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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过的名人—郭绍虞

 摩羯天尘 2018-02-15


​              (瞿志豪口述吴静雯整理)


​2017.01.28 静雯小窗 

我有个表叔喜好文学,有一天他带了一位六十岁左右的朋友来我家。他这朋友名叫张星逸,是个文质彬彬的文化人。因为知道我在学书画篆刻,就说小朋友你在学书法,我带你去见见几位书法家。于是约好某天先带我去见郭绍虞先生。


郭绍虞是著名的中国语言学家、文学批评史家、书法评论家、复旦大学一级教授、上海文联副主席。我十五岁师从中国著名书画篆刻家来楚生先生,见郭绍虞那年是一九七二年我十七岁,反正我那时对"家"是服帖得一天世界,等待与郭老见面的那一天。

张星逸是桐乡人,那天他从乡下带了一瓶麻油,算是去见郭老的礼物(在物资匮乏的当时,一瓶麻油是能送得出手的礼物了)。


郭绍虞家住在南京路近泰兴路的一家加油站旁的西式弄堂里,一幢法式住宅的二楼。当时普遍住房条件差,觉得他们家非常大,现在想来也就八十来平米,但在当时觉得很大。


开门后,看见一慈祥的老太太坐在那里,旁边一张写字台。她见了张星逸后热络地交谈,我好像隐约记得张先生是郭老的大弟子,不是很清楚。然后老太太拿出一本登记本要我们登记。当时觉得很怪,到单位有登记的程序,怎么到家里也会要登记。登记后她把我们领到一间客厅,客厅里有沙发和茶几,大约十来平米,然后叫我们稍等,等了半天没见人出来,难道在上厕所啊?我们"稍等" 了要有二三十分钟,她出来了,说"郭老正在写东西,我不便打搅他,还没有跟他说你们来了。"奥哟,原来她还没通报奥,又等了很长时间,她进去后出来,让我们入内。


郭老穿过走廊迎了过来,走廊两侧是到顶的书架,从下到顶都放满了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家里有那么多书的人家。


郭老和张老师寒暄了一番,然后转到了我这里,我把写的书法给郭老看。看完后郭老跟我讲了碑学和帖学的区别,印象最深的是跟我讲了学书法的临、默、摩三个过程。"临"就是对着帖一遍一遍地学写,学得越像越好,"默"就是关上帖,把里面的字依样默写出来,"摩"就是用你学到的帖字写作品,开始创作了。比如写一幅毛主席诗词等等,写了以后有了心得,再回到帖上学习提高。这样交谈了大约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告别了。


大约一个月后,我自己一个人去了郭老家,郭老当时有七八十岁的年龄,我当时年纪小,一个人去他家紧张得心别别跳,但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还是去了。敲门时心蹦咚蹦咚地跳,好像心在敲门。去前,我为郭老刻了一方章【郭绍虞印】,还写了些书法。另外还买了些水果带去。


敲了门,照样是那老太太开的门,老太太其实是郭老的妻子兼秘书。老太太热情地说"奥哟,小朋友你来啦!",然后照样登记,照样绕过书桌进到客厅等候,这次等的时间很短。

见到郭老后我恭恭敬敬地拿出给他刻的印章和写的书法。郭老看了蛮高兴,然后说,学写字要先学王字。什么王字,我听不懂,他说,就是王羲之的字。文革时没有字帖可以买到,郭老走到走廊书架旁,拿出一本王羲之的帖说,这是兰亭序,珂罗版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骷颅"(上海话发音)。鲁迅先生有篇文章说照相版就叫骷颅版,照相的英文发音好像也不是"骷颅",不知道。

大约呆了半个小时起身告辞,走了没两步,郭老叫住我,"来,这本兰亭序帖你拿去,借你看。",我谢后走了两步,郭老又叫住我"来来来,你这水果拿回去,小孩子不要学大人这种客套,以后不能拿东西过来。"几番客气后我拿回了带去的那点水果。临出门,老太太看了我手上的帖,说要登记一下,她登记后方允许我拿走。

又过了约一个月的时间,我带上作品又去了郭老家,在客厅等候时,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也在等。于是我们攀谈起来。他叫陈树鸣,是郭老的弟子,在复旦大学中文系任教,他非常热情地约我去他家并给了我他家的地址。之后我去过他家几次,他给我看他的山水画,和我谈文学,以我的阅历资历,还够不着和他的讨论范畴,所以去过几次后也就没再去,现在常能在报刊上看到已是研究员的陈教授的许多文章。

虽然王羲之的字被历代书人推崇至至高无上的地位,但我临了他的帖后觉得他的字不大气,说实话我不太喜欢写。后来带着作品又去过郭老家请教过一次,之后因为不喜欢临王的字就没有多大长进,也不好意思再去见郭老了。


郭绍虞1984年去世,在我的书画艺术道路上,是给过我悉心指点的一位大家,实属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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