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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睐】纪念史铁生逝世七周年|我们在史铁生中醒来

 城轨运乘教学部 2018-02-03

 温饱之后

“青睐”带您

追求更高的人文品质

2017年12月31日,是作家史铁生逝世7周年的纪念日。之前,每年的这一天,他的亲友和读者们都会相聚在一起,以温馨、平和的方式来缅怀、叙旧。2017年的纪念活动选在了北京青年报大厦举行,由“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与“天天副刊”编辑部联合主办,作为“青睐”讲座第61期,30名读者有幸参与了这场珍贵的纪念会。

这是2017年最后一天的午后,北京迎来了新一轮的冬季降温,但这并没有影响参与者的热情,距离活动开场前半小时,会议室座位已经被陆续到来的100多名参与者不断填满。在走廊对面的小会议室里,纪念活动的嘉宾们也都早早到达,简单热情地寒暄后便开始认真地准备自己节目,担当这次活动主持的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张越,更是拿出了两本夹满了便签的史铁生文集和几页密密麻麻的手写串词,迅速进入了准备状态。

 3个多小时的纪念会内容丰富,参加纪念活动的有史铁生亲人、当年一起插队的朋友,与史铁生有过难忘交集的友人,其中不乏诗人邵燕祥、食指等文化名人。他们以朗诵、回忆、歌唱等方式怀念史铁生。

▼食指(右一)

步履已经有些蹒跚的食指先生朗诵起自己的两首诗作,史铁生的“插友”王克明唱起铁生喜欢的陕北民歌,清华校友剧艺社导演刘明诵读史铁生的《合欢树》……这个下午似乎正如史铁生在自己的诗中所盼望的那样,躲开了哀悼、挽联、黑纱和花篮,跳出喧嚣、谣言、谜语和幻影,最终因爱而重逢。

▼王克明演唱陕北民歌

▼刘明朗诵《合欢树》

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张越(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七年前的12月30日下午,史铁生完成了他今世的最后一次透析,从朝阳医院回家。当时他觉得有点头疼,因为那天的天特别冷,刮大风,所以大家都觉得他是路上着凉了。但是到晚上铁生的头疼越来越剧烈,就不得不回到医院,第二天凌晨,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就像他诗里说的,他终于挣脱了身体的囚笼,走向最后的路途,走向永生。

他离开已经七年了,可能对他的很多朋友来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比方说我会一直看他的书,如果这个社会上发生特别激烈的事,所有的人吵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我每次都想,他会怎么说,他会怎么看。如果我自己做一个人生选择的时候,我也会想,他会看到的。不是假如他活着他会怎么看,就是他会怎么看,就好像他根本就是在的,他目光一直都在,他是看得见的。我不知道对其他的朋友来说是不是有类似的感受,每年的今天都是他的好朋友们相聚的日子,大家一起以一种非常平和的、温暖的方式去缅怀一个故人,同时也是陪伴一个一直都在的亲人。

 他在有限的生命当中达到了“大觉大悟”的境界

邵燕祥(著名诗人): 我一边的耳朵基本上全聋了,所以听不到来自各位的声音,现在只能单向地在这瞎说。铁生一直活在我们的心里,不只在“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这些人的心里,也不只是在他的同代们和他朋友们的心里,我觉得他已经赢得了更多的共鸣,更多的理解。

我是30年代初期的,铁生这一代知青多半是出生在40年代末50年代初。我想说一句狂妄的话,我希望我能够代表我们这一代,至少代表其中对铁生这一代有着理解,有着共鸣的朋友们,向铁生他们这一代致敬。

据说青年的年限如今被延长到65岁,我觉得不错,因为这样算的话,铁生就是英年早逝,他在青年时代还没过完,中年时代还未进入的时候离开了我们。他无愧于他尘世当中的这些事,他做了他应该做的,而且是超负荷的。

我觉得铁生是他们这一代的优秀代表,在他有限的生命当中达到了“大觉大悟”的境界,他是觉悟者,他的先知先觉启发了后知后觉、不知不觉的人。更重要的是,铁生的思考超过了政治层面,进入了关于人生,关于终极的范畴。

他走的是一条探索之路,也是一条未尽之路

何怀宏(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史铁生走在岁末,走在满60岁几天之前,就好像他不想画一个句号,不想完成一个甲子,好像他还想继续与我们同行,继续走在文化、精神和信仰探求的路上。但他现在已经走在了另外一条路上,我们所不知晓的另外一条路上,或许正在某处看着我们。他留给我们的,我们所能知道的只是他在人间的足迹和作品,他走的是一条探索之路,也是一条未尽之路。他虽是真正死,但还是活到了他能够“坦然赴死,入死而观”的时候。

