寒的，湿证，同时是表现出一点上热，而这个上热结合其他的症状看，是绝对不可以用清凉药的，因为这个上热是人体调动模式，着重的要点，在于根据阴寒湿证建能量，用的是熟附子，按理，能用生的最好，如果用生的，有个细节要点，一定要配的是干姜，如果只配生姜，就不妥当，势能就建立不足。 白：这是因为什么？生附配生姜是力量有散？ 我：于阴寒里湿，生姜的温里作用不够。生附子的能量很大，一下子全面调动，如果中的能力不足，就会影响调动，同时会容易造成虚耗，干姜温里强大，对于中的生化作用很强，所以也就提供了相对完善充足的后勤。 白：那用熟附也得配干姜呀。 我：熟附有时要搭配生姜，在需要兼作发表时，就是生姜，比如有的肌肉湿重的，熟附搭配生姜，但生附务必配搭干姜。 白：OK，get到了。这个应该还是干姜对吧。 我：恩。我用了熟附15克，甘草，用的是炙甘草，这个炙甘草不是药店里常见的那种蜜的噢，是把甘草焦过的，热锅焦一焦，六七分这样，伤寒中的炙甘草不是蜜炙的，这个后世搞乱了。 其实到这一步，如果病人真的肌肉体表湿很重，如果又加上有心悸，以及下肢振振，又有水饮，那么你看，你可以组得一个什么方子了？附子，白术，白芍，茯苓，刚才说过，有表湿的可以用生姜，那就是一个真武汤了，可惜的是，真武汤在这里不适合。 白：为何不是真武汤？ 我：所谓真武，玄武嘛，这里大致谈这个名相，大致了解一下，主要是为了配合理解势能的思维。玄武北方，北，水。这个主要是治水的，叫大禹方也行，叫上古大神大禹治水方也行。名相的东西，都是玩物。这个病人，真正的因不是因为水湿，所以不是真武，现在有的人拿真武来减肥，就可以想得出治水多狠。真武主要在于治表，同时又利中水。 白：噢。真武减肥真的效果好吗。 我：如果没有阴阳定证概念，效果可想而知。 我：还有一个问题，天枢那个地方有结，而且右肋也有，把这个硬结干掉，那就是涉及到局部。 白：我怎么一看到天枢附近有硬结这个就想用针呐（笑）。 我：病人为什么怕冷？ 白：内里能量不够，也散布不到四肢躯体。 我：恩，就是病人太虚。所以，我不用针。除非真到非针不可。只要用药还可以解决。 白：有实。 我：散开它，有什么思路吗？现在针对局部剿匪，提供一个思路，这种结肯定比较硬的，肯定需要重势。还有容易忘事，也是里瘀的表现，里瘀忘事这个机理主流不太提。 白：枳实？ 我：可以用的，但要注意的是，内里津虚比较严重的，施用枳实时要注意量，或者说，是否真的一定需要用，如果不是非用不可，要谨慎。枳实针对破中。针对局部的用药，以同性而求的原则，回到味上去找噢，还记得吗？ 白：苦下。 我：阴寒噢，是不是适合苦下噢，还差这一步。 白：没有，我是在理味。 我：做饭用香料吗？有时闻到楼道里有人熬汤，一闻好香啊。 白：咸软。香一般都辛，辛散。 我：你说的咸，也在理法中，咸，能下、能软。 白：我总觉得辛的都比较轻的，都在表的。 我：是的，辛，散到外面去，尤其是窍外，所以应该不用辛对吧？至少不应该是辛特别重的。 白：觉得不适合用重的辛，苦或者咸比较适合，但用苦的话，他已经下得很猛了，不适合，就咸了。 我：芒硝是咸的，但肯定不适合这里。咸走血噢。 白：咸走血？ 我：《素问·宣明五气篇》。 白：OK，你熟听你的（笑）. 我：可以用一点虫类的，比如土元。 白：水蛭。 我：这些虫类，就是相当于中药里面的化学药。但是用了这些有个问题，是不是在这个阶段就用，这些东西，破得都很厉害。 白：不是很多治癌症的软坚都用这种吗？ 我：理论上可以，但是否与眼下个体阴寒里湿适合？ 白：噢，对，不适合。 我：可能你忘记了一个原则了噢，就是，组方为的是合势，整个方子是为了其阴寒里湿的对治的，是不是可以用一些香温类呀，香温类又是重势对吧，香的可以宽呀，宽其中。 白：香附？ 我：对呀，香附，还有没有呢？川芎可以用的。 白：川芎没想到它的味。 我：有点肋痛，可以加元胡嘛。 白：不会全用吧？群殴比单挑力量大？
