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俞飞鹏 深浮雕的端砚,打刻,用木槌。浅浮雕的歙砚,用的是铁锤。 端歙都是砚石,如何雕着打着,便有了深和浅的分别呢?是端石硬度低于歙砚?应不至于,是木槌槌得深,铁锤锤得浅?更是不会。
不知,用端砚木槌打刻歙石,会怎样。
端砚具君子气。 恍眼看端砚,雕老松刻云龙,五花八门八仙过海,这砚那砚横陈七八,和它砚几无更别。不过,这只是浮于面的表象。 /端砚/张玉强作品 端砚的正相,多端方之制,见根脉,得古法,代有传承,刻工精湛而考究。上品端砚,有如诗词中的五言、七律,有严谨的局格,规范,仅是官样气象,便能高过它砚一筹。
歙砚,体貌,布列,雕刻,出手,一径总是隐约。 歙砚,方正规谨之砚,或古制,或今样,行世的不少,堪称当世标楷的亦不少。不过,就普遍性看,歙砚之制,刻天上行云也好,凿溪径流水也罢,多自在,多野逸,多了无束约。 /歙砚/杨欣华作品 端砚,这砚那砚,看过亦或恍过,都有如是在见一端人正仕。即便是特意观那自然造化的凹凸石形,看看,便会不自禁地看到池,堂,边线,遁入内敛着的森严尺度去了。 何以都是砚,端砚却凸凹演化成如此模样,我也盼想着能弄明底里。
端砚的刻,扑面而来的不是深细,也非细腻,精细,而是工细。 端砚,先见工,后见细。 /端砚/杨智麟作品 端砚的工,细,是有素锤训的工夫,水准,是专工,精绝的技艺呈现。 相比它砚,端砚的工,在下刀的不拖泥带水,在用刀的一丝不苟,在平刀的利落,圆刀的丰韵。细看端砚,它的工细,不是单独、个别砚的呈现,而是遍及整个端砚群体。
不知端砚的先见工后见细,是否仅是我个人的定见。
歙砚,山高水长。 歙石的金星,如谷粒,似粟米,象雨丝。布列于青黑色石中,有的恰如寒夜里的星光依稀,有的像初春忽来的、斜斜地带点凉意的冷雨。歙石的眉纹,细腻的,是清洌碧水里泛着的清波,是一湖秋水在微风轻起时的漫不经心。略明朗些的眉纹,细看像波涛阵阵徐来,翻涌着,波动着,似还隐隐着涛声。 /歙砚/吴贵生作品 /歙砚/俞飞鹏作品 观歙砚,你见到感受到的多半渔樵,书生,牧童,庭院,巷陌,人家。 歙砚之制,多不是概念上的江湖大海。歙砚,深细,幽静,隐约,久远。最像徽歙一带娇羞的溪流。
端砚的云,刻双线纹,立体,浮出,云的造形特别,下刀特别,雕刻处理亦特别。端砚雕龙,龙头,龙身,龙尾,龙爪,与它砚有太多的不一。端砚,雕刻的特定,还体现在图案砚边的处理上,端砚的图案,多集中在砚额。砚边,总是那样的匀称、工细。 /端砚/孔繁湛作品 /谷山砚/张学军作品 曾经,为这样的见工见细,譬似过去苏州要寻访顾二娘刻砚的专诸巷那般,我也特地到过端州老巷,想寻到鹤发童颜一脸喜气资格老老的砚手,想看他刻砚,更想听他言说雕刻端砚的一、二砚理,分享他的三、五心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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