史铁生对信仰想了很多,也想得很深,当然也大概想得很苦,他是在追根究底。有一句话叫,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当然这还是指尘世的英雄,是功名的英雄,是以成败论英雄。按照帕斯卡尔的分类,这是最低一级的伟大。其实我们这个时代还是有一种精神的伟大,只是容易被这个时代所遮蔽。我相信只要这个时代还能够延伸下去,延伸进更长远的、未来的历史,甚至延伸进永恒,那么史铁生的名字总是要被记住的。

编写《史铁生全集》让陈希米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隋丽娟(《史铁生全集》主编兼责编):为铁生出一套全集是七年前还在料理铁生后事期间,我就和希米商量定了。希米是个非常坚强的女性,在向铁生告别的时候,我没有看见她流泪,但之后,对铁生的思念曾使她一度以泪洗面。朋友们轮换着陪她吃饭,或几个人凑在一起带她去郊区散心,都无法让她释怀。于是我索性干脆说,“希米,咱们干活儿吧!”干的活就是这套书。

果然一干上活儿,希米就像换了个人,从铁生电脑中筛取、提取原始文件,或者安排铁生手稿的重新录入,到一遍遍地拟定核对篇目、卷目,再到征集文稿、书信,乃至和编辑一道对原稿字斟句酌,希米都是亲力亲为。这不仅使她度过了失去铁生之后最艰难的一段日子,也使我们这部全集大大地有别于过往那些简单合成的版本,规避了不少现行版本的错漏之处,最大限度地保持了铁生创作的原貌。

而且,除了首次集入了新收集到的书信70余封,史铁生珍藏多年的读书卡片50多篇,页边笔记330余段,以及一些非常有趣的自嘲或赠友人诗,其中17首诗都是首次发表。值得一提的是,全集中的350余处必要的编者注均是陈希米亲自添加并核对的。

那么浩瀚的文字出自一个病残的躯体

岳建一(“写作之夜丛书”编委会常务副主任):《史铁生全集》的出版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不仅是因为铁生文字的干净和张力,更重要的是这套书具有高贵的、化石般的品质。

全集共350万字,按体裁分为各类小说、散文随笔、剧本诗歌、书信、访谈等12卷。那么浩瀚的文字是出自一个病残的躯体。他的早期作品以及后期那些形而上思考的作品,都需要我们认真地读一读、品一品,我们能够感受到史铁生对自己一再的超越。直到进入对生命的、永恒的意义,对人类的生存,对自我救赎等方面的非常深刻的思考。

铁生带领我们“出埃及记”

陈镭(知名媒体策划人):有时候人生的幸运往往体现在一个时空的节点上,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分在中国现代文学馆工作,那个时候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到一些著名的新老作家家里拜访。我划片包干,其中就包括了铁生。当我这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敲响了雍和宫大门的时候,史伯伯很高兴地开门让我进去。从那次以后,我就经常地会出现在铁生的书房里。

在我看来,史铁生的作品,最新出版的《史铁生全集》,实际上就是铁生带领我们的一次《出埃及记》。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们见过了太多的拟神装扮成各路的大神让我们膜拜,我把他们叫拟神。

对于我来说,铁生不是一个文学家,他就是一个兄长,他所有的写作实际上是给我们透了一点他领我们出埃及的线路图。

我对铁生的作品已经非常熟悉,但现在每一次重新看的时候还是会有新的心得。比如昨天我看《原罪》的时候,印象非常深的是里面十叔因高位截瘫躺在床上,只能盯着墙上十几个反射自然景色的镜子。我想,这其实不就是我们现在的处境吗?可是反射到我们大脑里的那些虚幻的图像何止十几面镜子的折射,我们每天要穿过多少意识形态的丛林,穿过多少历史虚假的包装,才能真正抵达让我们的心怦然一动的那一瞬间?

