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经》论耳聋耳鸣

《内经》论耳聋耳鸣
2017/12/28（关键词：太阳耳聋、少阳耳聋、阳明耳聋、厥阴耳聋、气浮耳聋、经逆耳鸣）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年五十，体重，耳目不聪明矣。”此为一般生理现象。即烦劳则阳气外张，阴不得阳之温固，则精自出而绝于内。秋冬之阳气内而收藏，夏则阳气张浮于外，故益虚而煎厥。此乃“漏精”过程也。精气虚而不能并于上，则耳目不聪明，甚或目盲不可以视，耳闭不可以听矣。
“黄帝曰：六气者，有余不足，气之多少，脑髓之虚实，血脉之清浊，何以知之？岐伯曰：精脱者，耳聋；……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色夭，脑髓消，胫痠（酸），耳数鸣。”（《灵枢·决气》）精血津液，皆本于气之生化，故谓之六气。肾主藏精，开窍于耳，故精脱者耳聋。液淖泽于骨，补益脑髓，故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不能润泽皮肤而毛色夭焦。肾主骨而骨髓上通于脑，故脑髓消而胫痠耳鸣。此为病态现象。耳者，肾之官、肾之候也。故肾主外，肾主藏津液，所以灌精濡空窍者也。肾气逆，肾气衰（虚则少气）则耳聋，肾脏之热乘于上则口干、耳聋不能自收。
少阳与少阴相通，故少阳乃少阴肾也。少阳经脉上出于耳，真气虚于上，邪实于下而经气不能上通，是以耳聋；手少阳之脉起于无名指关冲穴，入耳中，至目锐眦，耳聋者，少阳之气厥于下（上之经脉不通而暴聋气蒙，耳目不明）也；足少阳之脉，起于目锐眦，入耳中，耳聋者，少阳之脉绝也。故手足少阳经脉皆循于耳，经气厥绝而耳聋也。内气暴薄则外窍不通。厥气上逆，上窍不通，则暴厥而为聋（足少阳之厥（逆）则暴聋）；厥气下逆，下窍不通，则偏塞闭不通。
足少阳与厥阴为表里，二经通其气矣。厥阴与督脉会于巅，故肝气逆则头痛，少阳气逆则耳不聪而颊肿也。此肝病者也，往往两胁下痛，引少腹，虚则目无所见，耳无所闻（少阳经脉入耳中）。少阳（胆）常少血多气，厥阴（肝）常多血少气，脏腑经气相通，治宜从厥阴之多血者泻之。
手太阳厥逆，耳聋泣出，项不可以顾，腰不可以俯仰（手太阳、足太阳、足少阴相连相通），此手太阳所生之病。小肠为受盛之官，化水谷之精微而主液，故逆则泣出。小肠所生病者，为耳聋目黄颊肿，颈项肘臂痛，皆经脉（手太阳小肠经）所循之部分而为病也。《灵枢·经筋》又曰：“手太阳之筋，起于小指之上，……其支者，入耳中，直者，出耳上下，结于颔，上属目外眦。其病小指支肘内锐骨后廉痛，循臂阴入腋下，腋下痛，腋后廉痛，绕肩胛引颈而痛，应耳中鸣痛引颔，目瞑良久乃得视，颈筋急则为筋痿颈肿。”此谓手太阳之筋，起于手小指之少泽（与手太阳小肠经同），循臂肘肩项，而上结于耳颔目眦之间，其在筋之所过而结者，为痛为肿为筋痿。
“邪客于手阳明之络，令人耳聋，时不闻音，刺手大指次指爪甲上，去端如韭叶，各一痏，立闻，不已，刺中指爪甲上与肉交者立闻，其不时闻者，不可刺也。耳中生风者，亦刺之如此数，左刺右，右刺左。”（《素问·缪刺论》）手阳明之络，其别者入耳，合于宗脉，故邪客之令人耳聋。邪客于络，络脉闭塞则有时而不闻；脉气有时而通，则有时而闻矣。亦当取手太阴（肺）之少商，手阳明（大肠）之商阳。耳者，宗脉之所聚也。宗脉出于阳明，而合于手太阴，故刺之立闻。如不已，刺中指，心主之中冲（手厥阴心包），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络，皆上于面而走空窍，心主脉而开窍于耳也。其不时有闻者，乃内伤之聋证，非邪客于络，不可刺也。耳中生风者，耳鸣之如风也。此邪在于络，从外窍而欲出，故刺之亦如此数。
