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时期,地方上治安很差,武帝忧虑,就叫高干们开会议一议。
武帝先讲了几句。
他说,自我祖宗伐无道、诛暴秦以来,天下不是已经安定了吗?怎么又搞出这么多盗贼来?这哪里还有个盛世的样子?
武帝痛心疾首,问了一个好问题,“群众为什么就不能一直老老实实呢?”
丞相公孙弘出了个主意。
他早年在基层做过狱吏,很多事都比较熟。
公孙弘说,现在还是冷兵器时代,组织上能够掌握的家伙,群众只要有想法了,也能搞到,基层的执法人员,如果不靠数量优势,未必总能打过群众。
所以,基层捕盗,历来讲究围起来,以多打少。刁民方面有十把刀,官兵方面就上一百把刀,那我们就能赢。
好在现在是盛世,盗贼还都比较分散,没有组织起来,而官兵可以高度动员,集中使用,所以,一开始,各地是能稳住局面的。
露头就打嘛,经常打一打,还能锻炼队伍。
公孙弘叹息一声,说坏就坏在弓弩上。
随着实践的发展,盗贼们也发现了,玩刀枪,不如玩弓弩。十把刀打不过一百把刀,但五把刀,加上五张弩,往往就能让一百把刀很难靠前。要是十张弩对一百把刀,那就更要命。
毕竟谁先上谁死。
“十贼彍弩,百吏不敢前。”
如此一来,虽然官兵也可以远远地用弓弩,但包围圈就合不拢了,盗贼总能逃出去大多数。
“盗贼不辄伏辜,免脱者众,害寡而利多,此盗贼所以蕃也。”
公孙弘的意思是,闹了事,还能脱身,与官军交手,大部分还能活命,刁民气焰就嚣张了。
所以,公孙弘建议领袖,宜立法,“民不得挟弓弩”。
“禁民不得挟弓弩,则盗贼执短兵,短兵接,则众者胜。”
地方上只要集中使用兵力,“以众吏捕寡贼,其势必得。”
多打几个这样的胜仗,刁民的气焰就被打下去了。
公孙弘早年为了进步,颇读儒书,此刻便引经据典,说让群众感到,只要露头,就会被打,闹事对抗,有害无利,他们就不会犯法了。
这叫“刑错之道也”。
我们儒者,也是讲法的。
武帝说,这样搞,合适吗?你们不是说“礼乐射御书数”吗?“射”在礼制之中,把弓弩禁了,干部界还好说,群众怎么射?会不会和“传统文化”有冲突啊?
中央这几年一直在提“独尊儒术”,你可别给朕弄成“高级黑”啊。
公孙弘说,没事,为了大局,臣相信理论界能说圆。
“臣愚以为禁民毋得挟弓弩便。”
武帝不放心,说还是再讨论讨论,集思广益,我们不搞一言堂。
公孙弘就颂,以陛下之英明伟大,一贯正确,决策都这么谨慎,真天下之福也。
这就召开了扩大会议。
“上下其议。”
很多干部都参与进来了。
讨论很热烈。
自然地,也分了几派。
有的说便,有的说不便,有的说还是要求同存异。
没有结论。
终于有个人,轻轻提了一句,一直以来,刀子不也是被禁的吗?可真要闹事,他们也能搞到。再禁弓弩,真管用吗?倒显得我们一有事就禁,很没想象力。。。
这话很委婉,但几乎所有干部都听明白了。
对一个掌握了这么多资源的朝廷来说,解决问题时,没有想象力,其实就是无能了。
大家都沉默了。
武帝也听明白了,心情更坏。
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乃谕,就这样吧,别再提这个事了,问题并不是不能在前进中解决,不要沉不住气,为了一时的政策效果,而危害到我们对传统文化的继承和发扬。
朕对儒术,是真尊真信的。
随后,中央发了个文,称我们要坚决维护群众习射礼的权利。如今是盛世,而地方上还有些盗贼,这不是弓弩的问题,而是下面干部队伍的问题,是他们的工作没有让所有群众都满意云云。
“郡国两千石之罪,非挟弓弩之过也。” 让下面多搞一搞自我批评?这个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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