有人批判铁生的作品没有战斗性,或者说没有革命性。错,这是没看懂。真正的革命实际上是对人性自我的挑战。在铁生的所有作品里,都充满着对人性中恶的批判和忏悔。这里就要提到铁生塑造的人物里特别重要的一个人物——叛徒。铁生的作品中反复探讨叛徒,叛徒背叛了什么,为什么背叛,背叛之后的后果。他笔下的叛徒已经超越了意识形态之争,把信仰转换成了对人性的升华。

山、水、叛徒,是三个进入铁生给我们建立的精神世界的钥匙。在我的心目中铁生生活着的时候是兄长,铁生不在的时候他就是我精神的一面旗帜。我之所以能够心态健康,身心健康地存活到今天,实际上是铁生的力量,铁生的能量,铁生的场就在我的周围。我只想说,是读铁生的时候了。

如果生前认识他,一定鼓励他拍电影

王超(第六代知名导演):很遗憾的是,史铁生的生前我没有认识他,没有和他成为朋友。我对史铁生的理解和了解就是他的书,我是他的读者。真正了解史铁生的创作历程,你会发现,史铁生真正的文学之路其实是从热爱电影开始的。而且更具体地说,其实是从写剧本开始的。

非常感谢《史铁生全集》的出版,让我有机会梳理一下,和大家分享史铁生的电影之旅。这段旅程最早是从1983年开始的,他写了自己的第一个原创剧本《人生的突围》,讲述如何面对死亡一事。当时无论是中国电影还是中国文学,真正引入死亡主题的非常之少。死神如何被战胜,如何战胜死神的恐惧,如何与死亡相处,这些都给了中国电影新的启示。1987年的时候,根据这部作品,他与林洪桐合写了《死神与少女》的剧本并拍成电影。

史铁生作品中关于电影描述很多,最后一次提到电影是在2008年的春天,他写的《妄想电影》中提到,“电影曾经是一门艺术,现在更强调它是一宗产业,似乎人们已不再向它要求深情和深意,只期待它的耀眼和票房……某种电影,有钱的不拍,没钱的拍不起。咱就自个儿想吧,想象一部电影,既无需投资,又不要谁来批准,高兴了写成本子,也不期拍摄,惟供气味相投者自娱自乐。恰如雨淋淋的天气里喝杯小酒,馆子里的大菜烧来炖去,贵且不说,轰轰烈烈的总让人想起饲养场,想起《千与千寻》中那一对吃成猪的爹娘。真美食家是要自己动手的,不计利润,也不摆谱儿,吃的是心情。只可惜我这腿脚不济,否则真想扛架摄像机,把‘想’扩大到‘拍’。”

我读了这一段真是很感动,我觉得他真是说到我这样导演的心坎上了。如果说史铁生生前的时候我能认识他,我一定鼓励他去拍一部作者电影,拍一部独立电影。

▲王超(左)与董卫

怕影响别人“尽量不喝水,怕上厕所”

董卫(著名电影音乐监制):我认识史铁生是通过林洪桐教授,当时林洪桐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准备写一部短篇的剧本,但因为觉得剧本还不够成熟,所以找我们来讨论。

当时我和铁生都住在地坛附近,大家就商量到我家来一起讨论,我便每天都去铁生老师家把他接来,一般都要讨论一整天,我印象中讨论了差不多一周。这段时间有一些印象特别深的细节,首先就是铁生老师说,“我尽量不喝水,怕上厕所”。那时我家的厕所有一个小台阶,他要去的话就需要从轮椅下来,我们再扶他上去,他觉得不方便而且还会打断原本的讨论。我说那你总不能不吃饭吧?他说“我吃饭也特别简单,你不要特意给我准备什么。我自己很喜欢做饭,你给我买点面条,我可以做点北京炸酱面。”

还有一点,王超导演刚才提到铁生喜欢《去年在马里昂巴德》这部片子,铁生跟我提过起码两三次,他说你一定看这部电影,你要想了解什么是电影,那就是真正的电影。

除了电影,其实铁生老师也很懂音乐。有段经历很有趣,当时《太阳鸽》这部电影音乐因为经费有限,没有条件去请作曲进行原创音乐,所以我、林洪桐、铁生老师一起讨论该选什么样的音乐素材配上去。特别巧的是,当时在北展有一次音像展览,我去参观的时候买了两盒磁带,回去听后发现这个音乐特别好听,很适合《太阳鸽》电影的音乐气质。我放给铁生老师听,他当时就说“这个音乐好,简直是跟这个片子浑然一体。你这个音乐从哪来的?”事后我查了一下,是一个日本的作曲家,那时是1992年,这个作曲家还名不见经传,但是现在确是大名鼎鼎,他就是久石让先生。没想到是久石让先生在那时给我们“免费提供”了配乐的素材。

本版文并整理/张艳艳

    摄影/庞沄  王晓溪

编辑/张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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