我：对啊，群殴。川芎，元胡，香附这些都是攻瘀。元胡这个药有点苦，刚才你也提到苦下了，但我们肯定不能用黄芩黄连这些，用这个元胡，它是苦而温的，不违反整个药势。你发现吗，这些药不很常见吗？还有一个更常见的，木香，这个木香又可以行气，对水饮也有帮助，木香啊，对于气不和的走注痛有帮助的，所以都合到势里了。 白：群殴也应该讲配合吧，否则内耗。 我：你怕散得太厉害吗？ 白：这位老兄比较弱嘛。 我：不用担心的，老帅坐山头，看它们打。你看噢，有川芎了，有香附了，这两个不光活散，而且其自身有一定重味对不对，川芎，抓药的时候就知道，有点点粘手，所以我一般抓药都最后抓，免得一会手上粘疙瘩，香附煮出来，也有一定的腻，有腻说明什么，有滋性在呀。 白：噢，原来它们还留有这一手，暗度陈仓哪（笑）。 我：恩呢，兵法呀，这些都是细节噢，你一了解，心中有数，老帅坐山。 白：所以其实是不会散得太厉害的。 我：对啊。另外人比较虚，可以加点参的，我用党参，党参的相关就不用讲了吧？列下看，出来什么药了呢？ 白：四逆汤，党参，白术，茯苓，香附，元胡，川芎，还有白芍和木香。 我：另外，我加了大腹皮。 白：大腹皮什么东东？ 我：槟榔壳啊，也是温药。 白：查了，说下气宽中，下气不影响势是吧？因为主要针对阴寒湿建势，只要有温，有燥，比较势重的阳药就可以？ 我：这个所谓的下气，是起到顺下，而不是强行破下。刚才你说到苦，我另外用了一味苦的，丹参。 白：丹参？这是为何？ 我：这个证也不完全的全然虚证，还是有实在，用治瘀血的丹参不影响大势，还有帮助于攻瘀，这个药比较平，如果全然虚证，丹参不适合，因为毕竟丹参有苦泄之功。 白：全然虚证那些香附什么的应该也不适合了是吧？ 我：是啊。即使用，也得配合其他药势，不使得开散太多。回到理法上而言，只要大势方向在，局部的取药就可以不仅仅只限于伤寒的药物，后世药物可以用的，之前咱们也聊过。 白：既然有川芎他们一帮兄弟，力道还不够？是因为需要全方位攻淤？ 我：不是呢，丹参还有益气作用，所以这些都是多向药。 注意一个细节，这些用在局部的，和用在主建的药，有一个明显的区别，那就是主建的，性味比较专向，不会选取杂味来主建的。 白：局部的可以杂一点？ 我：恩，杂是可以杂，但一定要合总势。通过这些辨认，就会自然明白和掌握了一些规律，我们把药都列一下吧。 白：四逆汤，党参，白术，白芍，茯苓，香附，元胡，川芎，木香，丹参，大腹皮。 我：13味，不算多，因势需要。 熟附15（先煎） 干姜15 炙甘草15 党参15 白术15 白芍20 茯苓30 香附25 元胡15 川芎15 木香20 丹参30 大腹皮15 第二次，我把附子加到20，加了桃仁15。就是这些药，治这个病，很快就不腹泻了，身体也不再那么冷。然后又有力气去开拖拉机，他是个开拖拉机的。我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想去开拖拉机。问过他儿子，家里也不是很缺钱。第二次的药五贴，吃完继续跑去开拖拉机，而且硬结小了。 第一次的药吃了后他曾电话问我，还需要不需要用药，因为觉得好一点了，他心里觉得也许可以在化疗里能承受了，他交了六次化疗钱。人有时往往碍于见地最终出问题，所以我当时一听他问我，还要不要来要药就预感不好，只能分析厉害关系，不能为人做主你说对吧。 白：是的。 我：我让他自己决定好，对比一下，如果觉得中药好，未必不可考虑中药，最终他去化疗了，想法是，化疗两次后，继续来，观念上是这样，想通过化疗然后结合中药，以为这样效果更好，但我又不好讲太多，行医，都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最忌讳越俎代庖。但又不能见死不救，但救也得看是不是最终有办成事的条件在。盲目的大包大揽是不道德的。他的亲戚后来还来找过我，问究竟最终如何，我说只能希望之后他再来我这里的时候，还有机会和条件帮他办点事情，如果缺少了机会和条件也没办法，家属也很理解。 总结一下，这个案子，实际上还是看我们得到的证据，不被那些名相干扰，按身体表现来，如果总能保持这个观念，那么慢慢地就越破越明，我自己也总在提醒自己，所以古人写“明”字，有个写法，是“目”字加个“月”，真是字中藏道。 白：潜意识里不断深植。 我：基本上，最近我们聊的这三个案，已经透晰很多了，你就很明白，东南亚也一样可以用附子，因为一样可能存在阴，东北也可能要用大黄芒硝，因为一样可能存在阳明里淤。完全在于客观所依所得。 白：恩，是呀。 我：伤寒的大理法，一切都是阴阳变。现在，可以用这个方法去体证于实修，也就是说，完美的道路需要实践方法的展示，这个方法就直接证得了阴阳之变。既然有了体察阴阳的实践方法，只要能坚持而为，慢慢地就能证得古圣设方立法的初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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