“耳聋，刺手阳明；不已，刺其通脉出耳前者。”（《素问·缪刺论》）此言经别之与经脉相通也。十二经正，乃十二经脉之别，道路虽分，其源流通贯，故刺经不已当复刺其脉。通脉出于耳前者，谓手阳明之脉上出于耳前，循和髎（liao）、迎香，而通于足阳明胃脉者。耳聋刺手阳明者，邪客于手阳明之经而病耳聋则当治其经。如不已，此邪入于脉，即取耳前之脉以刺之，则其病立已矣。“手阳明之别，名曰偏历，去腕三寸，别入太阴；……其别者，入耳合于宗脉。实则龋（qu）聋，虚则齿寒痹隔，取之所别也。”（《灵枢·经脉》）其别者，入耳中，合于宗脉（宗脉乘于耳）。实则气滞，而为齿痛耳聋，虚则齿寒痹隔。手阳明主行血气于皮肤，以温肌肉，虚则不行于外，故为齿寒而痹闭阻隔也。取之别者，为遍齿入耳之别络，非偏历也。十二络皆同。
《灵枢·脉度》曰：“五脏常内阅于上七窍也。……肾气通于耳，肾和则耳能闻五音矣。五脏不和则七窍不通，六腑不和则留为痈。”手足之六阳，内通于六腑，（手足之）六阴内通于六脏，十二经脉之气血，由脏腑之所生，故虚者饮药以补之，是脏腑之气营于脉内者也。脏腑之气通于脉外之皮肤七窍，以应天地之纪。“阅”，历也。五脏常内阅于七窍，是以五脏不和则七窍不通矣。而六腑不和，则九窍为之不利，即脏腑阴阳，表里相应，证见于外则病本于内，闭塞于内而外窍为之不通。所谓“头痛耳鸣，九窍不利，肠胃之所生也。”（《素问·通评虚实论》）
“黄帝曰：人之耳中鸣者，何气使然？岐伯曰：耳中宗脉之所聚也，故胃中空则宗脉虚，虚则下溜，脉有所竭者，故耳鸣。补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与肉交者也。”（《灵枢·口问》）此言经脉之气血，滋生于胃而资始于肾。肺朝百脉，宗脉乃百脉一宗，由肺所主。然百脉之血气，水谷之所生也。故胃中空则宗脉虚，虚则脉气下流，脉中之血气有所竭而耳鸣（耳者，宗脉之所聚也）。王芳侯曰：“客主人者，谓经脉为客，脉中之主人在肾。下溜者，下陷于肾中也。故取在上之脉，以引启之。”当补客主人与手太阴之少商。客主人乃足少阳之脉，补之以引下流之脉气上行。又“凡此十二邪者，皆奇邪之走空窍者也。故邪之所在，皆为不足。故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苦倾，目为之眩……”（《灵枢·口问》）此总结十二邪者，皆缘膀胱所藏之津液不能灌精濡空窍故也。所谓奇邪者，外不因于风雨寒暑，内不因于阴阳喜怒，饮食居处，皆缘津液不足而空窍虚无。故邪之所在皆为之不足，是因精气不足，而生奇邪之证也。故上气不足者，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耳鸣，补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与肉交者。
另“所谓耳鸣者，阳气万物盛上而跃，故耳鸣也。”（《素问·脉解》）此言阳气之更盛也。春三月所谓发陈，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天地万物之气皆盛上而跃，而人之阳气亦虚于上，是以经脉上壅而耳鸣也。“所谓浮为聋者，皆在气也。”（《素问·脉解》）此申明经气之有别也。如阳气盛上而所谓耳鸣者，因气而病经也。若所谓浮为聋者，皆在气也而不涉于经也。解释经脉之气，三阴三阳之气也；经脉之病，三阴三阳之气所致也。乃阴阳气之盛衰而证见于有形也。
“髓海有馀，则轻劲多力，自过其度；髓海不足，则脑转耳鸣，胫痠眩冒，目无所视，懈怠安卧。”（《灵枢·海论》）姚氏曰：“精液补益脑髓，而下流阴股。故髓海有馀，则足劲轻健而多力。'度’，骨度也。髓从骨空循度而上通于脑，故有馀则自过其度矣。髓海不足，则精液竭，精液者所以濡空窍者也，是以耳为之鸣，目无所见。液脱者，骨属屈伸不利，故胫痠而懈怠安卧。”是谓精阳气（阳精）乃心肾神精之气，上走于目而为睛；别气（精气）乃心肾之气，别走于耳而为听。又肾气或南方赤色，入通于心（心主脉），开窍于耳，故心气虚，亦耳鸣巅疾（如脑转）。
张景岳曰：“鸣声大者多实，声细者多虚。”即听到噪音，鸣声也相应高亢，甚至刺耳，心神烦躁，此为“拒绝外来噪音”，属于实证（风热上扰、痰浊蒙窍、气滞清窍）；而鸣声能被噪音所淹没，鸣声减低甚至消失，此为“能接受外来噪音”，属于虚证（脾气下陷、荣虚血枯、气血双亏、耳聋预兆）。对噪音无反应者，或是半虚半实证（清阳不升、肝阳上亢）。风热上扰者宜治以“银翘散”，痰浊蒙窍者可治以“平胃散”或“二陈汤”，加藿香、佩兰以加强化浊，加菖蒲、路路通以开窍，气滞清窍者则可治以“升清流气饮”；脾气下陷者可择升提药三类，葛根入脾胃，升麻入肺胃，柴胡如肝胆；清阳不升者宜化湿升清，治宜“五苓散”加升麻、柴胡。凡耳聋耳鸣确诊者，还可参考本馆藏之“治耳聋耳鸣中成药”及有关偏方验方。
《灵枢·厥论》曰：“耳聋无闻，取耳中。耳鸣，取耳前动脉。耳痛不可刺者，耳中有脓，若有干耵聍，而无闻也。耳聋，取手小指次指爪甲上与肉交者，先取手，后取足。耳鸣，取手中指爪甲上，左取右，右取左，先取手，后取足。”此言经气之厥逆，从经而气，从足而手，自下而上也。故逆在上之经络而为耳聋耳鸣者，即从耳间之络脉以取之。若气之上逆而为耳聋耳鸣者，当取手足之指井，先取手而后取足，六气只合六经，其逆盛而躁者在手，故阴阳二气厥逆，而为耳聋耳鸣者，从足而手，手而头也。若有脓而痛者，有干耵聍而耳聋无闻者，此又与经气无涉，故不可刺耳间之络脉及手足之指井也。按小指次指者，乃手少阳之关冲。手中者，乃手厥阴之中冲。后取足者，乃足厥阴之大敦。手足三阴之脉，皆不上循于头，亦非左络右而右络左，此因气之上逆而为耳聋耳鸣也。耳者肾之窍，厥阴主春，少阳乃初生之气，皆生于肾脏之水中，所生气之厥逆，则母脏之外窍不通，是以取手足之指井，乃经气之所出也。厥头痛者，因气厥而及于经，厥心痛者，因脏厥以及于脉，乃脏腑经气之相通也。耳聋耳鸣者，论厥在经络者，即取之络，厥在气分者，即取手足之指井，以疏其气，此经气离合之道也。阴阳出入，寒暑往来，皆从地而出，自足而上。是以先取阳而后取阴，气自下而上也；先取手而后取足，气从足而手也。沈亮宸曰：“此论人经气上下，脏腑阴阳，各有分别。”
《灵枢·杂病》曰：“聋而不痛者，取足少阳；聋而痛者，取手阳明。”“阳明”，当作少阳。手足少阳之脉，皆络于耳之前后，入耳中，手少阳秉三焦之相火，故聋而痛。
《素问·刺禁论》曰：“刺客主人，内陷中脉，为内漏，为聋。”“客主人”在上文已提过，足少阳胆经脉也。“内陷中脉”，谓客主人内之脉也。手足少阳之脉，盘错于耳前目侧，浮浅之内而又有陷中之深脉也。足少阳之脉有从耳后入耳中者，手少阳之脉亦有从耳后入耳中，出走耳前，过客主人。病则耳聋，浑浑焞焞（tun）。此言刺客主人太过，则误中内陷交过之脉而为耳内漏而聋也。此谓误治。耳毒性聋为误服某些药物所致，这种因药误治还包括神经性耳聋及突发性耳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